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瀾挑眉，舉起手中的茶杯朝他一敬，「果然什麼都瞞不過蘇會首。」

蘇夢寒搖頭苦笑道：「在下也沒想到只當陸兄已經是難得一見的英才，不想陸夫人也是如此不凡。之前多有怠慢，夫人見諒。」

謝安瀾有些好奇地看著蘇夢寒，道：「蘇會首不覺得奇怪麼？」

蘇夢寒搖頭，淡笑道：「蘇某從不敢小瞧這世間子，不過…往常所見子總有才華心智，卻將自己困於後宅深宮，求得也不過是個妻憑夫貴，母憑子貴罷了。陸夫人似乎無意於此，到是讓蘇某有些驚訝。」

謝安瀾挑眉笑道：「貴不貴的倒是沒那麼重要，只是我這人素來不喜糾纏於後宅院之事，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總要做點什麼自己的事，才算是活過一回不是？」蘇夢寒眼底閃過一抹明亮，點頭道：「夫人言之有理，可惜這世上絕大多數人卻並不明白這個道理。」

謝安瀾搖頭道：「並非不明白，而是沒有人願意給們這個機會。如果給這個世間子與男子同樣的機會，子並不會做得比男人差，這話，蘇會首可相信？」

蘇夢寒著謝安瀾道：「原本我是不相信的，不過看到陸夫人在下倒是有些期待了。」

謝安瀾含笑搖頭，不再繼續這個話題，揚眉笑道：「既然蘇會首這麼說了，咱們便來談談吧？」

蘇夢寒笑道：「自然要談，不過還要陸夫人告知，你們需要什麼樣的船。」

謝安瀾將要求細說了一遍，蘇夢寒思索片刻便笑道：「沒問題，在下手中還有幾艘船，稍作改便能符合夫人的要求。夫人若是覺得不合適，流雲會全力為夫人造幾艘新船也不是問題，只要……」

「價錢自然好說。」謝安瀾道。

蘇夢寒挑眉道：「有穆家大公子在，在下相信價錢絕對不是問題。一艘船六萬兩，在下保證絕不比東陵現今的水軍的戰船差。按照夫人的意思讓人改造，兩個月便可完工。一共四艘，若是不夠，在下只能讓人立刻工建造了。不過這樣的話，只怕要兩年後才能付，屆時…流雲會如何卻有些不好說了。」

謝安瀾明白蘇夢寒的意思，他未必能活過兩年時間。一旦蘇夢寒不在了，流雲會自然也不可能姓蘇了。六萬兩這個價是蘇夢寒給的特價，兩年後流雲會的新會首未必會認這個價。

謝安瀾想了想笑道：「多謝蘇會首，這種事原本也急不來。四艘船短時間應當也夠了。若是不夠，也還能想些別的法子。」們也不是一定就要新船，實在不夠的話去買別人的舊船也是一樣的。

「如此，就這麼說定了？」蘇夢寒笑道。

謝安瀾點頭，「合作愉快。」

「與陸夫人談生意，當真是爽快。」蘇夢寒道，相較起來，跟陸離談易的時候就沒那麼愉快了。雖然蘇夢寒自己也是個能東拉西扯的人，但是那不代表他就也喜歡別人對著他東拉西扯的繞彎子。偏偏兩個同樣喜歡繞彎子的人坐在一塊，要麼就是直截了當的亮底牌，要麼就是虛偽而漫長的胡說八道，看誰先把誰說昏頭。

謝安瀾笑容可掬地道：「我相信，蘇會首不會為了這點事坑我。」

蘇夢寒嘆了口氣，道：「我確實不敢坑你。」他在這裏坑了謝安瀾，很難說回頭陸離會不會在他背後拖後甚至是刀子。更何況，這位陸夫人自己看起來就不像是個好坑的對象。做生意麼…和氣生財！

「陸夫人怎麼會跟穆家大公子合作？」蘇夢寒有些好奇地問道。

謝安瀾聳聳肩道：「機緣巧合。」也沒想到會跟穆翎合作啊，不過事已至此，這事也確實興趣，有何不可？

「在下還以為，子便是做生意也多會選擇一些例如綢緞，茶葉，胭脂香之類的東西。」蘇夢寒道。謝安瀾微微揚眉，笑道：「只要能賺錢，什麼不能做？而且，這天地如此之廣闊，若是有機會能走出去看看又有何不好？」

