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什？”皇帝得知皇后被擄走了， 驚在原地。好半天，他才指著皇后的轎，質問︰“皇后為什不坐在自己的轎子裡？”

齊煜已經醒了， 『』著眼楮從轎子裡下來，聽著邊的幾個小太監碎語， 約明白了事的大概。

眨眨眼， 再眨眨眼。

齊煜茫然地著前方， 然後看見皇帝瞪過來的嫌惡目。皇帝正在生氣，見了齊煜，火氣找到了突破口， 他指著齊煜當眾破口大罵。都是些“混帳”、“王八蛋”、“廢”、“怎麼不去死”……這樣十分難聽，卻沒頭沒腦的話。

齊煜垂在側的小手了， 抿著著自己的父皇，向後退了一步。

孫嬤嬤從後面過來， 把齊煜抱起來， 在耳邊寬︰“別怕， 沒事了沒事了……”

齊煜將臉埋在嬤嬤的肩窩裡， 低聲說︰“煜兒沒事的。”

聽著小主子忍著哽咽的話， 孫嬤嬤頓時心頭一酸。

憑什呢？

又做錯了什呢，要被自己的父親這樣當眾謾罵？更別說這幾年從未得到過父母的一一毫寵。

孫嬤嬤不敢深想，只要一深想， 心裡撕扯般得疼。

出了這樣的意外， 車隊要盡快回宮。孫嬤嬤抱著齊煜鑽進了轎子裡，也沒把齊煜放開， 仍舊抱在懷裡。

齊煜也不吭聲，安安靜靜地趴在孫嬤嬤的懷裡。好半晌，的小腦瓜終於想明白了。問出來︰“被劫走的是煜兒的轎子。”

“是。”孫嬤嬤說。

“他們要劫走的人， 不是小姨母，是我。”

孫嬤嬤再點頭，把小主子抱得更。

齊煜沉默下來。過了好一會兒，才將埋在孫嬤嬤懷裡的小臉抬起來，用一雙紅紅的眼楮向孫嬤嬤，問︰“小姨母什時候回來？”

“這……”孫嬤嬤不知道怎麼回答。

今兒個的事太過蹊蹺。

皇后娘娘真的還能回來嗎？就算能夠回來，一個被歹人擄走過的皇后，就算平平安安地回來，亦是於名聲有損。

這世間，總是不乏用惡意枷鎖抨擊旁人的人。

‧

皇家車隊剛回宮，今夜伴駕的幾個臣子沒有回家，跟進宮商討今夜之事。當朝皇后當街被擄可是大事，自然要急商討。

皇帝聽著臣子們的議論，煩氣躁。他裡甚至生出一種不祥的預來。

明明……他只是想順水推舟將齊煜弄死而已啊！

他不確定齊煜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親生骨，這份不確定讓他一向不喜齊煜。如今長子找了回來，那個孩子和他當年養的外室長得一模一樣！他知道自己的皇帝隨時都可能當不下去，一想將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兒子立為太子。

可是所有人都反對！

如果齊煜死了，他的長子就了唯一的皇子，那時候自然沒有人再反對！

在這勾心鬥角的后宮，多皇子枉死。偏偏齊煜這個沒有生母庇護的孩子長到現在。皇帝裡明白，有人在背後保著齊煜。

有這大本事的人，自然隻可能是裴徊。

皇帝打底不敢招惹裴徊，並不敢去齊煜。所以，當有人提出可以幫他除掉齊煜，輔佐他長子時，皇帝猶豫之後答應了。就算失敗了，也可以將責任推給反賊，把自己撇個乾乾淨淨。他極盡所能地裡應外合，甚至將皇后邊那兩個手了得的宦也支開了。

萬事俱備，怎料出了這個天大的紕？

皇帝也不是沒有想過齊煜很可能真的是他的親骨。可是這樣無法證明的事，到底如鯁在。

——寧肯錯殺，不肯放過。

大殿，臣子們焦心商議著。

“當務之急，是要弄清楚對方到底是什人，有著什樣的目的。竟敢當街擄劫皇后娘娘，真乃……”

一陣尖利的劃刺聲，打斷了這位劉姓大臣的話。

殿議事的朝臣詫異地尋聲去。皇帝也跟著抬頭，當他見出現在門口的裴徊時，下意識地了肩。

裴徊緩步從殿外走進來。他一雪幾乎被染，手握長劍，劍尖劃過理石地面。劍刃上的鮮已經乾涸。

他沉著臉，周散發著伴著腥味的森死氣。

有老臣看不過眼，沉聲說︰“掌印如此形容，實在是不將陛下放在眼裡！”

皇帝越發了肩，下意識地替裴徊辯解︰“徊定然是去捉拿反賊去了……”

裴徊本沒有理會，他走到剛剛說話的劉姓臣子面前，冷眼盯著他。那大臣是個文，被他這樣盯著，脊背立刻沁出一層冷汗。

“劉大人說錯了。”裴徊森開口，“被擄走的不是皇后，是江貴人。”

一陣寂靜之後，殿大臣你我，我。

——后宮之中，本就沒有什江貴人。

劉大人皺著眉說︰“掌印此言差矣！被擄走的分明是皇后娘娘！”

裴徊扯了扯一側角，蒼白的臉上扯出一抹詭異的笑容。他再度開口︰“被擄走的是江貴人。”

