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庶 青豆

江妤搬去了藏書閣，江南被雲氏罵了一頓，沈君離近日不能進江府。江家主院這裡，著實太平了很長一段時間。江妤都已經吩咐好丫鬟們定時送飯，就開始半住在藏書閣裡了。這裡以前是二叔常住的，後來二叔做忙碌了，藏書閣很多年不經人打理。也是到了江妤這裡，纔開始收拾。倒不是真想做秀才什麼的，只是看書，比跟著江南們鬥皮有意思多了。

但這一次，江妤沒想到，謝玉臺會爬窗戶來看。他敲窗子，江妤開窗戶，看到他手肘撐著，苦哈哈地對笑。跳進來時，左右看看，“阿妤，你以後要呆在這裡？那多無聊啊，我陪你唄。”

“不用。”

可謝玉臺不理會，江妤坐在書桌邊看書，他就自己坐在角落，託下看江妤。一會兒，他見江妤不注意，又翻窗戶跑了出去。江妤以爲他走了，鬆口氣，繼續看自己的書。可過一會兒，他又回來了，高興地拉，“江南不是欺負你嗎？我跑去放了老鼠，到屋子裡。嘿嘿，們都喝茶聊天去了，沒人知道。”

年洋洋得意，說著自己的戰果。

江妤擡頭，驚訝地看著他。目中閃爍，心很複雜。從小到大，沒人這麼爲出頭，有那麼一；但更多的，卻是莫名其妙，加難以理解。謝玉臺很看到表這麼富的樣子，侷促地皺眉，“我做錯了嗎？我沒讓人發現啊。就是被人看到了，他們打罵的也是我，我不會供出你的。”

“謝玉臺，這事，本來就和我沒關係。”

“……對啊。”

“你的事，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嗯。”

“我的事，也和你沒關係。”江妤平聲靜氣地看著他，“我不需要人爲我出頭。如果我了委屈，我會自己解決。我之所以不理會南姐姐，是因爲我不想要沈君離了。我不明白，你看中了我什麼，喜歡纏著我。可我一點都不喜歡被人纏。謝玉臺，你明白麼？”

“……”

“你只是一個戲子，三叔喜，唱兩句戲罷了。南姐姐對你好，肯定有目的，你要知道。並不是說對你好，你就可以無所顧忌地來找我玩。我和不一樣，如果讓人知道，我經常和你在一起——你怎麼辦？我怎麼辦？”

謝玉臺表有點兒茫然，又帶點兒落寞，“你不喜歡我嗎？”

“我當然喜歡你啊，”阿妤誠實道，“可我們不能這樣。難道你在外面那麼多年，一點人世故都不懂嗎？”

“我就是不懂。”謝玉臺賭氣坐在窗口角落，半晌不說話。他垂著眉眼，抱肩頭，扭頭看外面。

江妤見他這樣，有點兒頭疼，放下手中書，走過去蹲在他面前，看他的眼睛，“你怎麼像個小孩子一樣呢？你聽不懂我的話嗎？”

“好了你不要一遍遍說了，我能聽懂！”謝玉臺大聲道，別頭看窗外，他墨玉一樣的眼睛灰沉沉一片，“你不要管我好了。我不會給你惹麻煩的，我雖然不懂武功，但我輕功很好！這個藏書閣又不是你一個人的，你要討厭我，去告狀好了。”

江妤哭笑不得，不知該怎麼跟他流。目定定地看著謝玉臺，謝玉臺眼睛琉璃一樣流溢彩，越看越迷人。他像孩子一樣，抱著膝坐那裡，睫長長的，沾著水霧朦朧。真是的，讓阿妤覺得自己像個壞人。無法對這樣的年發脾氣，只好選擇無視他，想著過幾天，就好了。

但以後，每晚，都要開窗戶，放這個年進來。他也不打擾，一晚上沉默地打量。等夜深了，阿妤提燈籠回屋子去，他就跟著，送回去了，自己再離開。

說起來呢，一個人寂寞回屋的路上，明月相照，有人陪著一同走，也好的。

“如果你這樣對待南姐姐，會很高興。很高興的結果，會讓你也很高興。”有一天夜裡，離去前，阿妤突然這樣跟他說。聲調放，淡淡的目落在紅年上。

“爲什麼你總以爲，我什麼都不懂呢？我所承的苦痛，遠遠大於你所想。”這是第一次，謝玉臺很漠然地跟對話。他表冷淡，更像是在談別人，“我知道誰對我好，誰在利用我，誰把我當朋友。我不需要你來教我怎麼做。”