蘇夢寒含笑久久不語，好一會兒方才道：「穆家近期的日子只怕不會好過。今早穆家將一半的產業都捐獻給了朝廷。」

謝安瀾沉默，這件事自然也聽說過了。

「蘇會首覺得如何？」謝安瀾問道。

蘇夢寒道：「聰明的做法，與其繼續與柳家糾纏下去，倒不如乾脆放棄一部分利益，保存元氣以圖將來東山再起。」

謝安瀾含笑看著眼前的俊男子，笑道：「如今穆大公子和蘇會首想必是很有共同話題。」

蘇夢寒笑道：「都說王不見王，當年同在上雍這麼多年，在下倒是當真沒有見過這位穆家大公子。如今…倒也不必見了。我是流雲會首，他是穆家未來家主，我們兩個若是走到一路，只怕很多人都會看不順眼。對高郡王，更是個天大的麻煩。」

高郡王敢拉攏蘇夢寒，但是如果蘇夢寒再加上一個穆翎的話，只怕高郡王也只能表示消不起了。區區一個郡王，將天下兩大豪商都收麾下是想要幹什麼？造反麼？

謝安瀾點點頭，蘇夢寒道：「其實，只要目標相同，見與不見並不妨事。」

謝安瀾眼皮一跳，「蘇會首這話，不應當對我說。」

蘇夢寒呵呵笑道：「在下只是隨口一說，何況…夫人當真肯定，陸公子不會局？」

謝安瀾一臉無辜的表，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蘇夢寒搖頭笑了笑低眉喝茶。

不得不嘆，陸雍當真是好運氣啊。對於他們這樣的人，有一個謝安瀾這樣的妻子比取是個高門大戶的千金小姐都好得多。聰明卻不會自以為是，堅韌獨立遇事不會驚慌無措，更不會嚶嚶哭泣等著丈夫來為解決一切。有著自己的志向，卻能看清自己的位置，沒有那些所謂的虛榮和野心。如此子…竟然讓陸雍得去了，當真是運氣！

側首看了一眼不遠坐在看書的西西，蘇夢寒在心中輕嘆一聲：這也是晞兒的運氣，他們商家的運氣。

柳家大宅里，又一次鬧得驚天地。當柳咸怒火衝天的將手中的冊子摔倒穆江楓…不，現在應該江楓面前的時候，當柳氏翻開這冊子的時候，小半個柳家都炸了。

「三百萬兩？！」第一個忍不住尖的就是柳戚的夫人。柳家雖然一門三侯各有侯府，但是柳不在上雍，兩個侯府又是一牆之隔，就乾脆直接打通了為一個府邸。柳家大夫人也就是柳浮雲的母親平時也不怎麼管事兒，柳家許多事都是這位二夫人在做主。聽到要償還穆家三百萬兩，這位立刻就坐不住了。

柳咸皺眉，看向江楓一家三口，不悅地道：「這些當真是你們花的？」十年花了三百萬兩，就算是柳家的公子爺們也沒有幾個敢這麼花錢的。要知道，他們可沒有什麼場人往來，也沒有買什麼地修什麼園子，所以這三百萬兩是實打實的花掉了。

柳氏自然不肯承認，「怎麼可能？！這一定是假的！穆家那老不死的像是防賊一眼的防著我們，怎麼可能給我們這多錢花？」

柳咸輕哼了一聲，道：「那這上面的印章和畫押是怎麼回事？不是你們的？是穆家偽造的？穆家說了，若是有異議，他們願意當面對質。」

江楓有些不服，咬牙道：「我是穆翎他親爹，就算用了穆家的錢又怎麼了？」

柳戚不屑地冷笑了一道：「可惜，人家現在不認你了。」

江楓氣得臉通紅，「這個不孝子！」

江憐突然開口道：「這些年也不只是我們花的啊。」

柳咸和柳戚同時看了過去，江憐撅著小小聲道：「有些錢是柳家的人花的。」

江憐這話倒不是推卸責任，柳咸柳戚這樣的人自然不會為了一點小錢就往柳家手，他們要的是整個柳家。但是柳家的小輩就不一樣了，柳家小輩極多，也不是人人都手裏寬裕的。特別是最近這幾年，柳家人越發的大手大腳起來。錢不夠了自然就會有人問最有錢的江憐借。江憐也不將穆家的祖孫倆放在眼裏，有人問就直接去穆家的賬房裏拿。雖然每次都只是幾千上萬兩的，但是這幾年積多下來，竟然已經不下百萬兩了。也多虧穆家祖孫倆沉得住氣，穆家家大業大，若是一般人家，早就鬧起來了。