又是一陣死寂。

這一回的沉寂要比剛剛更久，針落可聞。

皇帝搭在膝上的手不安地反復了上面的冷汗，輕咳一聲，結結地開口︰“是啊。被擄走的人是江貴人啊！皇后自弱，今兒個本沒有出宮！”

裴徊面無表，冷冷的視線掃過殿的幾個朝臣。

一滴冷汗從額角滾落下來，劉大人匆匆去，艱難開口︰“希早日將逆賊捉拿歸案，將江貴人平安帶回來！”

裴徊滿意地拍了拍他的肩，掌中的鮮印在劉大人上的朝服，弄髒了白鶴刺繡的眼楮。他收了笑，一邊往外走，一邊低冷的聲線緩緩說道︰“東廠自會將娘娘平安帶回來，亦會將這群反賊盡數捉拿，凌遲死，一個不留。”

‧

擄走沈茴的人，掀開轎簾，發現坐在裡面的人不是齊煜，而是當朝皇后時，也懵了。人已經擄來了，隻好暫時將人帶上山。

“怎麼會這樣？”

“先別糾結原因。關鍵是要怎麼辦？這可不是尋常的妃子，是當今皇后啊……”

“真是麻煩……”

幾個男人商量著。

沈茴安靜地站在一邊，悄悄打量起周圍。知道這裡是一座山上，像是個土匪窩。可是面前的幾個人可不像土匪。

擄過來的人個個手了得，必然是經過了專業的培訓。而屋子裡的這幾個男人，每個人上去都不像土匪地之流，相反，更像是一群讀過書的人。

沈茴的目落在坐在上首的老者上。那老者鬢發花白，有年紀了。

“李先生，皇后怎麼理？”

“要我說，一刀殺了便是！皇帝的人留著作甚！”

沈茴垂著眼楮，努力從這人的對話裡搜尋有用的訊息。約聽明白最後一個開口的人對皇帝的怨恨。

如今四地起義不，難道是一起義的豪傑？

一直沉默著老者終於開口︰“罷了。免生麻煩，拉下去理了。”

沈茴剛要開口，忽聽見一道悉的聲音。

“蔻蔻？”

蕭牧臉『』大變，從大門沖進來，擋在了沈茴面前，他惱怒不已，責問︰“們要做什？”

“計劃出了這大的紕。要問也該問狗皇帝的人都是幹什吃的！連轎子裡換了人都不知道。事已至此，難道要把皇帝的人送回去？開什玩笑！”

先前口氣差的男人暴躁地說︰“皇帝喜歡搶別人的娘子。他的皇后落了咱們的手上。按我說，就該也讓他嘗嘗自己的妻子被人侵佔是什滋味。呵，把堂堂皇后扔進窯子裡萬人騎，才真他媽地解恨！”

蕭牧聽不得這樣的汙言穢語，瞬間拔劍。

其他開始勸。

李先生皺眉道︰“好了。莫要起口舌之爭！林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並非事事可用。皇帝『』暴，他是畜生。我們是人，不能做他做的事。”

沈茴有點驚訝地悄悄打量說話的老人家。

林虎張了張，後煩躁地撓了撓頭，說︰“我就隨口說說！”

李先生再向蕭牧，說道︰“蕭公子，我知道與沈家姑娘的關系。可是如今大事在前，一切以主上大業為重。不能，我們也不準因為男兒長再生枝節。這個人，不能留。”

蕭牧抬臂擋在沈茴面前，沉聲說︰“只要我活著，就不準們一手指頭！再者，既然你們事事都以主上為重，這樣的事為何不先請示主上？們可別忘了主上和沈家的關系。”

李先生怔了怔，眉宇之間浮現幾許猶豫。

沈茴細細品著蕭牧的話，對他們所說的主上好奇起來。

屋子裡的幾個人正沉默思索時，一個男人匆匆從外面跑進來，氣籲籲。

“東廠的人把這裡包圍了！”

“伏這快找過來？”李先生有意外。不僅是他，其他人也都很意外，竊竊私語起來。他們為了甩開追兵，繞了路。路線都是事先設計好的，若非悉路線的人，極易『迷』路。

而他們劫著皇后回來還不到一刻鐘。

“不，不是東廠督主。是司禮監掌印太監裴徊親自來了！”送信的人一路跑上山，一句話說話，大口著氣。

眾人皆嘩然。坐著的幾個人都站了起來。

“他怎麼來了？不是他自然來了關凌不再過問政事，連早朝都從未去過？”

“今日河神節，他也沒跟去啊！”

沈茴垂著眼楮，懸了一路的緩緩放下去。這一路，『』著自己冷靜，『』著自己努力思考對策，像一張拉滿的弓弦。知他來了，雖還未見，拉滿月的弦便松下來。僵的脊背，也輕輕下來。

蕭牧似有所，他轉過頭來，靜靜瞧著沈茴的神『』。

“裴徊說、說……”送信的人息稍緩，才又開口︰“不要跟他比殺人的速度。”

屋子裡的人立刻商討起來，神『』染上焦慮。

“裴、裴徊上來了！”有人驚呼了一聲。

屋子裡人迅速湧到門口、窗前，朝山下去。所有人在看見裴徊上山的『』影時，都不由駭住。

衫仿佛被水浸泡過，手執長劍，冷寒目大步往這裡走來的人，哪裡還是個人。

沈茴覺到這人神『』的怪異，也想要去門口，可是剛走了兩步，蕭牧拉住了的手腕。

“表哥？”沈茴向他。

猶豫在蕭牧的眼中一閃而過，他握沈茴的手腕，轉朝後門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