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把陵墓修在龍脈之上的只有一人。”

元燁垂眸看著那綿延的青山，從云端，恰好能看出整個龍脈的脊梁，那些山巒，骨骼分明，構架出了一截一截脊骨。

“祭壇設在哪兒？”

元燁轉頭看著那人，開口詢問道，“我的耐心真的很有限。”

那老道卻實在沒有什麼自覺，只一味說記不清了，不是他置辦的。

元燁笑了一聲，拎著那繩結的一端，就直接將人扔下了云端。

一聲殺豬般的吼在高空中響起。

“啊啊啊啊！殿下！！！”

“殿下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

元燁拍了拍倪瑾萱的胳膊，會意放出靈力鞭子，將人重新勾了回來。

好險撿了一條命的人重新被拉上云端，要不是沒吃上什麼東西，都快吐出來了，一張老臉上涕泗橫流，心臟都像是要被顛出來了。

“我說，嘔……我說，殿下，殿下饒命，他們說，說是要吊住龍的中脈。”

林渡臉上八風不，心里忍不住慨，謝聿大約把人關了三四年，什麼銳氣和急智都磋磨沒了，那些先前在元燁記憶里的人模人樣，仙風道骨，如今都了褪后被和蟲蟻啃噬的破爛衫。

那群邪魔把陣法祭壇設在龍脈的中脈之上，脊梁的最中心。

元燁沉默地看著那人指出來的點，忽然覺得自己后背脊梁有點疼，比瑾萱拿自己撞破石門的時候還要疼。

“走吧。”

林渡拍了拍他的背。

“其實，”危止忽然開口，“強行給龍脈注靈氣，看似將龍救了回來，但你看，中脈活了，龍爪卻已經萎。”

“這龍，老了，失了利爪的龍，是撕咬不了那些想要蠶食它的獵的。”

佛修的聲音一貫是溫繾綣的，帶著憐眾生的淡薄味道，可這會兒聽著，怎麼都有些說不清的惆悵。

“在靈界，真龍的壽命有萬年，幾百歲也不過就是個崽，可凡俗界的龍脈，如你小師叔所說，不會超過三百年的。”

林渡偏頭看了危止一眼。

危止莫名其妙從林渡的眼中看出了明晃晃的嘲笑，甚至不用開口，就知道在嘲笑什麼。

“~崽~”

危止就是后悔，后悔自己多余說那句話。

林渡笑完了，轉頭就掏出了自己嶄新的寶貝陣盤。

蒼離為了小師妹畫的圖紙，趕慢趕花了十天做出來的陣盤，在連衡派的陣盤基礎上進一步做了些改，更適合林渡這種腦子轉得比陣盤還快的質。

林渡很快準找到了那。

“縱深九十丈，覺是個陵墓的中心？”

危止了一下，“是地宮中心。”

站在龍脈之上，沉著看了元燁一眼，“龍脈不好直接炸，走陵墓里吧。”

元燁后退一步，“真要開陵墓啊？”

“不想炸龍脈，是因為不想浪費你的靈力。”危止盡職盡責地幫林渡翻譯，“因為你的靈力，至讓大周能再延續幾十年。”

元燁十分，接著看了一眼小師叔，立于青山之巔，廣袖被風吹得飄逸廣闊，很有高人風范，完全看不出來是要馬上掏人家陵墓的樣子。

“有守陵的軍隊。”元燁提醒。

“那就讓他們睡一覺。”林渡開始掏藥。

危止看了一眼那個藥，“你們無上宗……”

是正經宗門嗎？

“哦不是，這不是宗門傳承，是尸王傳承。”林渡理不直氣也壯，“問題不大，不傷的，只是暫時封住他們的知而已。”

危止看著的藥，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罕見地出了嫌棄的眼神，“據我所知，無上宗的靈土地，大約長不出這些奇奇怪怪的藥材。”

林渡理不直氣也壯，“我有錢啊？”

不然靈石都花到哪里去了？雖然能吃，但恩格爾系數還是需要控制的。

無上宗最大的花銷除了吃，就是購買原材料。

說完，將藥遞給他，“勞煩大師了。”

有事大師無事你誰，危止徹底把林渡看明白了，他認命接了過來，將那藥化為了一陣清風。

這里是開國皇帝的陵墓，有五百士兵駐守于此。

一時這五百人，有的正在站崗有的正在練，有的正在做飯，卻都無知無覺地立在了原地，五盡失，如同一生的俑人，如同時間一瞬間靜止了一般。

林渡非常心地過去把人家灶火滅了。

睡覺不要玩火，會出事的。

“殿下，這陵墓石門已鎖，是開不了的，若是強行炸了陵墓，必定會……”那國師這會兒腳落了地，這才反應了過來。

元燁站在原地沉默了一會兒，并沒有理會，抬腳走向了陵墓地宮原本被封死的石門，“背后有重關卡，是自來石。”

這東西只有數工匠知道，從不會在書中記載，是從自己反鎖的石門。

這機關的確巧，工匠需要特制的拐釘鑰匙，可對于元燁來說，早就不算什麼了。

青年從容打開了石門，接著用靈力封住了那想要發的機關，在一道雀躍的驚嘆聲中，十分得意地將人護在后，聲音還帶著點戲謔，“這里機關可不是一拳就能解決的了，小師叔就算了，你可別。”

林渡走路的作一頓，收回了想要提醒元燁前面有東西的想法。

這是個斜坡，地下埋著應，漫長的甬道深約傳來了咕嚕咕嚕的聲音，元燁瞳孔一，運起了靈力，迎面一個巨大的石球滾滾而來。

那石球極大，剛剛好能卡住整個甬道自如在里頭翻滾，并且在不斷加速沖向幾人。

元燁沉默了片刻，打算套個機關或者炸符應對一下，被倪瑾萱一手拽到后，“閃開，我來。”

靈力發，巨石了碎石。

元燁沉默地掃開自己上飛濺的石屑。

“還裝嗎？”林渡從容地背著手用拂塵拉出一條人過的道，“還不如瑾萱聰明反應快呢，可不需要人保護。”

元燁剛剛膨脹起來的自信心被輕易擊碎，嗷了一聲，游魂一般跟在他們后。

誰知下一瞬間，他就被林渡推到了前面，手上還塞了個琉璃燈，“機關新弟子之中你第一，好歹也是咱們宗門未來的脊梁，去吧，自己的祖墳自己挖。”

元燁：……

倪瑾萱忍不住笑了起來。

元燁空得要命的心忽然有點酸鼓脹，他走到面前，絮絮叨叨，“小師叔，你見過能帶著自家師門的人來挖塵世間的祖墳嗎？”

“今天就見到了。”林渡聲音帶笑。

他們一路前行，元燁手中的琉璃燈的火苗跟著他們的步伐一晃一晃，火舌不斷飄移，卻在黑暗之中格外明亮溫暖。

大抵至暗時刻的，無論多麼微末，都是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