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哥兒贅孫家一事，被好事的眷嚼舌了一陣子。過了兩個月，便平息下來。

到了十月，天氣涼爽。

顧莞寧已懷胎近六個月。孕吐早已停了，胃口也漸漸恢復了些。離好吃好喝還是差的遠。肚子也不若尋常婦人大。

蕭詡每日總要上兩回，笑著哄顧莞寧：“肚子小一些，孩子個頭也生得小。待臨盆之際，你也遭些罪。”

顧莞寧無奈一笑：“我倒是盼著孩子個頭生得大些。只是，我胃口不好，總是吃不下。連累得肚中的小五也長不大。”

做母親的，一心盼著孩子好。哪裡還顧得及生產臨盆之痛。

蕭詡小心翼翼地摟著顧莞寧，在額上輕輕一吻，低聲道：“待生過小五之後，讓徐滄開了藥方，給你好好調理。”

“我們已有五個孩子，以後不必再生了。”

顧莞寧輕輕嗯了一聲，將頭依偎進他的懷裡。

夫妻十餘載，濃烈的未淡，又漸漸多瞭如親人一般的親。彷如兩個人拆了骨，重新黏在一分做兩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不可能分開。

曾經冷肅言的子，也變得溫了許多。

顧莞寧低聲自嘲：“約莫是年齡大了，我這心腸也越來越。往日這些孩子，見了我規規矩矩不敢多。如今進了椒房殿，一個個歡蹦跳。”

蕭詡失笑不已：“這樣豈不正好！孩子們了畏怯之心，對你便更親近。”

顧莞寧想了想，也笑了起來：“我只是慨一回罷了。想想當年，阿奕見了我也如老鼠見了貓一樣。在我面前連咳嗽都不敢。現在倒是膽子大起來了。一張口便厚著臉說想早些親。”

蕭詡倒是不以爲意：“過了年他便十七歲，也到了想娶媳婦的時候了。待年後和傅卓夫妻兩個提一提，讓孩子早些親。”

顧莞寧卻道：“我已應下羅姐姐，等蕙姐兒滿了十七再娶進門來。豈能言而無信！”

蕭詡還想再說什麼，顧莞寧便道：“不如讓阿先出嫁？”

蕭詡：“……”

蕭詡立刻扯開兒婚嫁這一話題：“聽聞顧家要和崔家結親，可有此事？”

顧莞寧點點頭：“幾個月前，大嫂便和我提過此事了。晴姐兒是崔家嫡，德言容功樣樣皆出衆。配俊哥兒倒也合適。只要大嫂張口，祖母定不會阻難。”

蕭詡也不再出言。心下卻有些唏噓。

於他私心而言，自是希姐兒有個好歸宿。奈何顧家態度堅決，半點不肯鬆。姐兒和俊哥兒是再無可能了。

顧莞寧顯然清楚蕭詡在想什麼，默默手，握住蕭詡的手。

蕭詡反手握住顧莞寧的手，輕嘆一聲，卻什麼都未多說。

……

定北侯府和崔府結親的風聲早已悄然傳開。

崔瑤在數月前便寫信去了邊關，得了丈夫首肯。之後，又將自己的打算告訴太夫人。

太夫人聽了之後，只道：“你是俊哥兒的親孃，自會爲他打算。此事便由你做主吧！”

這便是同意了。

崔瑤至此定下心來，和孃家皆通了氣。只等著過了年，俊哥兒十六歲了，便定下親事。

崔瑤在俊哥兒面前並未多言。每逢俊哥兒休沐，便下帖子邀嫂子來做客。一回是湊巧，兩回三回一過，俊哥兒便會意過來。

崔瑤有三個嫂子，每次卻只邀三舅母登門。崔晴表妹也總隨著一起來……

其中蘊含之意，已經十分明顯了。

便連阿奕，也私下問過他一回：“俊表弟，你是不是好事將近了？那位崔家表妹，到底如何？”

俊哥兒啞然片刻，才答道：“哪有什麼好事！”

阿奕斜睨他一眼：“在我面前還裝模作樣！外面早就傳得有鼻子有眼了。不信你問問虎頭表弟謙表弟達表弟，他們誰不知道？”

虎頭謙哥兒閔達作一致地點頭。

俊哥兒：“……”

面對四雙好奇的目，俊哥兒頗有些吃不消，咳嗽一聲道：“我真不知道。我娘從未和我說過這些。”

阿奕還算厚道，不再多問。

閔達好奇地湊了過來：“若是你娘要給你定親，你打算怎麼辦？你真的徹底放下表姐了嗎……誒喲！疼！”

胳膊被阿奕狠狠地擰了一把。

阿奕瞪了這個大棒槌一眼。

不會說話就別張口！

閔達頗有幾分委屈：“這兒又沒外人，只我們五個。問一問怕什麼，我們又不會外傳。”

阿奕還想瞪閔達，就聽俊哥兒低聲道：“殿下別怪他了。我和表姐……此生無緣！是我配不上！”

話一說完，衆年都安靜下來。

謙哥兒默默地遞了帕子過去。

俊哥兒用帕子了溼潤的眼角，出笑容道：“謝謝你們這般關心我。放心，我早已想清楚了。”

阿奕拍了拍俊哥兒的肩膀，嘆了一聲：“你想清楚便好。”

俊哥兒沉默不語。

他早已做出選擇。

在顧家和心的姑娘之間，他選了顧家。還有何資格惦記表姐？

母親一心爲他，自會爲他挑一門最合宜的親事。既是如此，他便聽從母親之命吧！

……

轉眼間，兩個月過去。

歲末這一日，定北侯府家宴頗爲熱鬧。

長房子嗣興旺。崔瑤有兩子，劉氏肚皮更爭氣，生了兩子一，肚中又懷了一個。三房的方雲秀過門幾年，也生了一子一。

兒孫繞膝，一個個張口喊曾祖母。

太夫人滿面含笑，心頗佳。

待俊哥兒執著酒杯過來，太夫人笑道：“我年齡大了，一日不如一日。只盼著俊哥兒早日親生子。能早日見著玄孫出世。”

年齡小的幾個都笑了起來。

俊哥兒是曾孫輩裡年齡最長的，也確實到了親之齡。

俊哥兒臉微紅，張口應了下來。

家宴散後，崔瑤將俊哥兒到屋子裡，和悅地問道：“明天是新年元日，我打算進宮覲見之時，求皇后娘娘下旨爲你和晴姐兒賜婚。你意下如何？”

俊哥兒默然片刻，應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