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攸寧看不懂王貴妃了。

在這里坐了半個多時辰，如前世在的院子里那般，沉著臉不說話。

臨走時王貴妃盯著，“都這樣了，你還不打算離京嗎？”

“你就不怕最后命都丟在這里？”

趙承淵要復仇，他們自然是不能走的。

韓攸寧不明白，王貴妃為何將自己的善意偽裝惡意，讓誤會了兩輩子。

稍作打探，王貴妃便是回避，甩袖離開。

韓攸寧坐到趙承淵邊，蹙眉道，“我總覺得，王貴妃知道什麼。你說皇上要殺我是不是另有？”

趙承淵緩緩喝著茶，王貴妃不但知道真相，而且還在護著攸寧，卻不知是如何想的。

按說，陳蔓被囚宮中，占了本該屬于王貴妃的皇后之位，應該恨陳蔓，恨陳蔓的兒才對。

趙承淵道，“許是，只是不想讓你留在京中。”

韓攸寧搖頭，“我覺不是。”

王貴妃似乎是和站在同一戰線上，想幫，卻是無能為力。

王貴妃神間的落寞，讓莫名心。

窗外傳來葉常的聲音，“王爺，太子來了。”

趙承淵微不可見地沉了沉眉，今日是太子第一次主持早朝，剛剛監國勢必繁忙，他卻還要時間跑來靈安寺一趟。

“讓他進來。”

不多久，房門打開，趙宸披著晚風的寒氣進門，他穿著玄錦袍，錦龍盤旋，威勢森森。

他目先是極快地在韓攸寧上掠過，見無礙，方施禮請安。

韓攸寧吩咐了茶水，便坐在趙承淵側。

趙承淵淡聲道，“太子監國必然國務繁忙，怎還有空來靈安寺。”

趙宸目森冷，盯著趙承淵，“七皇叔，可否借一步說話。”

不得不說，趙宸極上位者的氣勢，尤其是積累了兩世，上威勢更是攝人。

他一旦對趙承淵不假辭，不再敬他為長輩，威勢便不遜于趙承淵。

回京數日，苦寒在他臉上留下的滄桑尚在，頭發依然斑白，如此卻讓他愈加迫十足。

趙承淵淡聲道，“王妃邊離不得人，太子有什麼話便在這里說吧。”

趙宸抿看向韓攸寧，神態安然，乖巧坐在趙承淵邊，似乎并未到中毒之事的干擾。

他沉默片刻，輕吐出兩個字，“也好。”

趙宸看著韓攸寧，“七皇嬸想必是發現了，今日的毒和你前世中的毒是一樣的。”

韓攸寧怔了怔，看看趙宸，又看看邊神淡然的趙承淵。

趙宸見他神，說道，“七皇叔知曉你我重生之事，孤已經知道，你不必瞞了。”

韓攸寧輕嘆了口氣，趙承淵沒跟講，卻不知這事如何泄出去的。

與趙宸之間的前世過往，多數是造化弄人的緣故，對趙宸已無怨恨，甚至還有種自己連累他的歉疚。那種覺很復雜，自己都理不出頭緒。但很清楚地知道，不管是，還是趙宸和趙承淵，他們每個人都沒有錯，不能再被前世牽絆，糾葛不清，他們都要忘記前世往前看。

現在要做的，便是對趙宸殘忍一些，斬斷他的。

韓攸寧神淡然，道，“我和王爺朝夕相，有些事是瞞不長久的。”頓了頓，“其實也無甚好瞞的，我信王爺，王爺也信我。”

朝夕相，信任，此話在趙宸心口凌遲出一道道口子。

他與攸寧親三年，卻從未朝夕相過。說起來他們之間的隔閡，除了三皇子的從中作梗，還有韓清婉橫亙在兩人之間，攸寧再也不肯對他敞開心扉，再也不肯信他。

若說他被嫉妒蒙蔽了雙眼，不肯信攸寧，攸寧又何曾信過他。

他說過與攸寧一生一世一雙人，他定然會做到。他不曾過韓清婉一個指頭，他們之間從頭到尾不過是一場易，一場能護住攸寧的易。他說過讓攸寧等等他，他斷不會做對不住的事，可攸寧又何曾聽進去了。

他此時，看著趙承淵如此輕易得到的信任，他很不心甘。他真的想跟攸寧要一個公道。

趙宸嗓音低沉、抑，“你信任他，可他當真對得起你的這番信任？你應知今日的毒是什麼，那丹藥能解此毒，可當初七皇叔為何明知你中毒卻沒有救你？”

原來他來質問，是因為這個。

韓攸寧不待趙承淵回答，問道，“你知道王爺給我送藥？”

趙宸沉默了許久，道，“皇叔托王采丹給你送藥，孤知道。孤曾悄悄取了幾粒找大夫查驗。大夫說那藥有養心明目之效，是極好的。孤在西北征戰那一年半，王采丹不曾再給你送藥，是孤讓人制了一樣的藥丸，讓人以王采丹的名義給你送進去的。”

韓攸寧怔怔。

王采丹只有剛開始那一年親自給送藥，后來西北戰事起，便不曾再見過的面了。

原來后來那些藥都是趙宸送的，難怪聞著那藥與之前的略有不同，便只當是大夫微調了方子。

已經不知，他在背后到底做了多事，是不知道的。

這些事他但凡說一件，或許他們倆便不至于走到最后無法收場的地步。

韓攸寧嘆了口氣，“殿下，這件事既然有王采丹經手，難保不是從中做了手腳。你如此來質問王爺，恐怕也沒有道理。”

趙宸目沉了沉。

說的有道理，趙承淵在宮變前手刃王采丹，必定有必死的理由。如今想來，或許有那種可能，趙承淵給了丹藥，但是被王采丹中途換掉了。

可攸寧如此替趙承淵說話，毫無理由地信任他，趙宸心中的那不甘更甚。

趙宸冷聲道，“以七皇叔的份地位，想要親自送藥也不是難事，他為何又要假手于人？”

趙承淵雙眸黯沉。

他雖有想到一些可能，自己既然一直不肯認攸寧，定然是打算讓好好的與自己的夫君過日子的。他若貿然相認，怕要給帶來許多困擾。可他這一世一直在后悔，后悔自己做錯了，所以此時他也不想為自己辯解。

韓攸寧轉頭看來了趙承淵一眼，他分明又是在自責。

如今三人將前世之事說開，正是解開疙瘩的時候，便也不藏著掖著，如此對誰都沒有好。

看向趙宸，笑中帶著譏誚，苦。

“彼時我與三皇子從無來往，不過旁人設的一個圈套你便疑心我清白。我且問殿下，王爺若是時常給我送藥，天長日久的，殿下可能毫無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