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喝著茶，一邊先聊著。多半還是蘇夢寒和林玨在說話，謝安瀾只是坐在一邊聽著偶爾上兩句。當年那些京城中的風流年裏，蘇夢寒和林玨算是關係不錯的。不過自從蘇夢寒被逐出了商家離開京城之後兩人就極見面了。但即便是如此，林玨也是這些年來京城裏極數見過流雲會首的人了。

林家是杏林世家，林玨的父親曾經是太醫院院使，是東陵太醫院的最高職，可見醫不凡。只可惜林院使天不假年，三年前已經去世了。林玨便接替父親跟著進了太醫院，如今雖然才二十多歲卻已經是太醫院正式的醫了。

林玨看看蘇夢寒，有些皺眉地道：「前年你回來的時候尚且還好，才過兩年，怎麼就這樣了？」林玨不是謝安瀾這種除了外傷以外一竅不通的半吊子，只是一眼就看出蘇夢寒的狀況。蘇夢寒有些無奈地道：「這次回來見了你兩次，你都念叨了三回了。難道我高興這樣？」

林玨皺了皺眉，也是無奈。有些歉疚地道：「這幾年我也翻看了不太醫院的藏書，卻都沒有結果了。」

蘇夢寒倒是不怎麼在意，「我這既不是疑難怪癥，又不是中毒，你能有什麼結果？」

林玨搖搖頭沒有反駁，但是看他的神就知道他並不打算放棄。無論是為一個大夫還是一個朋友，他都不可能就這麼放棄了。

「其實，你若是能夠放下一切找個氣候事宜的地方靜心調養，或許還能多幾年的時間。橫豎你流雲會又不是沒錢，也不用擔心有什麼葯你用不起的。」林玨道。

蘇夢寒俊的容上出一嘲諷的笑意，其中夾雜著幾分傲然，「放心一切？哪裏那麼容易？更何況…若是只為了多活幾年便什麼都不做不聞不問，那還活著做什麼？」林玨對於蘇夢寒這種言論最是不喜，沒好氣地道：「只有活著才會有希，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我最煩你們這種非要給人生找個什麼意義，不然就不把自己的命當一回事的人了。這世上絕大多數的蕓蕓眾生一輩子都沒有想過或者有什麼意義，難道人家生下來就該去死？謝公子，你說呢？」

謝安瀾眨了眨眼睛，不明白這把火怎麼燒到自己上來了。不過…這個，雖然林醫說得很有道理，倒是本質上來說謝安瀾還是有些贊同蘇夢寒的想法的。當然不是說謝安瀾不將自己的生命當回事，而是如果最後的結局已經定了的話，剩下的世間是用來茍延殘還是短暫的轟轟烈烈，也會選擇後者。不過，面對怒氣然地林醫，話當然不能這麼說，輕咳了一聲謝安瀾道：「當然是林醫說得有道理樂了，螻蟻尚且生，何況是人？蘇會首，其實林醫的建議也不錯，人生隨時都會有意外，誰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出現一個醫出神化的人，或者你的病就不藥而癒了呢？總之，活著才有希麼。」

蘇夢寒有些好笑地道：「你們兩位也夠了，我又不是馬上就要去尋死。」

林玨道：「你現在的行為跟尋死也沒什麼差別了。仗著自己功湛就強撐著。有朝一日你的力也撐不住的時候，你就會變得比普通的沒有力的病人還要不如。如果力都能治病，這世上還要大夫做什麼？」

蘇夢寒淡笑不語，林玨也拿他無可奈何。只得從袖袋中取出一個巧的木盒子推到蘇夢寒跟前，冷聲道：「你要的葯我做好了，一共只有七顆。」

蘇夢寒打開盒子，裏面果然放著七顆紅的藥丸。看上去比平常藥店裏賣的藥丸要大傷一些，但是謝安瀾總覺得這藥丸的帶著幾分不祥的意味。

「這是…什麼葯？」謝安瀾問道。

林玨道：「這是虎魄還魂丹。」

「……」聽起來好高大上。

林玨臉卻不太好，掃了蘇夢寒一眼道：「這是東陵皇室藏的藥方，藥材珍貴難尋不說，用藥之後的後果也非常巨大。」

蘇夢寒淡笑不語，只是將盒子收了起來，彷彿對林玨所謂的後果半點也不在意一般。

林玨冷聲道：「這葯確實是不愧還魂之名，無論多麼重的傷病，只要還剩下一口氣就都能救回來。但是一旦服用了這個葯，就不能停止。之後每月一丸，七顆藥丸吃完了之後人就真該死了。沒有任何靈丹妙藥能夠救的回來，就算再制出新的還魂丹也是無效的。這原本…是一種毒丹。」

蘇夢寒淡笑道：「至服用了這葯之後的七個月，可以如常人一般健康不是麼？」

林玨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謝安瀾微微蹙眉，看著蘇夢寒。蘇夢寒淡笑道：「無公子不用擔心，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會吃這個的，畢竟我也不是真的不想活了，只是以防萬一罷了。當大夫的都危言聳聽，他前段時間還告訴我，至還有一年時間呢。」

