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英告退出去。
曇羅伽立在空闊的殿堂裏,目送披白袍的背影遠去。
米爾一直等在殿門外,等瑤英穿過長廊走遠了,立刻進殿。
曇羅伽晃了晃。
米爾連忙搶上前攙扶:“王,您剛剛服過藥,不能再耽擱了。”
曇羅伽閉關之後,原本應該以蘇丹古的份出城,不宜麵。今早他在泉池運功調息,緣覺不敢打擾他,和畢娑匆匆離開,米爾進道通報消息。
聽說李瑤英那邊可能出了事,曇羅伽停止運功,從道折返,調派人手,向使團施。
已經一個時辰了,他必須回去繼續調息。
曇羅伽垂眸,搖了搖頭,示意無事,轉走進道。
米爾有些納悶:王每次閉關前,已經代了朝中事務,不論大小紛爭都有人去解決。文昭公主和曼達公主之間的糾紛,不過是一件小事罷了,畢娑和緣覺可以理妥當,王為什麽要中斷運功,親自理這件事呢?
轟的一聲,暗門關上了。
……
瑤英從王寺出來,正好遇到緣覺。
緣覺和他後的親兵大包小包,提著背著抬著,帶回一堆箱籠書冊,都是從曼達公主那裏找到的。
“曼達公主想用這些醃臢東西玷汙王,不能就這麽讓離開,帶來的這些東西必須全部收繳銷毀!”
瑤英失笑,隨意掃一眼箱籠裏的寶匣,視線掃到一隻悉的匣子,咦了一聲,打開蓋子。
裏麵果然是那尊悉的鎏金銅佛。
親兵按的吩咐把銅佛賣了出去,據說買主是天竺商人,對方開了高價,顯然識貨,沒想到這東西原來是被曼達公主買走了。
“這隻寶匣我認得。”
緣覺雙目圓瞪,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沉痛地道:“公主,您怎麽會認識這些東西?”
難道文昭公主也打算用這種下作東西討好王?
瑤英手指微曲,敲敲寶匣,道:“這隻寶匣我見過……你知道這尊銅佛有什麽講究嗎?”
緣覺臉上閃過一抹紅,結結地道:“我、我又不是曼達公主,我怎麽會懂這些東西!公主把我當什麽人了?”
瑤英笑了笑,沒有回院子,而是徑自去驛館。
親兵已經按的囑咐準備了送行的禮,方便攜帶又能充當錢幣使用的綢緞錦,保暖的,不容易腐壞的果品幹糧,還有一些裝訂的經書。
把禮送給醫,謝他為自己診治開藥。
醫激涕零,再次代曼達公主謝罪。
瑤英請他幫自己給蒙達提婆帶一封信,醫滿口答應,想起那隻銅佛的事,帶著親兵去見曼達公主。
曼達公主的屋子由近衛和健奴一起把守,必須待在屋中,直到明天離開。
使團被迫提早踏上歸程,使者幾次懇求都沒能獲得通融,遷怒於曼達公主,剛剛過來奚落了一頓。
曼達公主斜躺在榻上,卷發披散,臉上仍有怒容,灰綠眸子低垂,了幾分平時的明豔,多了些哀愁,看瑤英進屋,冷笑:“公主是來嘲笑我的?”
瑤英笑笑,“我來為公主送行,有一樣東西送給公主,順道想請公主為我解。”
曼達公主瞇著眼睛打量。
親兵上前,取出一幅畫,瑤英接過,遞給曼達公主:“那日在典禮上觀看公主起舞,我如癡如醉,久久不能忘懷,公主的舞姿靈巧優,千變萬化,剛並濟,不愧是北天竺第一舞者。”
曼達公主坐起,自小習舞,天分極高,又長年累月堅持不斷地練習,頗為自負,所以即使懷疑瑤英是在諷刺,仍舊抬起下,接過那幅畫。
畫中一名披輕紗的子在殿中翩翩起舞,舞姿曼妙,周圍天環繞、彩幡飄揚,看去聖潔麗,如在仙境。
曼達公主怔住,本想口而出的譏諷咽了回去。
畫中場景正是那天的舞蹈表達的容,紙上子的臉孔分明是的模樣,栩栩如生,極其傳神,肯定費了不心,絕不是臨時所作。
看著畫中含笑起舞的子,不由得想起當年那個天真單純的自己,那時候真心喜歡舞蹈,而不是把它當俘獲男人的手段。
王後說過,低賤的人生下的孩子也低賤,母親是寺廟裏的一個舞伎,也是。
曼達公主出了一會神,抬眸,掃一眼瑤英,隻有真正欣賞舞蹈的人才能畫出這樣的畫。
“公主想必也會舞藝?難不公主也於此道?”
