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猜一句，裴顯便搖頭。

“昨日請出了李相，一起去戶部衙門查帳。”他輕描淡寫地說起昨日鬧到被史追著彈劾的大事，

“你說的這兩個支出項都有。開春時駕親征的二十萬兵，在太行山下死傷超過半數，家裡都要恤；每年的春耕良種也是極重要的國本。但兩個加起也用不了今年賦稅的一。”

裴顯拿馬鞭指了指正北方，“今年賦稅的十之其四，被聖人一道中旨，調走重修宮室了。”

薑鸞：“……”

低頭咬了一口胡餅，嚼了嚼，含糊道，“十份裡拿走了四份。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又問，“聖人知道修繕宮室需要花費這麼多錢嗎？”

裴顯不答。

兩人在濃黑的夜裡策馬往北方皇城的方向緩行了一陣，前方約約就是巍峨宮門，遙遙地可以看到城樓高懸掛的十幾大宮燈，和各來回巡值的軍將士影。

即將接近皇宮時，裴顯忽然勒馬問了句，

“阿鸞，你久居皇宮，應該了解聖人的脾。你說，若有人把那筆重修宮室的款項攔下來，聖人會如何？”

薑鸞也跟著勒了馬，停在路邊，想了好一會兒。

“聖人不是忍讓的子。他是先帝嫡長子，太后娘娘唯一的親子，打小要什麼有什麼。若被人違逆了心意……”

“滔天大怒。” 吐出四個字，又補充，

“就像當日兩儀殿，得二兄差點撞柱自盡的那種滔天大怒。”

前方就是閉的宮門，兩人在城樓下翻下馬，守衛皇城的衛認出來人份，飛奔著迎出來，把馬匹牽到旁邊，開了宮門。

裴顯整理袍，走進宮門時淡淡道了句，

“裴某不是晉王。”

作者有話說：

【1】耶耶：古代兒稱呼父親

【頭頂柚子茶謝投喂】

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的上頭了 2個；咬人的兔子 1個；

謝灌溉營養的小天使：的上頭了 60瓶；草莓糖 30瓶；被鎖章都被關進了我手 15瓶；月、柚子 10瓶；汐子.、47310614 5瓶；林西 2瓶；晴不晴、江江很炸 1瓶；

非常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7章

宮門下鑰是宮大事。按理來說， 宮門深夜無詔不開。

怎奈何京城最近實在混。

京畿本地的二十萬軍兒郎，被這次的駕親征斷送了一半。巷陌可見門外豎起的招魂白幡，哪家沒有一兩個不歸人， 半夜哭聲斷肝腸。

如今掌了宮的南衙衛、北衙衛，倒有一多半是河東來的勤王軍、如今充作衛的玄鐵騎。

自家主帥到了宮門外， 守門的將領二話不說，開宮門。

原本應該好端端待在臨風殿裡的漢公主， 半夜突然跟著主帥從宮門外進來了， 守門衛們瞪眼看著， 一個字也不敢問。

薑鸞連解釋的功夫都省下，跟在前方頎長的影背後， 蹦蹦跳跳地沿著宮道往前走。

前方就是岔路，一條通往外皇城的三省六部值房， 一條繞過三大殿， 通往后宮。

裴顯召了後跟隨的薛奪來。

“薛奪護送公主回去。”果然就要邁步往值房那邊。

薑鸞卻不走， 在宮燈下探究地打量他。

裴顯察覺了視線裡的不尋常，立定腳步， “怎麼了？可還是有話要說。”

他是外戚，太后娘娘的本家兄弟，和聖人脈相連的嫡表親，天生該站在聖人那邊。

但不巧的是， 這人年紀輕輕掌慣了兵， 養一副說一不二的脾。

更不巧的事，聖人頂著極貴重的皇家嫡長份，自小容不得旁人忤逆。

前世裡， 薑鸞在深宮裡養， 兩耳不聞外事， 但還是聽到宮裡的不流言——聖人和兵馬元帥時常爭執，今日聖人怒掀了紫宸殿長案，明天裴督帥杖死了前大宦。

宮裡人最喜歡避重就輕，無論生出多的驚濤駭浪，到了裡，簡簡單單隻用了三個字形容：

——鬧得兇。

剛才走進宮門時，裴顯那句同樣簡簡單單的‘裴某不是晉王’，立刻就想多了。

聖人今年二十歲。

和這位嫡長兄並不親近。隻記得前世聖人山陵崩，就是薨在了二十歲這年的秋季，死因卻不清楚。

就是約知道一些，才知道‘死因不清楚’；至於史書上的記載，倒是簡單直白的幾行字句：

“秋夜，潰兵潛京城，作。延熙帝病重，山陵崩。”

前世，當面問過幾次延熙帝的死因，裴顯始終只有兩個字回復：‘病逝’。

但京城那個極度混的秋夜，分明親眼看見軍從各攻破了城防，護衛宮的玄鐵騎首當其衝，被大軍衝擊撕破了防線，損失慘重。

屢次追問那夜潛京城的潰兵到底有多人，為什麼三四月就圍剿擊潰的叛軍還有那麼多人，是誰半夜接應開了城門，裴顯避重就輕，從來沒有正面答過一次。

唯一可以確定的只有聖人英年早逝，諡號議定了個不好不壞的‘真’字，禮部和史臺聯合上的奏本，眼前這位好小舅拍板定的字。

薑鸞的角了。

重生一世，聖人還是不容忤逆，這位還是說一不二，眼看著又直奔前世那三個字去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