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針鋒相對
陸景明是不是兩頭充好人說不好,也不想背地里嚼這樣的舌頭。
對陸景明本就有見,這些日子細想來,有些話還是別輕易說出口的好。
先前沖了兩三回,沒得人覺得輕狂孟浪,不知好歹,陸景明心里還不定怎麼想,說不得要以為,他們溫家就教出這樣的孩子。
但是有些話嘛……
“也未必是兩頭充好人,至這次的事,他是毫不知,也算是被人利用了。”溫桃蹊咕噥著,聲兒的,“大哥那會兒從他府上回家,還與我說起,想來也真是搞笑了,陸景明這些年,從來只有他利用別人,算計別人的份兒,如今這怕不是天道好回。”
既是被林月泉給利用,自然無辜,他在林月泉跟前,也未必充的起這個好人來。
不過對陸景明這般忌憚,原也就不是一兩日能的。
想想那支桃花簪,溫長玄的面實在是好看不起來:“他也許是為林月泉而故意接近你,那林月泉呢?依你說來,林月泉應當也幾次三番到你跟前大獻殷勤的吧?”
他話音落下,果然見神古怪,眼神閃躲,他便知道,這里頭還有事。
倒不一定是故意瞞了他,只是沒告訴罷了。
或是一時忘記了,或是覺得不值一提。
可于他而言,這些事,從沒有不值一提的。
是閨閣孩兒,不大曉得外頭的艱難險惡,更不明白,人心究竟能夠壞到何種地步。
溫長玄了拳:“陸景明送了你一支簪子,林月泉呢?”
溫桃蹊抬眼過去:“香料。”
平淡的說,是真不覺得這有什麼,可他臉不好,自然要解釋:“林蘅姐姐拉我到那香料鋪子去逛,我才知那是他的生意,什麼東西也沒買就回去了,他后半天就人送了好些香料給我還有林蘅姐姐,都是我們倆在鋪子里看過的。”
“大哥就接下來了?也沒打發人給他送銀子過去?”
溫桃蹊啊了聲,顯然是到意外的。
溫長玄幾乎一字一頓的又問了一次:“拿了人家的東西,不給人家送銀子去?”
沒想過這一層,顯然大哥也沒有。
林月泉說是送和林蘅的,心中雖然抗拒,卻也沒想過,原來可以送了銀子到林家香料鋪子,同林月泉劃清界限,也算是兩清……
吐了口口水:“大哥沒有提……他說是送我們的,那香料大哥也看過,并不是十分名貴的,只是合了我素日的喜好,我才肯多看幾眼,他又記在心上,打發人送了來。而且他說的話又很客氣……你還不知道大哥嗎?”
溫桃蹊嗨呀一嗓子,反問回去:“大哥一貫覺得揚手不打笑臉人,人家好心好意送來的,且那時又沒鬧出宅那檔子事,大哥怎麼會真金白銀的送過去,那不是打人家的臉嗎?倒像是人家沒有生意做,把香料塞到咱們家,要強買強賣做生意一樣。”
溫長玄可不這樣想。
這事兒倘或換做是他,銀子送回去,兩家劃清了,也是告誡林月泉,跟宅的姑娘們牽搭不清,不是,還有林蘅。
偏他大哥那樣呆板迂腐。
可人家又哪里是什麼笑臉人,不過笑里藏刀罷了。
正說話時,溫長玄還是黑著臉要說教,溫長洵了簾子鉆進來:“二哥哥今日是怎麼了?素日.你最好熱鬧,今兒帶了桃蹊出門,你怎麼連樓下也不去走,就在這兒陪著呢?樓下來了好些人,臉生的臉的,你才回家,不去見見嗎?”
溫長玄只好把那些到了邊的話又咽回去,只是橫過去一眼,想表達著自己的不滿。
溫長洵自然把他這一眼看在眼里,唷了聲兒,索坐到了溫桃蹊邊去:“二哥哥平日最疼你,可見是你胡鬧,惹了二哥哥不高興了吧?”
溫桃蹊拿手肘他:“你可別胡說,誰惹他了。”
還覺得委屈呢。
要說這事兒是疏忽了,分明一直想著如何同那些人劃清界限,可腦子就像是蒙了豬油一樣,把那些香料扔了,就是沒想過給林月泉銀子,兩清了事。
但這也不能全怪到頭上來吧?