江南無意中，得知了謝玉臺總是和三妹在一起。發了呆，坐在涼亭間，反應不過來。難道冥冥中，真的有一條線牽著所有嗎？能給謝玉臺的，遠多於江妤。可爲什麼，每一次，謝玉臺選擇的都是江妤？！

用這個問題，直接去問謝玉臺。是真心覺得困難解，小心翼翼地問，“你對阿妤一見鍾嗎？不會吧。”

坐在高臺上晃的年笑，轉眼看，“沒有呀，就是把當朋友嘛。”

江南鬆口氣，也記得，謝玉臺沒那麼早喜歡阿妤的。擺出溫的笑臉，問，“我對你也很好啊，不能做你的朋友嗎？”

“你沒發現吧，你不敢長時間看我的左臉呢。還有時候，你會對我出算計、猜測、小心翼翼的表，更有時候，你很厭惡我，可還要著自己對我笑。”謝玉臺出現在人眼前時，通常化濃妝遮住左臉。沒法遮住的話，他也用袖子擋著。只有面對阿妤，他可以忘記自己毀容的事，“我喜歡的，就是不在乎我如何啊。我是誰，都無所謂。”

“……那是阿妤子冷淡的原因，”江南導他，“對所有無關要的人，都很不在乎。”

“可是你很在乎我嘛。你知道我的份，對不對？”謝玉臺聳肩，“雖然我不知道你怎麼知道的，但無所謂啊。你從我上，得不到什麼好的。你呀，更應該去抓住你那位沈公子的心——不要讓他總想著煩阿妤。”

“開玩笑，讓我去和沈君離在一起？！沈君離明明喜歡的是阿妤，”江南冷笑連連，不在乎自己的本暴了，“你不是希阿妤高興麼那你想辦法，解開沈君離和阿妤的誤會，他們兩個和好了——你的阿妤就高興了！”

謝玉臺表一瞬間出現空白，有點兒疑。然後就見江南扭頭離去，終於不再試圖跟他套近乎了。他鬆口氣，躺倒在地——江南想從他上得到什麼呢？只要沈君離回來，阿妤又真的會高興嗎？

三爺並不是每天閒著沒事幹，就喜歡聽戲的。所以一天的大部分時間，謝玉臺都是無所事事的。他想照江南說的那樣，試一試，看能不能讓阿妤高興些。

晚上，阿妤莫名其妙地被他拉著走。湖水邊，見到了早等在那裡的沈君離。沈君離回頭看江妤，出欣喜的笑，“阿妤，你終於願意見我了？”

江妤表古怪，回頭看謝玉臺。

謝玉臺看天看地，“你們聊天唄，我去那邊站會兒。”他特意走到不遠的樹旁，重重影中，他能正好爲他們放哨。

“阿妤，你最近……好不好？”沈君離聲音帶著激，就想上前拉著訴說離。可惜江妤往後一退，躲過了他的忘。

“嗯，好的。”

“阿妤，你總是這樣，從小就這樣。”沈君離苦笑，“你都不想知道，我爲什麼會負你嗎？”

“不想知道。”防止他說出更無聊的話，江妤多答了幾個字，“不管什麼原因，你負我了定局，解釋無效。”

“如果我說，我還是很想娶你呢？”

“那你就慢慢地想吧，我可不想嫁你了。”

“江妤，你未免太絕吧？！一句解釋不聽，一個機會不給！脾氣又臭又，除了我，還有人會娶你嗎？”

“君離哥哥，你不覺得自己的臉很難堪嗎，”江妤嘆氣，沈君離那樣激，一直很冷靜，“我從來沒說過要你一定娶我啊——現在你娶不了我了，我也沒怪你啊。你激什麼？因爲覺得我從未對你心嗎？”

“自然！”沈君離吸氣，苦笑，“我和阿妤相識那麼多年。可我現在覺得，或許一直是我自作多，阿妤從沒喜過我。”

“在你之前，我從不用事。在你之後，我也不用事。如果你一定覺得我沒喜歡過你，你心好些，那你就這麼覺得吧。”江妤聳肩，轉離去。任沈君離在後面喊了許久，也沒回頭。

一個人走在月裡，湖水的粼映在雪白的面上，背影蕭然。執者失之，執者失之……在心裡，一遍遍地告訴自己，一遍遍地勸服自己。沒有盡頭的東西，從不要。已經沒意義的東西，也不要。年從樹後走出，看微白的臉，咬脣，“我好心做了壞事，是不是？”

“謝玉臺，告訴你一個，”阿妤靜靜地看進他的眼睛裡，“我真的喜他，現在還是。”對謝玉臺笑一笑，瞧著他驚訝的表，自己僵的臉，終於變得和了。

“可他配不上我。”拉住年的手，月盛在年麗的眼睛裡，“如果他像你這麼坦誠，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