瑤英道:“以前學過幾年,隻會幾支舞罷了,不敢和公主相比,公主起舞時就好像天下凡。”
語氣真誠,毫無嘲諷之意,曼達公主得意地輕哼一聲,長睫眨,眼波流轉,嫵人。
“公主想問我什麽?”角勾起,“是不是後悔了,想請教那些雙修法?我隨時恭候公主,公主學了法,再加上藥相助,佛子必定貪你的子,對你有求必應。”
瑤英搖搖頭,“公主前些時買了一尊銅佛,那尊銅佛有什麽機關?”
曼達公主翻了個白眼,往後靠在榻上。
“一尊雙修佛像罷了,你扭開蓮花的機關,就能看到蓮座上一對相抱、共赴雲雨的男。”
故意說得直白,等著看瑤英出怯的表。
瑤英卻隻是挑了挑眉,臉上沒什麽表。
還好沒把這尊銅佛當壽禮送給曇羅伽。
曼達公主有些失,哼了一聲。
看瑤英容人,豔明麗,既有純真,顧盼間又出靈嫵,以為佛子早就和瑤英了好事,沒想到瑤英還沒得手。
佛子既然沒有破戒,沒嚐到其中的銷魂滋味,自然心堅定。想幫瑤英達心願,就是為了引佛子破戒,有了第一次,再去引佛子,事半功倍。
以前見過很多像瑤英這種芳心大的,那些極易哄騙蠱,在的幫助下引們的郎。
文昭公主倒好,看到寶冊上赤/相對的男,臉都沒紅。
曼達公主看著瑤英,若有所悟:“原來佛子喜歡文昭公主這種不解風的子,難怪佛子對我這樣的人不屑一顧。”
瑤英角輕。
“這一次我輸了……”
曼達公主自嘲一笑,躺回榻上,手上金鐲叮鈴,“文昭公主,你如此貌,流落到離故土萬裏之外的異域,假如沒有佛子庇護,你早就引來其他人的爭奪。你很幸運,能遇上佛子這樣的君主。”
“是,我很激佛子。”
瑤英點了點頭,話鋒一轉,“曼達公主最好死心。”
曼達公主眉心微。
瑤英道:“我知道,公主的目的還沒達到,沒有真正死心。”
曼達公主笑得:“你知道我的目的是什麽?”
瑤英回以一笑:“你的目的不是尋一座普通的靠山,而是最強、最有權勢的靠山,然後徹底擺毗羅羅,不是嗎?”
曼達公主臉微沉。
“以公主的本事,不必執著於王庭。公主現在是毗羅羅的使者,所以王庭饒恕公主,再有下次,王庭降罪,公主肯定是那個承擔所有罪責的人。”
曼達公主脊背生涼。
使者縱容,甚至暗示不擇手段,那是因為把當了棄子,隨時可以放棄。這次王庭要是揪著不放,國王和大臣絕不會包庇,還會為了撇清幹係重懲。㊣ωWW.メ伍2⓪メS.С○м҈
曼達公主和瑤英對視,角勾起,“公主是在警告我,還是提醒我?”
瑤英沒有回答,轉離開,走到門邊時,腳步頓住。
“公主的舞跳得真好。”
淡淡地道,邁出房門。
曼達公主直起,著離去的方向,久久回不過神。
……
當晚,瑤英收拾好行李包裹。第二天,換上男裝,帶上親兵,隨一支出行的中軍隊伍出發。
離開王寺前,去了一趟禪室。
緣覺告訴曇羅伽已經閉關,問是不是有要事求見,他可以代為傳達。
瑤英笑著搖搖頭,出了王寺,著高聳的塔林,若有所思。
畢娑為準備了車駕,讓先和他的幕僚部下同行,他要送毗羅羅使團出城,然後單獨去一個地方。
他們約好到時候在沙城會麵。
下午,畢娑趕到赤瑪公主,府中歌舞喧鬧,赤瑪又在宴請王公貴族。
他隨意掃一眼庭中,發現賓客中有很多是薛家、康家的子弟,眉頭輕皺。
赤瑪公主正和康家人飲酒,聽說畢娑來了,喜出外,從宴會上,要他留下來住幾天。
畢娑道:“我有要務在,今天隻是路過,看你過得好不好。”
赤瑪公主皺眉道:“你又要出征?你為什麽不能留在聖城代理朝政?戰場上刀劍無眼,你應該留在聖城!”