大哥也知道,東西還是大哥接進府中來的,怎麼就單給臉看?
溫桃蹊滿心的不服氣,兩只胳膊撐在食幾上,手心兒拖著臉,腮幫子鼓鼓的,也不看溫長玄:“二哥回家沒幾天,就要給我臉看了。今兒原是你們拉了我出門的,我一杯茶沒下肚,數落倒沒聽,我生來是氣的嗎?是給你們的嗎?”
溫長洵一愣,在后腦勺上拍了一掌:“怎麼滿口胡說?你長這麼大,誰敢給你氣?誰又敢拿你?便是長樂在家里,也是不敢得罪你的,一家子大大小小誰不疼你寵你,你說這話,可見沒良心。”
佯裝吃痛:“怎麼不敢?四哥哥這一掌,不就結結實實打在我頭上了嗎?”
溫長洵正要收回去的手一僵。
他就輕輕拍了一下?
溫長玄看呲牙咧的,明知道裝出來的,可他看著不舒服,就白了溫長洵一眼:“你打做什麼?”
溫長洵徹底愣住了。
他有心做個和事老,給他們兄妹從中調停呢,反倒了里外不是人。
“要我說,我才是那個氣的,兩頭夾著氣,里外不是人。”他一面說著一面站起了,作勢要往外走,“我看你們兩個在這兒待著也好,要拌便拌,要打架便打架,同我有什麼干系,我還不如下去尋了朋友吃兩杯酒,挑兩塊兒上好的茶餅呢,理你們兄妹做什麼。”
溫桃蹊一把抓了他:“這話又不對,你同二哥哥不是兄弟?同我不是兄妹?怎麼就了我們兄妹?可見你沒良心,打心眼兒里與我們生分,怕想著我們隔著房頭,親不親的,哪里有什麼要。你且等著,回了家,我定要到祖母們面前告你一狀。”
溫長洵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這丫頭瘋起來,什麼玩笑都敢開。
偏當著二哥哥的面,他又不好說重話訓斥什麼,實則也不大敢。
于是他佯是不悅,了聲二哥哥:“你也不管管,便讓胡說八道嗎?”
誰知道溫長玄非但不罵人,還噗嗤一聲笑出來了。
他剛才進門的時候,溫長玄黑著一張臉,要吃人一樣,這會兒倒眉開眼笑,像無事發生一般。
溫長洵兩手一攤,肩頭一聳,做無奈狀:“我同你說了也是白說,從小到大,二哥哥也沒心疼過我一回,只要有桃蹊在,錯的也是對的,我們對的也是錯的,這話我該去跟大哥哥和三哥哥說,指他們管管桃蹊,還靠譜些。”
溫桃蹊卻一點兒不怕:“那你就又說錯了。從前二哥不在家,大哥和三哥哥管教我,我心里倒有那麼一怕,如今二哥回來了,他們還管教我?”
溫長玄一愣,溫長洵聽了這話也是一時怔住。
兄弟兩個對視一回,又不約而同的笑起來。
這丫頭鬼靈怪的,一時要撒野,一時卻又自己好了。
溫長洵又坐回去,不再提那些玩笑話,直愣愣的問溫長玄:“二哥哥今兒還下去嗎?我看李家哥兒也來了,方才見了我和長樂,還問大哥哥怎麼不來,我倒說了一,你陪著桃蹊在雅座里,你不下去見一面?”
李家那個哥兒,單名一個兆,跟溫長玄其實沒什麼,畢竟他們李家遷調歙州時,他正值無法無天的時候,李家清貴人家,教導子孫也很是嚴苛,人家當然不會理會他這樣的混世魔王。
再后來他離開了家,就更沒有什麼。
不過李大姑娘要做他嫂嫂,兩家的孩子見了面,就該親親熱熱的。
溫長玄嘖了兩聲:“那他知道我在,不也沒上來見我一面?”
