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

葉羲攬著滄霧的纖腰，道，「我會另做安排。」

他不想再麻煩滄霧，海中越來越強的變異海怪已經夠鮫人族頭疼的了，怎麼能讓他們再人手幫他看顧紋部落人的安危。

滄霧聽葉羲這麼說，沒有強求地點了點頭。

葉羲看著：「我願意到海里陪你，只是，再等我幾年好不好？」

滄霧卻好像沒聽見，璀璨的銀雙眸定定看著遠方黑暗的海面。

葉羲看滄霧這模樣心中漸漸打起了鼓：「難道，你有伴了？」

滄霧眼中出笑意，眨了眨眼睛，沒有骨頭般倒進葉羲的懷裡，仰面看著他說：「我忘了我說過的，鮫人一生只會有一個伴嗎？」

葉羲把心放了回去。

「那……你的發期是不是快到了，你會和別人生後代嗎？」

滄霧挑眉：「你想做我孩子的生父？」

鮫人族是無繁衍的，雌鮫人在發期排出卵子，周圍聞到氣味的雄鮫人們會瘋狂涌過來，搶奪卵子的歸屬權，最強者會將所有卵子抱回自己巢，再排出子。最終卵子和子在海水中結合，變卵。

那名雄鮫人會將卵放在海藻叢或里，慢慢等待它們發育。

葉羲：「是，我想。」

滄霧久久沉默。

葉羲心中嘆氣，在心中問自己是不是太過貪心了。滄霧是海主，就算視他為伴，也不得不為下一代考慮，但是他太想和滄霧有一個屬於兩人的孩子了。

「如果我當你孩子的阿父，是不是會讓他變得虛弱？或者，我們兩人的後代本無法孕育出來？」

滄霧沉默了許久，從葉羲懷裡起來：「有一些雄鮫人因為不夠強壯，搶不到屬於自己的卵子，所以擄岸上的人生後代。」

葉羲：「功生出來了？」

「嗯。」滄霧頷首，「鮫人和岸上的人是可以有後代的，有的後代格外強壯，甚至當過我們鮫人族的長老，但大多數的後代有缺陷，他們有的不能水的，有的虛弱，有的總是鱗，最慘烈的幾例發生在幾千年前。」

「那幾條新誕生的鮫人魚尾是青灰的，除了臉部外，全都覆蓋著青灰鱗片，不同於鮫人順的頭髮，他的頭髮糟糟的像水草，滿口錯鋒利的牙齒，此外，年後型比普通鮫人大很多。」

葉羲越聽心越涼：「這，難道是……」

滄霧：「因為太過醜陋，而且難以流，所以他們最後被所有鮫人驅趕出海洋。他們的阿父將他們送到無盡沼澤里的一個深水湖泊，一代又一代過去，它們在人魚湖繁衍生息，現在的模樣找不到半鮫人的影子了，連臉都長出了鱗片。」

葉羲的心沉了下去，

人魚湖的那些猙獰醜陋的人魚，以及海洋中麗強大的鮫人，這兩者怎麼也想不到竟有緣關係，完全是兩種生。

假如他和滄霧的後代長得像人魚……

葉羲全汗豎起，腦海中浮現出一幅畫面——一個有著青灰魚尾，皮長著魚鱗的丑孩子在星湖中暢遊，驀地破水沖岸邊的他咧一笑，出滿口猙獰小尖牙，口齒含糊地說：「阿父粑粑，我、我我想吃！」

而他自己蹲在湖邊，寵溺地對著這小丑孩一笑，然後一塊接一塊像喂鯊魚似的丟塊給他吃。

丑小孩就跟鯊魚似的歡快叼吃。

如果他是滄霧和自己的小孩……如果是滄霧和自己的孩子，貌似人魚都看起來沒那麼猙獰了！反而丑得有些可的樣子……

這親子濾鏡有夠厚的。

葉羲心中扶額。

滄霧不再說這個，頎長的銀鮫尾在海水中了。

漸漸的，黑沉沉的海水中出現了五六的點，這點越來越大，越來越亮。葉羲定睛一看，發現竟是一群深海發魚。

它們頭頂都有一盞「小燈籠」，有的發藍，有的發綠，有的發紅，五彩繽紛，絢爛至極，繞著他們所在的礁石不斷盤旋游曳。

再仔細一看，能看到烏鱗那黑漆漆的龐大影在海水中驅趕著它們，迫使這些發魚逃命般繞著礁石做逆時針運，並且越來越迫近海面。

等發魚群全部離海面極近時，烏鱗猛地朝魚群一衝。

「嘩啦啦！」

這些發魚頓時嚇得一彈，紛紛彈蹦出水面。

有一條好死不死地跳到了滄霧邊，滄霧手一抓就將這條壯的活蹦跳的發魚抓在手中。

化出長指甲，沿著發魚的側輕輕一劃，乾淨利落地結束了它的生命，接著再一劃，片出一片橘紅的紋理細膩的片來，將它遞給葉羲。

「試試看。」

葉羲將生魚片放口中。

口鮮順，像是某種脂膏，沒有毫腥味，只有鮮味。這樣的魚不管是清蒸還是炸煮都會破壞它的鮮，只有生吃才是最好的。

葉羲：「味道很好，它什麼魚？」

滄霧怔了怔：「我沒有給它起過名。」

葉羲：「不如就燈籠魚吧，你看它們頭頂綴著的小東西，像不像一盞盞發小燈籠？」

滄霧歪頭：「什麼是燈籠？」

「我忘了你已經有些日子沒來過羲城了……」葉羲拍了拍額頭，解釋道，「現在羲城有了條易街，裡面就掛滿了燈籠，燈籠裡面放著蠟燭，外面裹著層染過的布，吊在半空中的模樣很像這些發魚頭頂的發。」

滄霧淺笑：「你總能弄出許多沒見過的有趣東西。」

兩人在礁石旁又坐了一會，最終滄霧將鮫尾化作一雙淋淋的長，站起來對他道：「走吧，我送你回羲城。」

葉羲不捨地站起來，對鸑鷟道：「嘎嘎，你和岸邊的那三隻戾鳥一起走吧，我和滄霧一起。」

鸑鷟看了看滄霧，輕快地鳴一聲，一扇雙翼騰空而起。

烏鱗這個龐大的兩棲巨慢慢浮上海面，一不地待在他們所在的礁石旁，像在等著他們上去。

滄霧沒有立刻跳到烏鱗上，而是彎腰捧起被放在一旁，燃著亮藍的鮫人燈，然後將它輕輕放進海水中。

鮫人燈水依舊燃燒著。

它慢慢地向海底沉去。

盈盈的白藍團往冰冷黑暗、深不見底的海水中慢慢沉去，很快變螢火蟲一樣微小的小點。

他們所在的礁石也重新被黑暗淹沒。

葉羲奇道：「為什麼要將它放進海中？」

滄霧的聲音縹緲清冷：「族裡規定，鮫人燈不能出海。」

輕輕一躍跳到烏鱗烏黑髮亮的背脊上，然後對他出纖纖素手來：「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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