畢娑眉頭皺得老高,這件事他們爭吵過很多回,他現在急著走,不想臨走時和吵架,溫和地道:“我很快就能回來,你好好照顧自己。王安排了人照拂你,你若有事,可以找他們,給我寫信也行。”
赤瑪公主知道攔不住他,按下怒火,讓仆從收拾了些和良的武給他,目送他騎馬離開,立在原地,看了很久。
長史站在一邊陪著。
“羅伽可以待在銅牆鐵壁的聖城王寺,畢娑卻要一次次衝鋒陷陣,刀口。”
赤瑪公主喃喃了一句,忽然轉頭問長史:“你說,畢娑和羅伽,那些世家更喜歡哪一個?”
長史一愣,汗如雨下,跪伏於地,不敢吱聲。
……
瑤英和畢娑的幕僚同行。
雖然參預謀劃,但是不便過問其他事務,所以大多數時間待在車駕上。
幾天相下來,將自己對海都阿陵和北戎軍隊的了解和盤托出,其他的事絕不,不到走,也不到打聽探問,同時管束親兵,要求他們謹言慎行。
其他幕僚以為是畢娑之前安在北戎的細作,旁敲側擊地追問,一概不理會。
一路平安無事,到了沙城,畢娑追了上來,和他們匯合。第二天,他帶著幕僚,領幾千人馬先行。
瑤英、另外幾個幕僚和其他士兵留在後方。
出了沙城便是大片戈壁,棄了車駕,和其他人一樣騎馬,幾日下來,渾骨頭都像散了架一樣。
天氣漸漸轉暖,積雪融化,白雪皚皚、層巒疊嶂的雪嶺下出鬱鬱蔥蔥的淡青鬆林,冰川融河裹挾著砂礫碎石,洶湧而下,淌過荒無人煙的大漠戈壁,所過之,萬複蘇,遙看時河邊一片片鮮草。
隨之而來的還有大風,當狂風卷起沙塵時,遮天蔽日,幾如黑夜。
這天,路過一寬闊的平原時,又遇到大風天氣,眼看駱駝和馬匹無法在大風中前行,士兵也不能分辨方向,眾人隻得就近找到一勉強可以避風的山丘,安營紮寨。
瑤英倒出靴筒裏的沙土,吃了些幹糧,剛剛躺下準備睡,一個傳令兵冒著大風找到營地,送來一個消息。
前方的畢娑在穿過一山穀時遇到一支北戎斥候隊伍,雙方都沒想到會遇到對方,嚇了一跳,倉促拉開架勢對峙。
好在對方隻是斥候,人數,畢娑又知地形,將對方至一峽穀,剿滅了那支隊伍。
幕僚們驚愕地道:“北戎人的斥候隊伍已經進王庭了?怎麽這麽快?”
瑤英道:“他們行軍速度快,可以徹夜趕路,而且幾乎不需要補給。”
幕僚們後怕不已:難怪王庭此次必須發兵,不然,這頭詔令剛傳出聖城,另一頭北戎斥候轉天就能把消息送到瓦漢可汗的書案上!
瑤英估算了一下北戎士兵的腳程,道:“阿史那將軍和我們離得不遠,我們也有可能遇上北戎斥候,必須加強警戒。”
幕僚們點頭道:“北戎斥候神出鬼沒,我們不能掉以輕心。”
當晚就傳令下去,各增派人手巡視,同時派出己方斥候偵查,及時示警。
談到半夜,眾人各回各的帳篷。瑤英渾酸痛,閉眼躺下,睡了一會兒,忽然被一陣驚馬聲吵醒,趕爬起,穿上靴子,出了帳篷。
營地裏一片漆黑,親兵找了過來,神焦急,道:“斥候在附近發現一對北戎人馬!有幾百人!”
瑤英心裏一跳,幾百個北戎騎兵就可以發一次氣奇襲,他們遇上北戎人的伏兵了?
定定神,找到其他幕僚。
幕僚正在激烈地討論,參謀軍務認為他們很可能上北戎騎兵,必須連夜拔營,雖然他們人數比對方多,但是大多是步兵,而且還不是銳,不可能和北戎騎兵抗衡。
眾人商議一番,決定穩妥行事,連夜拔營。
夜深沉,士兵從夢中驚醒,慌張失措,急急忙忙收拾好行囊。
一個年輕將領領著幾十人走在最前麵,親兵護著瑤英和其他幕僚一起走在中間,其他士兵綴在後麵。
提心吊膽趕了半個時辰的路,前方突然有火閃,馬蹄聲陣陣,一隊人馬朝著他們奔來。
眾人心口發,大氣不敢一口。
那隊人馬風馳電掣,很快靠近他們。火照亮一麵獵獵飛揚的旗幟,旗下的將領一威風凜凜的銀盔甲,英武健壯,氣勢不凡,催馬飛馳而至,到得近前,摘下頭盔,搖曳的火映在他臉上,五深邃,線條朗。
幕僚轉憂為喜:“莫毗多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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