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直說無妨

趙夫人大半輩子活過來，什麼風浪沒見識過，小孩子們那點子心思，不必細品，也猜出七八來。

李清樂不知是從何得知了家宅院里的那檔子事兒，今兒一大清早就先找梁燕示威警告過一番，如今怕是氣兒不順，非要弄清事真相，才借了林蘅的名兒，人把帖子下到了小雅居去。

姑娘又是個伶俐的，一聽說這事兒，立馬反應過來，這是李清樂要請，這才的跑到上房屋里來回話。

趙夫人稍稍退離開一些，拉著的手，坐正了：“眼看著天氣熱起來，不要總粘著我撒，怪熱的。”

溫桃蹊撇著撒開手，掰著指頭做委屈樣兒。

趙夫人笑著拍：“那你知道是大姑娘請你，還要去？”

“那不能不去啊？”一怔，反問了一句，才又定睛看趙夫人，“這都借了林蘅姐姐的來請我了，我再推不去，那不是咱們心里有鬼嗎？原本真就只是個誤會，那李家大姐姐心里也要存了疑影兒，當是真事兒了，等回頭嫁進門，還能跟大哥好好過日子啊？”

趙夫人說是：“那你是想來問問我，到底是替梁燕遮掩過去，還是宅里的事也一并告訴了？”

溫桃蹊過這個念頭。

李清樂早晚要過門，等做了他們長房大，這些事兒還是要知道的，現在瞞著實在沒什麼必要，早知道晚知道，不都一個樣兒嗎？

來上房院的這一路上，溫桃蹊心里總不安寧。

不甘心替梁燕遮掩過去，分明就是三房心不正，設下圈套，拿了大哥做筏子，興風作浪，憑什麼還要們替三房周全呢？

溫桃蹊扭了半晌：“李家大姐姐要只是個外人，打死我也不會同多說半個字，我就是再不愿，在外人面前，也只能替梁燕遮掩過去，那不是的名聲，還有大哥的，咱們長房的，我當然不會那般糊涂，如今這事兒，就是林蘅姐姐跟前，我都沒多說一句。”

話音漸次弱下去，像是猶豫不決：“只是如今難就難在，李家大姐姐到底還沒過門，我真拿不準能不能同說……”

趙夫人把落在肩頭的手再一抬，順勢就落在了頭頂上。

十四歲的孩兒，有這樣的算見底，已然很知足了。

將來長了，嫁去別人家里，也是撐得起一個宅，掌管得了家事的。

這一輩子，也就這麼一個滴滴的兒了，當初同李家太太說的那些話，固然有堵梁氏的意圖，但也并不全是假的。

要把舍去給人家家里做主母，為娘的有一萬個不放心也舍不得。

如今倒好，是個人放的下心的。

只是年紀還是小，再歷練些時日，將來總是不怕的。

“你見了，只先問清楚，這樣的話，是從哪里聽來的，倘或跟三房有關，你只要稍稍提點，自己心里也就明白，若是不明白，那便是個糊涂蛋，你跟挑明了說，也品不出其中的滋味。”

趙夫人了兩把，緩著調子同講，實則是細細的在教：“李家這位大姑娘，原是你祖母暗地里挑了許久才相中，并不是個糊涂的人，你明白了？”

溫桃蹊眼中一亮：“誤會還是那麼個誤會，可這誤會的起因，卻又未必是誤會——李家大姐姐既是聰明人，宅中的門道，李家太太怕早也教導過，他們家雖沒有那樣復雜的關系，可早定下了咱們家的親事，便是不留意上心，李家太太也替盯著呢，不知跟說過多才是。所以我并不是替梁燕分辯遮掩，該說什麼，一五一十的說，但也實在用不著瞞著李家大姐姐？”

趙夫人眼神越發溫起來：“正是你這個話，且為著這件事請你，林姑娘又一向是個極有分寸的人，多半不會守在你們跟前聽這份兒閑話，你盡可放心大膽的同說就是了。”

因在趙夫人跟前得了準話，溫桃蹊便覺通舒暢，領著兩個丫頭高高興興的出門去，府外又早備下了車馬，上了馬車坐穩當，車夫趕著溫家的馬車一路往李家而去。

林蘅是領了丫頭在后角門上迎的，也不知等了多久，見下馬車，甚至邁開步子迎到了門外去。

溫桃蹊知道為什麼等在這兒，自然也無心打趣，理好了擺去拉的手，兩個人并肩進了門。

林蘅臉上不似素日里的淡然，反倒夾雜著些許急切，拉著溫桃蹊進了宅院里，走出去好遠，才低了聲兒：“你知道我表姐請你到家里來，是為了什麼吧？”

溫桃蹊點頭說知道：“你打發人遞話給我的時候，梁家那位，才從小雅居離開不久呢。”

一提起梁燕，林蘅臉就更難看了。

可一向不是個背后議論人是非的人，難聽的話也說不出，心里替李清樂不平，卻也罵不出梁燕個所以然來。

剛知道這事兒的時候也生氣過，覺得溫桃蹊把瞞的可真好，竟一點兒風聲都沒知道了。

等冷靜下來也就想開了，橫豎那是人家家里的事，就連表姐，將來也是人家家里的人，左右不過是外人，這種事，既然是連李清樂都瞞了，更何況是一個外人。

溫桃蹊見面不善，忙欸了聲兒：“可不是我要同親近，是找上我的……你表姐一早去找過，你知道嗎？”

林蘅黑著臉點頭：“這事兒表姐是瞞著我姑媽干的，但是我知道。”

溫桃蹊訝然：“你竟是知道的？”

“表姐剛知道的時候氣壞了，恨不得打到你們家去呢，又想著姑媽一開始就瞞了，去說，姑媽也只會安，所以就來找我說。”

溫桃蹊曉得不是個挑事兒的人，可既然知道，竟也沒能攔下李清樂，還是李清樂找上了梁燕，看來這是真的氣得不輕啊。

訕訕的了鼻尖兒：“那李家姐姐現在還生氣嗎？”

林蘅古怪的覷一眼：“我表姐又不是不講道理，去罵梁燕，是覺得梁燕不安分，跟你有什麼關系？你還怕拿你撒氣，沖你發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