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幕僚搖著袖子汗，“說起來，督帥當初就不該認下這位公主甥。雖說太后娘娘是漢公主的嫡母，但畢竟又不是連著脈的親，跟咱們裴氏隔了一層。親戚議得勉強，事還多。”

裴顯沉默了一段不短的時間。

他想起了當初臨風殿裡按頭認親的前因後果。

謝瀾自從去了兩次臨風殿，就再也沒有踏足后宮一次，連謝皇后的椒房殿也不肯去了。

“親戚必須得議。”裴顯淡淡道，

“有這層舅甥關系在，當面喊一聲‘舅舅’，好歹還能彈著膽大妄為的小丫頭，不要起歪心思。”

作者有話說：

【1】看食：古代宮廷宴席上以觀賞為主的擺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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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麒麟巷開公主府， 謝瀾家中的管事早已備好了厚的賀儀。

自從謝瀾了中書省，族中在靠近皇宮的安興坊購置了一清靜宅子單獨給他，他的私印可以直接從族中支取開銷， 這是謝氏族中嶄頭角的郎君才有的待遇。

謝瀾再三斟酌，要不要親自送賀儀去公主府。

裴顯昨日宮覲見， 君臣閉門談了整個時辰。談的是什麼，連他這個天子近臣都毫無頭緒。

謝瀾有些不太好的預。

盧正至今被扣在兵馬元帥府， 看管他的都是裴顯麾下的死忠親信， 其他勢力滲不進。

盧正有沒有被刑訊， 吐出了什麼，是不是如裴顯所說的那樣， 供出了足以把盧氏連拔起的關健要害，都是未知。

京城這幾日看似風平浪靜， 卻像是山雨來， 平緩水波下藏著巨礁。

漢公主和裴督帥認下了舅舅和甥的親戚， 最近相得似乎不錯，裴顯為薑鸞發兵圍了宗正寺， 宗正卿拖了兩個月的公主府份額被迫吐了個乾淨。

公主府開府，他若親自登門送禮，薑鸞必然要面見他的，或許可以探些口風。

但聖人極厭惡這個妹妹， 冒險登門祝賀， 說不定會被聖人遷怒。

謝瀾做出決定的時間比他自己預想得要短得多。

因為小廝快馬送來一個大消息：

——晉王出府了。

稱病不出王府長達兩個半月後，頭一次公開在京城亮相，親自登公主府， 給妹送來賀儀。

消息傳來後， 謝瀾吃了一驚， 立即起更。不多時便上了馬車，直奔麒麟巷漢公主府。

京中耳目眾多，消息不脛而走，短短時間便傳遍了各高門。

幾乎同一個時間，四大姓的郎君但凡接到開府請帖的，都在家中更，熏香，匆忙備車，直奔漢公主府。

烈日炎炎，車馬如龍，前不見頭，後不見尾，連坊門都進不去，直接堵在了大街上。

謝瀾：“……”

————

夕的最後一抹余暉映照在麒麟巷，公主府朱漆大門的六十三顆鎏金銅釘熠熠生輝。

京裡各勳貴高門的賓客絡繹不絕，四大姓的郎君們聯袂而來，淳於長史帶著四名主簿和十余名管事四張羅招呼貴客，忙得腳不沾地，折算禮單價值的帳冊下午時還空了許多頁，如今已經記滿了滿滿一本子。

薑鸞坐在四面通風的水榭裡，隔著一道池子，岸邊竹林掩映的曲水流觴庭院陷進了暮裡。

暮下的庭院陸續進了許多郎君，或坐或臥，仆從四忙碌掌燈，原本安靜的水面喧嘩起來。

同坐在水榭裡的懿和公主不安地側了側。

“四大姓的郎君們……”小聲問薑鸞，“都在對面的曲水流觴庭院裡了？”

“有一個算一個，都擱那兒了。”薑鸞翻著新送來的記帳冊子，隨口道，

“我這宅子太大，不地方還沒修葺，只有對面那庭院修好了，還算雅致，能安置人。對面那些眼高於頂的郎君們就算不滿意，也再沒有第二了。”

不知看到了什麼，翻閱的手突然一頓，牙疼般的嘶了聲。

“怎麼了。”薑雙鷺吃驚地問。

“裴小舅來了。”薑鸞盯著最後一頁新填的記錄，

“借著送禮名義，發了五百兵。禮送到了，兵不走，把守著公主府門外，號稱護衛貴客安全。”

“哎喲。” 對於這位太后娘娘家族出的外戚，薑雙鷺耳聞已久，並未親見過，出極為擔憂的神，

“我聽說他曾發兵圍了李相的府邸，把李相拖去戶部衙門，強征走了許多軍餉，是個極不好說話的角。他今日突然調了許多兵馬過來……來者不善？”

“這倒不至於。我窮得很，裴小舅也知道的。他不至於來搜刮我這。”

薑鸞指尖的指尖點在最末一頁，對著裴顯送來的禮，一陣無語。

“不管他發兵要做什麼。但既然是登門祝賀，好歹要用心準備賀禮吧。他倒好，直接把上次從我這兒拿走的十斤金鋌給送回來了，金鋌上晉王府的刻印都還在。真是……難以形容的舅甥誼。”

————

九曲欄桿聯通的岸邊，薛奪抱靠著竹林。他今天領的是宮裡護衛的差事，目警醒，始終未離開懿和公主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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