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緩緩行駛在寬闊的大道之上，周圍人聲鼎沸，林渡端坐在最正中，手中挲著那還有最后一擊的拂塵，聲音平淡卻元燁都不敢好好坐著。

“有時候看東西也不能看表面，那機關是高于你境界的人布的，就沒有想過為什麼謝聿一個凡人就能鉗制住那幾人？”

“人腦是瘋了，不是傻了！”

林渡用拂塵桿子敲著人的頭，“謝聿手上沾染了多人的，人是一將軍，本就天克邪魔。”

“凡俗界天道也容不下這幫人害人，謝聿命格太，太貴，人家是潛龍異數，邪魔要傷他，天道先劈一道雷，這幫人就都沒了。”

“但是他們奪舍凡人為什麼沒有被發現？”元燁腦子終于被敲開了竅。

林渡揣著手，“那就要問謝聿究竟在國師府找到了什麼了。”

謝聿這人能夠把大周扶起來，除了龍氣的幫助，肯定自己也有點本事。

元燁悟了，“小師叔，咱們要夜探太尉府啊？”

“你是在大聲謀嗎？謝太尉還在轎子旁邊吧？”倪瑾萱用氣聲說道。

“哦，那我們小聲謀。”元燁也把聲音改了氣聲。

林渡：……看出來了，長腦子了，但沒完全長腦子。

危止看著兩個小孩兒賊頭賊腦湊到一起挨訓，目上移落到林渡的臉上，不負所地看到了一張笑得咬牙切齒的臉。

唯有這時候，那人才不是懨懨的模樣，帶了點幾分活氣兒。

拂塵桿子再次落到了元燁的頭上，林渡冷笑，“你猜小師叔為什麼敢大聲謀。”

元燁愣了一下，“可是小師叔你不能用太多靈力。”

林渡嘆了一口氣，“不能，但危止大師能。”

對危止的結界還是很悉的。

元燁愣了一下，轉頭看向危止，可他分明能覺出來，林渡之前是不信危止的。

他忽然有些看不懂小師叔。

林渡垂著眼眸，“咱們現在不就是在去太尉府的路上。”

“人家祖墳不去了？”危止笑問。

“白天去，反正早晚要出事，那就中午去。”林渡想也不想地胡言語。

危止：……

元燁恍然大悟，“好有道理。”

倪瑾萱用力點頭。

宗佛子默默地扶額閉上了眼睛。

無上宗怎麼就養了這麼一群珍奇異。

馬車終于行到了地方，危止默默撤了結界。

一行人下了車，被眼前的太尉府嚇了一跳。

倒也不是別的，瓊樓玉宇金殿見了無數，還沒見過這般冷肅的高府邸，一路過去，本該是百花盛放的季節，尋常人家府邸的花圃早就已經姹紫嫣紅地開了，可謝府依舊只有一片青，沿路過去，花圃也只有尚未到花期的芙蓉。

在外院還能看到小廝侍衛，到了院竟見不到任何一個仆役的影子。

林渡將神識放了出去，結果意外地在一本該是主院的屋，看到了詭異的一口金楠木的棺材，那是一雙人棺，沒有封釘。

林渡：……到底是從什麼時候起，好像到哪兒都得跟棺材打點道？

神識強度還不夠穿這個棺木，但危止的聲音及時響了起來。

“是一尸骨，，十六歲左右……”

林渡在心底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腦沒救了，抬走吧，真的。

“大周包容還強的。”林渡合理措辭，做出了評價。

謝聿一路沉默著，直到將人帶進一極小的院落中，那屋子很奇怪，厚厚的磚石砌高墻，上頭似乎還刻著民間士克制邪靈的字符，沒有大窗戶，只有幾個氣孔。

元燁被訓了一路的話，這會兒腦子清醒了不，警惕地看了一眼謝聿，“你不會還想要把我關進去吧？”

謝聿罕見了點笑，涼涼的，沒有什麼額外的含義，“道長的本事我已經見識過了，如何敢造次。”

元燁收回審視的目，并沒有繼續威脅的打算。

與其說是他相信自己的兄弟，不如說是他沒臉在謝聿面前耀武揚威。

他所逃避的負重擔，最終都落到了謝聿上。

謝聿突然去世對大周沒有好，平白殺人，修士上也會背負殺孽，更何況……從一開始，謝聿就料定了，他不會對自己手。

“里頭是國師。”謝聿和林渡同時開口。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林渡又是一副看人看狗都一視同仁的冷漠的表，只是謝聿莫名從那人眼中看出了點憐憫。

元燁看著謝聿親自開了鎖，剛想要進，林渡那在外端著的冷冽聲音再度響起。

“元燁，還記得我今日訓誡過的話嗎？”

元燁推門的手一頓，接著垂眸道，“弟子知道。”

規規矩矩地像是無比懼怕長輩的小弟子。

危止看了也慨一句演技見長。

元燁卻遠沒有做戲的意味，他一踏那間屋子，就看出來了林渡為什麼要那麼說。

那個有點小本事，只是貪財了些的國師，如今瘦骨伶仃在牢籠里頭，看著像是老了許多，滿頭斑白，門外的夕了進來，讓那人下意識蜷了一下，瞇起了眼睛看清了來人之后，并不是第一時間求救，而是下意識瑟起來。

只是那麼一個下意識的反應作，元燁心中的疑就有了答案。

按照原來國師的格，在如此境地之下，看見他第一時間是喊他，求他救命，可如今卻止不住地害怕。

“你做了什麼？”

元燁站在了鐵牢之前，聲音很冷。

那不過是簡簡單單一句話，可鐵牢里的老頭兒卻直接是一哆嗦。

青年逆而站，面晦暗不明，眼冷凝，影落在他的臉側，越發顯出年后的銳利。

見老頭兒哆哆嗦嗦不敢說話，元燁反倒笑了，“你怕什麼？如今國師倒是不認我了？”

元燁不笑還好，一笑老頭兒哆嗦得更厲害了，七八糟的潦草胡子尖兒都在空中晃。

元燁：懂了，原來小師叔的笑有威懾的奇效。

還得是小師叔！

元燁就這麼笑而不語，那國師已經跪在地上開始哐哐哐磕頭，邊磕邊喊，“殿下饒命，殿下饒命，我也是為了大周國運啊！您失去的只是一點靈力，可是大周失去的天下啊！！”

“我生是大周人，死是大周魂，不得已才出此救國之策啊！”

林渡：……這臺詞有點耳，不確定，再聽聽。

“是啊，你死也是大周的魂。”元燁幽幽地說道，“那就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