謝安瀾嘆了口氣，「林醫是杏林世家，不知可否知道什麼神醫能夠治蘇會首的病呢？」

林玨微微搖頭道：「我們林家世代都是醫，與民間的大夫接並不算太多。偶爾也聽過一些傳說，卻都沒什麼線索。」

謝安瀾也有些沉默了。

蘇夢寒倒是比兩人都看得開，「葯醫不死病，佛度有緣人，想那麼多做什麼？」

林玨正要開口說話，突然遠的大街上傳來一陣整齊的馬蹄聲。三人都是一愣，謝安瀾對這個世界的了解到底不夠深，還是蘇夢寒和林玨先反應過來。蘇夢寒快步閃到窗口，手拉上了遠門打開的窗口。謝安瀾也察覺不對，跟著站起來，「怎麼回事？這是…馬蹄聲？好像很多…」

林玨神凝重，「上雍城中大道上不得跑馬，這麼多馬蹄聲肯定不是軍中急報。應該是…。」

蘇夢寒沉聲道：「是軍中騎兵…羽林營有三千騎兵，就駐紮在城南。」

謝安瀾凝眉道：「出什麼事了？」

蘇夢寒想了想，邊勾出一抹笑意，「只怕是…羽林營嘩變了。」

「……」

如果蘇夢寒說得是真的，東陵這個國家皇室到底有多麼不靠譜啊。二十多年前皇室剛剛被叛軍殺得幾乎片甲不留，這皇帝都還沒換過呢，居然又來了？而且，這次叛變的還有可能是皇帝最信任的羽林營。陸離那傢伙居然好意思說昭平帝還不算昏庸，眼睛是得有多瞎啊。

「遭了！」謝安瀾突然道。

蘇夢寒和林玨雙雙會首看向，謝安瀾道：「我又是先走一步，蘇會首，林公子，你們也小心一些。」

蘇夢寒道：「你想去承天府衙門？」

謝安瀾點點頭，林玨倒是有些好奇地看向這個新認識的年，有些不解他這個時候往承天府跑幹什麼？

蘇夢寒道：「如果真的是羽林營嘩變，承天府和五城兵馬司就是他們最先要對付的目標，你這時候去太危險了。」

謝安瀾無奈，「不過去看看，我不放心。我作快一些，說不定能在他們合圍之前趕過去。」

「然後你也一起被困在裏面？」蘇夢寒挑眉道，「無，我相信你的能力能夠在京城裏來去自如，但是若是想要帶著陸公子一起，你只怕還做不到。」

謝安瀾當然知道蘇夢寒說得是真的。但是陸離那貨一貫的招人恨，策劃這場嘩變的幕後之人心裏約有數。若是真讓人攻陷了承天府，謝安瀾覺得如果是敵軍的話，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先把陸離給砍了。思索了良久，謝安瀾嘆了口氣道：「算了，我先回去看看。」家裏還有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也確實不能什麼都不代就一個人去冒險。

蘇夢寒道：「我跟你一起去。」

林玨看看兩人，鼻子道：「我也一起。」見兩人看過來，林玨無奈地道：「我娘上個月帶著夫人孩子給外祖母祝壽去了，還沒回來。你們不能讓我一個人待在府里吧？」

謝安瀾想說，其實這種時候一個人還安全點。

蘇夢寒倒是點了點頭，對謝安瀾道：「他醫好，萬一有個意外也有點用。」

「那就走吧。」謝安瀾也不啰嗦，直接道。

外面早已經了一片，原本還有不賓客的靜水居也因為突如其來的變故而安靜了下來。靜水居並不在上雍皇城的主幹道上，還隔著兩條街因此這邊還沒有兵馬過來。但是站在樓上窗口向外看去，已經能夠看到不遠的街口有兵馬往這邊來了。

「公子。」靜水居的夥計從暗閃出來，急聲道：「公子，咱們怎麼辦？」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顯然是沒有人想到的。此時靜水居里已經人去樓空，只留下滿堂的杯盤狼藉。

謝安瀾咬了咬牙道：「告訴掌柜，關門歇業。所有人都撤到後院。外面沒有平息下來，不要出門走。院子裏的後門也注意著，若有什麼不對勁，就先跑吧。不過…不出意外的話這些人應該不會管普通百姓，他們沒那麼多人。」

「是，公子。」夥計點點頭，快步下樓通知掌柜去了。

謝安瀾回頭看向蘇夢寒和林玨，道：「我們也走吧。」

兩人點點頭，蘇夢寒和謝安瀾對視一眼，一左一右抓起林玨的一邊肩膀齊齊躍出了二樓的窗戶。此時街道上也是一片兵荒馬，還有許多百姓不明所以一臉茫然。但是看到別的人跑，再不明所以的人也都跟著跑了。沉重的士兵前進的腳步聲越發的重了。落地的瞬間蘇夢寒手點了林玨的道，原本想要驚地林玨便只剩下了無聲的吶喊。還沒等他站穩，邊的兩人已經拽著他的胳膊飛快的閃進了街邊的一個小衚衕里。

林玨睜大眼眼睛瞪著眼前的兩個人，兩人卻誰都沒有功夫注意他不滿的目。謝安瀾斷後，蘇夢寒直接拽著林玨飛快地消失在巷子裏了。

過了一會兒，一隊披鎧甲的士兵從巷口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