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陸離手中金燦燦地令牌,那男子臉終於變了,忍不住又猛地站起來目死死地盯著陸離手裏的金牌,似乎想要分辨出這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他並不是那些什麼都不懂真的落草為寇的山賊土匪,自然知道陸離手中這塊牌子如果是真的代表著什麼。而陸離為朝廷命,也不可能不要命了去偽造這樣一個東西。
良久,男子才咬牙道:「我知道的事並不多,你若是想要…恐怕是要失了。」
陸離也不在意,「我並不需要你知道太多的東西,更沒打算讓你指正幕後主使者。你的份,就算是知道幕後主使者是誰,說出來的話只怕也沒有多人會信服。更何況,我也不覺得你能知道。甚至…我很懷疑郭威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再替誰買命。」
男子臉鐵青,聽到陸離毫不在意的提起郭威的名字的時候他就知道眼前這個看似文弱的讀書人知道的東西絕對比他們想像中要多得多。至於他話里的含義,反倒是沒有那麼在意了。他從來都不知道在替誰賣命,又何必管郭威是在替誰賣命。
「你想知道什麼?」男子問道。
陸離道:「我現在比較好奇,你們平時是做什麼營生的。好像沒有聽說雍州附近出現過什麼行蹤不定的悍匪。」
男子沉默了良久,方才沉聲道:「我們從來不攔路打劫。」
陸離點點頭,示意他繼續。
男子道:「大部分時間,我們是負責押運貨,跟…鏢局有些類似。但是,有許多東西並不放心讓鏢局的人押送。偶爾也打劫過幾次,不是攔路搶劫貨那種,是直接搶一些富戶的銀庫,還有一次正好遇到一個錢莊運送現銀到上一級的錢莊,被我們搶了。」
陸離有些若有所思,「按說這些都應該是大案,你們難道沒有被人通緝?」
男子有些兇惡的臉上出一猙獰的笑意,道:「這些一般都是我們押運貨結束之後進行的,而且次數並不算多。整個東陵這麼大,分散一下就更了。更何況,我們在外面行走雖然裝扮鏢局的模樣,但是我們畢竟並不是鏢局的人,就算想查也無可查。搶了的現銀一般找地方就地便融了,府就更加找不到了。哦,又一次倒是兇險的,不過最後好像府的人不知道為什麼放了我們一馬。所以…陸大人你明白吧?」
陸離可有可無地點了點頭,「寨主算得清楚你們這些年搶了多錢麼?」
「這個自然。」男子道:「我在這石牛山已經有六年了,這六年我們一共出手也不過七次,平攤下來一年也才一次多一點兒。不過,七次所有的收穫除了一些無法估價的書畫玉石,現銀一共是二十三萬六千兩。其中三留給了我們兄弟們平時花費,剩下的全部上去了。這可比那些所謂的山寨攔路搶劫要安全多了,陸大人,你說對麼?」
陸離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心中暗道:蠢貨,真正值錢的只怕是那些書畫玉石古玩之類的寶。不過即便是不算這些,六年下來,那幕後主使者就有十多萬兩的進賬也不算是小數了。養著一群隨時可以拋棄的棋子,還不用自己花錢甚至還能給他掙錢,不錯的計劃。
「我猜你們搶來的錢並不是直接給郭威了。」陸離道。
「自然不是。」男子承認,頓了一下忍不住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陸離道:「你們負責押運的是什麼貨?」
「我不……」
「你不知道?」陸離挑眉,平靜地看著他。
男子猶豫了一下,還是改口道:「是兵。」
「所以,你們是想要造反?」陸離悠悠道。民間止大批量生產持有兵,更不用說是販賣了。而需要大批購買兵的人,不是想要造反是想要幹什麼?不過,陸離有些好奇,「這些兵從哪兒來,賣給誰?」
既然已經說了這麼多了,男子倒是也不在乎再多說一些了。臉沉地看著陸離道:「製造兵的地方,就在古塘縣。古塘縣有一座別人不知道鐵礦。那些兵是不是用來造反的我不知道,不過是送到肅州去的。」
陸離微微蹙眉,「肅州,睿王?」
男子搖頭,「接手的人是誰我們並不知道,不過…那批兵並不是睿王軍中慣用的樣式。而是…胤安人慣用的環刀。」
陸離臉微冷,目如電一般直那中年男子。即便是那男子人高馬大做得還是刀口上的營生,也被他看的心中有些發寒。
東陵國並不太平,周邊強國環視,都在覬覦著東陵這塊沃的土地。但是這些國家一直沒能戰勝東陵,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他們兵鑄造的工藝還比不上東陵,礦產也不如東陵富。即便是僥倖得到了鑄造工藝,沒有礦產也是白費。而在東陵,出賣銅,鐵,等等礦產給別國,無論多都是死罪。邊關的檢查更是嚴苛。只是不知道這些人竟然已經能將兵運出東陵了!