其實李兆也看不上他,即便是他這些年有本事了,外人都高看兩眼,見了面客客氣氣的一聲二爺,李兆也仍舊不大看得上他。
溫長洵是知道這些的,也不好多說什麼。
通家之好,那也是李家和長房的好,他們三房還拐了一道彎,他不能勸自家兄長,也不好數落李兆,索哦了一聲:“那不見就不見吧,反正來的人也多,他們在底下熱熱鬧鬧的,桃蹊一個人在雅座也不合適,二哥哥在這兒陪著也,免得給不相干的人沖撞了。”
“今兒來賀林家開張之喜的也都有見識,沒那麼不識趣的,跑來沖撞三姑娘。”
溫桃蹊一聽這聲音便咬牙切齒的。
沒不識趣的?
那他算什麼?
陸景明聽墻角可不是第一回了。
他們兄妹在雅座里說話,那就是閑話家常,他聽什麼聽?
本想發作,可想著兩個哥哥都在,二哥又知道了那簪子的事兒,八也不會給陸景明什麼好臉,便又下了心中緒。
果然溫長玄和溫長洵兩兄弟臉都變了變,紛紛起,往外去。
簾子一開,就見了陸景明雙手環在.前,好整以暇的立在那兒,后還跟著他的隨從小廝。
溫長玄深吸口氣:“阿兄不喜歡樓下的熱鬧,怎麼不找個雅座去喝茶?”
他還算客氣。
陸景明挑眉,瞇眼兒笑著,是他一貫的表與做派。
只是他目卻并沒有落在溫家兄弟上,反而隔著兩兄弟的肩頭,越過去,徑直落在了溫桃蹊上。
溫桃蹊一時便如坐針氈。
溫長玄有心阻擋,形一,是擋住了他的視線:“阿兄是找我,還是找長洵?”
陸景明十分坦然的搖頭:“我有幾句話,想跟三姑娘說一說,不過看你這樣子——”
他咂舌往后退了小半步:“三姑娘是不是跟你提起過一支……桃花簪?”
他尾音是往上挑的,分明就是打趣的語氣,但并不是尋釁生事。
溫長玄一瞇眼:“阿兄說什麼簪子,我不知道。”
陸景明撇:“你說不知,那便不知吧。但我正經是有幾句話,想讓三姑娘代為轉達你大哥,所以才找上來。你們兄妹說什麼,我并不曾聽了去,不過是來時聽見了你弟弟最后這麼一句而已,你沖著我沒個好臉,倒像我是個聽墻角的小人,這樣針鋒相對,我還以為,三姑娘跟你說了什麼。”
他可不就是個聽墻角的小人嗎!
溫桃蹊口怒氣蹭蹭往上漲。
林蘅說的也不算錯。
不悲不喜時,陸景明是很有本事的,能發作一場,挑撥著的心緒跌宕起伏。
剛想撐著食幾站起,就瞧著溫長玄背在后的手沖搖了搖。
于是又坐回去,別開臉,看都不多看一眼了。
眼下有了撐腰的人,二哥是凡事都會為出頭的,躲在哥哥后,這樣也好。
“桃蹊沒跟我說什麼,不過年紀還小,阿兄有什麼話要轉達,怕一時聽不懂,或是記岔了,回頭再誤了阿兄的事兒,不如告訴我吧,等回了家,我告訴大哥。”溫長玄一不的擋在那兒,面不改的說著這些話。
陸景明心里很清楚,溫桃蹊不怎麼愿意跟他走,一直都帶著抵的緒和莫名的敵意,也許是為了從前說過的,真心不敢輕易付,始終都防備著外人,不單單是針對他。
溫長玄以前倒對他客氣,但這是個極護犢子的兄長,要知道他干的那些事兒,又是送簪子,又是聽墻角,他要能有個好臉,才奇了怪。
是以他挑眉:“我幾次見三姑娘,都覺得是個極聰敏的姑娘,伶俐又能干,見事極明白,并不像你口中所說,年紀尚小,連話也聽不懂,記又差,你做哥哥的,這樣貶低三姑娘?”
“不是貶低,我做兄長的,便永遠覺得還是個孩子,只要開開心心的過日子,無憂無慮的長便很好,其他的一切事,都不是該過問的,自然也都與不相干。阿兄要跟大哥說的事,只怕讓人聽來煩憂,我既在,為什麼要讓知道?”溫長玄理直氣壯的把下高高昂起,“或者阿兄不方便與我說,那就等傍晚大哥回了家,阿兄登門一趟,也不妨礙什麼。我不明白的是,阿兄為什麼一定要找上桃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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