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曼青當真沒想到黎淺淺罵人這麼直白的,直來直去,本不來虛的,什麼委婉,什麼指桑罵槐,本不懂。
深吸兩口氣,罵道,「黎淺淺,你不要仗著年長,在邊境待了二十多年,就……」
黎淺淺哪裏會聽說完,打蛇打三寸,莫讓冒頭,冒頭就是劈頭蓋臉的誅心,沒直接一棒子打下去,都是黎淺淺今日控制好了脾氣了,「人家夫妻和睦,你是哪裏冒出來的腌臢貨,人家夫妻深厚,生下了三一子,你呢,搶來男人也不過生了個弱多病的蛋,連個兒子都生不出,怎麼讓陸家後繼有人?」
不管生的是兒還是兒子,都是沈家的種,和陸家有什麼關係,但這句話,沈曼青卻也知道不能現在當著陸鋮澤說出來。
曾經引經據典的舌戰群貴,說得別人本不敢還口。
今日遇上了黎淺淺,沈曼青都開始懷疑當真那麼厲害麼,是不是那些貴看在父親的份兒上,不與爭?
不不不,那些貴是當真說不過,因為們看的書不如多。
今日說不過黎淺淺,只是因為讀太多書,黎淺淺本不看書,就是個潑婦!
沈曼青氣在當場,罵不過,打不過,都不曉得自己方才為什麼偏要進來。
黎淺淺四十多歲了,早就過了和貴們計較的芳華,但沈曼青就是年輕時候最討厭的那類型。
從不找京城貴麻煩,與們也不,倒是那些貴喜歡來嘲諷只會舞刀弄槍,明裏暗裏的刺激。
「……你的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吧,聖人教你搶男人了?聖人教你讓父親仗著強權去拆散別人恩夫妻了?……」
陸鋮澤自然怕柳茹月的親生爹娘,但現在聽著黎淺淺把向來趾高氣昂、目中無人的沈曼青訓得孫子一樣,他還是忍不住心裏暗爽。
他已經勸過別進來了,自己不聽,怪誰呢。
沈曼青只能不斷在心理安自己,狗屁的恩夫妻,我爹才沒做那等混賬事,是你這等蠢貨才相信陸鋮澤柳茹月。
一家子蠢貨!
心裏如何寬自己,明面上,沈曼青都不敢說出真相,這樣一來,父親的計劃就白折騰了。
何必進來你呢?
就不該進來與蠢貨對上。
黎淺淺罵著人,也不忘甩出鞭子將能到的完好古董往地上砸。
易炎彬則是向了陸鋮澤,對他微微一笑。
這一笑,讓心虛的陸鋮澤頭皮發麻。
易炎彬確實不管還在撒潑的夫人,朝陸鋮澤這邊走來。
鬱結於心的沈曼青,看到易炎彬的作,恨不得為報復黎淺淺將這個男人打一頓。
但忍住了,又見陸鋮澤沒出息得不敢踏出一步的模樣,手在他後背猛地一推,「怎麼,見著岳父丈母娘,不敢和他們說話了?去告狀啊,你啊!」
踉蹌兩步,陸鋮澤險些踩到了碎瓷片上,他沉片刻,終於踏步往易炎彬走去。
人這邊的戰場上,沈曼青本討不到一丁點好。
兩個男人走到沒有碎瓷片的角落。
易炎彬觀察著這個「失意」的、無法展雄風的男子,「承澤,我見過柳茹月了,你辛苦了。」
陸鋮澤心裏徒然一突,這才反應過來,易炎彬說的柳茹月不是,而是右相府的死士三十七號。
「是我無能,害了。」
易炎彬在心裏品著陸鋮澤這句話代表著哪層意思,「你不過新進進士,相府千金看上了你,你哪有本事與他們抵抗,我……和夫人都不會怪你。」
面前的男人溫文爾雅、善解人意。因著長了娃娃臉,哪怕年過四十也不見得老相,歲月反而使得他的書生氣沉澱得越發醇厚。
說實話,陸鋮澤覺得易炎彬當他岳父,他們兩會更說得來的話,他們兩的氣質,在他自己看來,是很相似的,只是他沒有易炎彬的出生好罷了。
雖說這個岳父本事不及右相,但丈母娘家是右相都想吃下去的兵權,彌補了易炎彬的不足,所以兩相比較,陸鋮澤是越看易炎彬越順眼。
可惜,他們來晚了,他們若是早些來,他哪裏會做下那些蠢事。
柳茹月已經死了,哪怕沒死,也了恨他的十娘。
這麼好的岳父若是知道了真相,會比對他苛刻的右相更恐怖的。
陸鋮澤咽了咽口水,留下了幾滴鱷魚淚,「我甚是愧疚,連妻兒都護不好,我只能盡我所能保護們,茹月當真功到了桂林郡找到你們了麼,跟你們到京城了麼,不怕岳父怪罪,我……我其實是不想回京的,當初我那不的弟弟帶回來這個消息的時候,我想的竟然是終於能找到依靠、不被我所累了。」
到現在為止,易炎彬還看不出陸鋮澤的問題,「很想念你,與你青梅竹馬,又擔憂留在京中的孩子,哪有不回來的道理。」
陸鋮澤眼眶一紅,「我也想念,可是跟著我哪裏能幸福,我沒想到當真是你們的兒,我為此到慶幸,跟著你們在桂林郡也能食無憂,我原本是打算等安置妥當了,找機會讓人把雪蓉、雪慧、永慶也送過去,現在你們過來了,我把地址給你們,你們把孩子替帶回去吧,別回京了,京城……我給不了幸福。」
「你也是為了穎兒好,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易炎彬手,拍在陸鋮澤肩膀上。
苦爬滿陸鋮澤俊俏的眉梢,「這算哪門子做得好,右相他們其實都知道,只是我一直哀求他們放過茹月和孩子,只要他們願意放棄傷害們,我願意和沈曼青過一輩子。」
易炎彬心裏有些堵,若這些都是真的,陸鋮澤和「柳茹月」當真是一對苦命鴛鴦,他也能理解為什麼穎兒被養了那麼一副委曲求全的子,橘生淮南則為橘,橘生淮北則為枳。
用夫人的話來說,就是黎家的種,在弱的陸家,也只能長弱的耙蛋。
如果一切都是假的,能做出殺妻殺子之事的陸鋮澤,演技這麼好,其實也不奇怪,野心大的人,總得有與之相匹配的演技和狠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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