江憐這話一出，在場立刻就有人反駁了，「表妹你別胡說，咱們柳家什麼時候花穆家的錢了？」

「就是啊，表姐。我們可沒有拿你的錢。」

江憐頓時愣住，「你們……」

柳二夫人也跟著開口道：「老爺，前兒我就聽浮雲說了，咱們家可是還欠著國庫的錢呢。哪兒還有錢替妹妹和妹夫還賬？若是咱們就這麼還了，那國庫要不要還？更何況，三百萬兩可不是什麼小數，妾從來沒聽說妹妹夫家的帳要娘家來還的。」柳二夫人原本就出寒微，將銀錢看得極重，怎麼肯一下子拿三百萬兩來替別人還債？更何況，柳家一時半刻也確實是拿不出來三百萬兩現銀的。

柳戚有些煩躁地看向兄長道：「大哥，這事兒怎麼辦？難道就這麼算了，穆家肯善罷甘休麼？」穆家的人已經說了，這些錢也是要算進獻給朝廷的銀子裏去的，就算是穆家肯善罷甘休，只怕朝堂上那些員也是不肯的。

柳咸皺著眉看著妹妹和妹夫，好一會兒方才淡淡道：「這事既然是你們惹出來的，就自己去解決。」

聞言，江楓和柳氏都是一愣。自己解決？他們要怎麼解決？

「大哥……」柳氏忍不住道。

柳咸直接打斷了的話，道：「我不管你們怎麼解決，柳家沒有這麼多錢去替你們還。不管你是想辦法讓穆家承認本沒有這筆賬，還是自己湊錢還賬，總之…我不想再聽到這件事了！」

「大哥！」這次柳氏是真的急了，江楓的臉也有些難看起來。

「就這麼定了！」柳咸直接了當地道。

江憐還想說什麼，一個柳家的管事急匆匆而來，道：「啟稟老爺，二老爺，出事了。」

柳咸一怔，皺眉道：「出什麼事了？」

管事道：「剛剛傳來消息，咱們家在外地的好些鋪子都出了問題。」

「什麼問題？」柳戚問道。

管事臉十分扭曲，「問題太多…什麼問題都有。」

真的是問題太多了，現在收到的還只是離上雍比較近的幾個地方的消息。什麼掌柜捲款跑了，貨路上被劫了，古董店裏賣假貨，茶樓酒肆里吃壞了客人的肚子等等，簡直是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發生不了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絕對是有人在針對柳家。

柳咸當然也明白，所以他的臉更加難看起來。

「什麼人這麼大的膽子，竟然敢招惹柳家！」柳咸怒道。

柳戚猶豫了一下，問道：「會不會是穆家？」

柳咸不太確定，「穆家的作不會這麼快罷？而且如今穆家那老頭子躺在床上，穆翎那小子忙著穩定穆家都來不及，怎麼會……」

「不管是什麼人，讓我抓住了必定要他全家命！」柳咸狠聲道，又吩咐管事，「立刻讓人下去，先穩住局面再說！讓…容兒，帶著你七弟和八弟去！」柳榮起點頭稱是，管事卻顯得十分為難，道：「可是老爺…這些生意都出了問題，如今咱們的銀兩本不夠鋪子支撐流轉啊。」

「差多？」

管事抹了把汗，道：「至需要四五十萬兩，而且…這還只是目前這些，若是還有別的地方有這樣的事……」管事沒說的是，如果投幾十萬兩能將鋪子救回來還好說，若是救不回來全部倒閉了，那損失的可就更大了。這麼大範圍的商鋪集出事，針對他們的人來頭顯然是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