趙枝枝腦海一片空白,木楞地朝太子擺手:“沒事沒事,趙姬沒事。”
太子伏過來,知道他在喚,可是聽不見。聽不見了,心里半點慌張迷茫都沒有,乖乖地回抱住太子,將腦袋在他的膛。太子一不,任由抱著。
漸漸地,又能聽到了。太子強而有力的心跳聲的耳朵,聽見他的心跳聲,四肢又恢復知覺。
太子說的話也能聽見了:“……你想回去奔喪嗎?”
趙枝枝張開,嚨里像是堵了棉花:“……想。”
太子抱上了床,他沒有再說其他的話,他今天夜里似乎不打算和歡,他兩只烏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視,像是生怕眼中出現淚水,他不能及時拭。他不停地的后背,偶爾親的額頭。
被他看著,忍不住閉上眼。一閉眼,空白的腦海里緩緩浮現許多畫面。
全是在趙家時的舊事。
小時候被父親從人群中挑出來時的形,現在還記得。那是第一次被人喚“乖兒”,第一次看見生的希,第一次吃飽飯。年的很是興,有父親了,不是活在人們里的家主,而是真正的父親,是的父親。雖然這樣的錯覺,僅僅只持續了半個月。
趙枝枝往太子懷里得更,想到趙錐的死,想到趙家突然一下死了幾十個人,忽然有些不過氣。
太子抱牢,沒有喚,也沒有問怎麼了。
他陪著一塊發呆,他的手仍在的背上,一下下,像哄孩子睡覺。
趙枝枝安心地躺在他懷里,慶幸他沒有說話,倘若他現在問話,不知該回他些什麼。
說自己難過嗎?可是心里沒有為趙錐的死而憾。
說歡喜嗎?那也不對,不會為別人的死亡歡呼。
趙枝枝在太子懷里靜默許久,久到太子快要睡著,他忽然聽見聲音哽咽。
“又有人死了。”輕描淡寫地說了句,肩背卻抖起來。
姬稷心頭發悶,將趙枝枝抱得更。
這就是從前他為何無法對趙家下手的原因了。他的趙姬會傷心。所以趙家在外做的事再無禮,只要不鬧到臺面上來,他都可以選擇視而不見。
他有一大堆的話安,可是他此刻一句都說不出。
生死是大事,再好聽的話,也無法寬人心。
趙姬需要的不是寬,而是時間。
“聽說世上有長生不老藥,待孤尋來,我們一人吃一顆,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死了,我們也不會死。”姬稷想半天,在趙枝枝耳邊悄悄放下這句。
趙枝枝從混的思緒中回過神,好奇問:“真有長生不老藥嗎?”
當然是假的。世上只有死亡,沒有長生。
可是此刻他愿意為了他的趙姬選擇相信長生:“真的。”
趙姬摟住他的脖子,終于哭出了聲:“那殿下以后要一直陪著趙姬,大家都死了,殿下也不許死。”
姬稷拍拍的背,任由的眼淚鼻涕沾他的脖頸:“好。”
趙枝枝混混沌沌地睡了一晚,第二日腫著眼睛回了趙家。
這是第二次回趙家,這一次,沒有用太子的儀仗,太子悄悄命人將送回去。
沒有披麻,也沒有戴孝,穿著平日的,戴著太子送的玉笄,一腳邁進了趙家大門。
趙家已經大變樣,走進去,幾乎認不出這是趙家。
星奴和蘭兒陪著,回頭問他們:“我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星奴和蘭兒齊聲道:“趙姬沒有走錯,這就是趙府。”
趙枝枝張四周,驚訝地發現,不但府里的裝飾擺設變了,連往來的隨人和奴隨都認不出幾個。
因為趙家喪事大辦的緣故,大家自由來去,沒有人在前門招待,有些人放下喪錢就走,有些人會進靈堂哀悼片刻。死亡不是件好事,喪事更無需用規矩兩字。
趙枝枝進了門后,攔住一個奴隨自報家門后,才有人前去回稟趙朔。
此時趙朔正在和趙姝母說話,三人臉上皆無悲意。
趙朔聽見趙枝枝來,他先是一愣,而后鎮定下來。
他早知道會回,只是不知究竟何時回來。趙家大辦喪事,太子定要放回來奔喪的。
趙姝聽見趙枝枝回來,也想跟著去,還沒邁出去,就被趙朔攔住:“你先在這里陪母親。”
趙姝喪氣:“我想見小老鼠。”
趙朔不理會:“以后有的是機會見面。”
屋里趙夫人正在呼喊,趙姝沒辦法,只好返回去。
趙朔整理儀容,深呼吸好幾口氣,這才邁進待客的屋子。
別的客人都在廳堂,他特意命人將趙枝枝帶到從前住的屋子。
一進去,呆立屋中央,似乎在為何事煩惱,看見他來,開口就問:“兄長,為何我的屋子還和從前一樣?”
趙朔輕步走過去:“一直都是這樣。”
趙枝枝疑:“可是外面的都變了,我以為我屋里的東西也會更換。”
趙朔假裝聽不懂:“是說外面的擺設嗎?只因要做喪事,所以才略作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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