肅州靠近睿王鎮守之地,睿王素有東陵戰神之稱,雖然前世今生陸離都沒有見過這位王爺,但是卻不妨礙他對他抱有幾分尊重。但是,這些人能從肅州將兵送出去,若不是睿王跟北胤有什麼關係,那就是肅州有人通敵叛國了。陸離記得,前世睿王是在兩年後戰死邊關的,那麼……
「膽子果然不小。」良久,才聽到陸離的聲音在房間里響起,帶著幾分幽冷的味道。
那男子心中忍不住了一下,分辯道:「我們也是聽命行事。我手下的兄弟,都不知道那裏面是什麼東西。」
陸離問道:「鑄造兵的地方,可是在棲霞鎮?」
男子慢慢點了點頭,看向陸離的目多了幾分敬畏。這人既然什麼都知道,還跑來自投羅網做什麼?陸離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淡然道:「我知道的其實並不多,前幾天只是覺得棲霞鎮的賬目有些不太對而已。若是就此回京,以這個理由要求徹查古塘縣,只怕也查不出來多有用的東西。反而給了這些人準備應對的時間。更何況,連我自己當時都無法確定,那些有問題的賬冊到底是于敏自己貪墨或者和人私下有什麼易,還是真的藏著什麼大。若是沒有絕對可信的證據,沒有人能輕易去飛羽營。得罪了飛羽營,就等於得罪了整個神武軍。所以,我只是試探一下而已。」
男子震驚,「你當時……」
陸離點頭,「我當時什麼證據都沒有,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猜的。如果于敏當時放我走了,其實我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以後再想辦法來查古塘縣了。」
「所以,你就假裝你已經查到了線索,而且是很重要的線索。急匆匆的要趕回去京城去,然後引他來殺你?」男子道。
陸離輕著額頭,「確實是有些冒險,但是我也沒有太多的時間等下次機會了。回去之後…大概會有點麻煩吧。不過這次應該算是意外?」
「……」遇到個瘋子,只能自認倒霉!
陸離不知想起了什麼,眉頭微鎖神間彷彿多了幾分憂慮。好一會兒才無奈地嘆了口氣。
男子出一副上錯了賊船認命了的表,道:「你答應過,要保證我這些兄弟的命安全,他們都是不知的。」
陸離道:「不知,搶劫也是重罪。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男子咬了咬牙,點頭道:「我知道!」跟著這個人說不定還能有一條生路,但是如果讓他全部猜對了,那就真是死路一條了。當然他也沒那麼傻,這人是個不會功夫的文人,現在還在他的手裏。如果到時候事有什麼變化,他還來得及重新做選擇。雖然…他心裏明白,陸離說的那些十之八九只怕都要真了。
「現在巡防營的人就在山下,我們怎麼辦?」男子問道。
陸離看著他道:「我知道你現在並不相信我的話,現在讓你下山投降你肯定也不願意。既然如此,就先打一仗吧,然後看看,飛羽營到底是來救你們的,還是來殺你們的。如何?」
「我…」男子皺眉,有些猶豫。他雖然功夫好,人也不笨但是卻真的沒有與朝廷兵馬對戰的經歷。
陸離道:「兩天前你既然能夠瞞過你那位軍師將我留下到現在都還沒被發現,說明你對山寨的掌控應該還不錯。不過現在我建議你立刻扣下你那位軍師和他的親信。我在山上的消息剛剛放出去,他現在若不是準備傳遞消息出去,就是準備要跑路了。無論是哪一個對你都沒有任何好。」
「軍師……」
陸離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跟只聽我幾句話就瞞著他這麼重要的事,說明你也不是那麼信任他的吧?」
男子終於重重地點了點頭,這個山寨能有如今的規模,軍師功不可沒。但是他也知道,這位軍師並不是完全跟他一條心的,或者說…他是上面派來監視他的。
「如此甚好。」陸離道:「若是沒了你那軍師沒人幫你打仗,我可以試試。我也想知道承天府治下巡防營的實力如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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