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爹正三嫂把大嫂的的嫁妝單子理出來,一樣不的封存起來。若大嫂來要,就送回去,否則,就給侄子侄。”貿然把嫁妝送回,估計一下子就大太太的兄長吞了。
想到餘閣老這麽周全,也不知預先在心裏盤算了多久,四太太心有餘悸,沒想到平日和氣慈祥的老人家,這一出手,就是絕路。
明蘭一陣默然。在登州時,明蘭曾羨慕的誇嫣然祖父如何和善,莊先生笑說了一句‘越是修煉得道的,越是不著痕跡’,想想也是,場上能混得開的,有幾個是吃素的。
“……都是我家的事,才餘家這般不安寧,真我過意不去。”其實一點也沒過意不去,不過話總得這麽說。
四太太忙勸道:“你別猜,隻有咱們餘家對不住你的!爹說了,大嫂不賢,怕大哥再攛掇,做出禍害全家的事來。大哥替大嫂隻辯了幾句,說大嫂也是為著他能步步高升什麽的;爹氣的厲害,索請出了家法,狠狠……”趕忙住口,為著怕明蘭多心,是以拚命辯說,這一時快沒收住,就連大伯子挨打的事也吐了。
明蘭微笑道:“大福大,關係也大,小福小,幹係也小。閣老一片慈父心腸,餘大人以後會明白的。”所謂不是金剛鑽,不攬瓷活,那餘大人連青銅鑽都算不上,充其量隻是個新石時代產品,要真砸了頂金貴的瓷,鬧個抄家殺頭,可不是好玩的。
“對對,爹也是這個意思。”四太太喜道,“當初爹病好沒幾日,一聽大嫂來你這兒的事,便氣的什麽似的,罰大嫂跪了一夜,打算待子好些,就上門來給顧侯賠罪。可後來知道了,才覺著實不能再饒的!”
兩人又聊了會兒家常,四太太道:“過段日子,咱們就回登州了;紅綃的事,爹托付給我了,你放心罷。”明蘭微微頷首,“四嬸嬸辦事,我哪有不放心的;隻不知閣老子可好利索了麽?若不好,還是在京城裏再養養罷。”
四太太麵上尷尬,這些事實在不願說,可偏餘閣老示意,一定要顧家知,隻得邊咳邊道:“咳咳,這個……爹和娘不回登州了,說要兩老本該由長子奉養,以後要隨大哥放外任,呃,待過陣子,咳咳,再替大哥再娶一位大嫂。”
明蘭了角,忽覺肚裏無話了。
送走四太太後,自回屋子,見團哥兒醒了,母正舉著撥浪鼓逗他戲耍,小團子著手努力去抓,笑的直淌口水。黑白分明的大眼一轉,見到母親,頓時依依呀呀的了起來。那母起行禮,一張圓臉瞧著十分老實,又笑道:“哥兒會認人了,知道娘來了。”
明蘭抱孩子坐在床頭,笑著去親小胖臉,結果糊到一的口水,拿帕子揩揩,歎了口氣,有些沮喪。昨夜團子他爹跟說,餘大太太的下場,大約不是‘被病故’,就是被休棄,且餘大人會迅速續娶。
當時,明蘭很自然的發出崇敬的歎:“公孫先生真是了得,連這也若觀火。”
顧廷燁糾正道:“非公孫先生所說,我料想如是。”
明蘭擺出隻認牌子不認質量的惡劣臉,板著小臉道:“那餘大太太再不是,也進門多年,為餘家生兒育了,不看僧麵看佛麵,況且餘大人又護的;當初算計嫣然姐姐,閣老就想休來著,末了,還不是不了了之。侯爺是將才帥才,哪知這宅裏的門道。”
顧廷燁挑眉,逗笑道:“用兵之道,在乎一心;謀劃策算,料敵先機。連千裏之外的事都得算到,何況區區小事爾。”
男人最近脾氣甚好,明蘭皮子放肆,笑著打趣道:“回頭我給侯爺紮把羽扇,扮著就更像了。”你丫拽兩句文就想冒充諸葛亮了?
顧廷燁也不多辯,隻笑笑撂下一句‘夫人且等著瞧’。
很好,現在瞧著了。從結果反推過程,餘閣老起初還能容忍大兒媳,是以重罰一頓,打算親自登門賠罪;可當他得知醜聞後,且大兒媳還敢上門使詐,便知不能與顧廷燁當麵把話說開了,隻能眷私下了結。這時,上賠罪就不夠了,餘家還得出點。
當然,隻觀那禍首的行徑,也的確是留不得了,待餘大人娶了新夫人,哪怕將來餘家二老去世了,大太太也沒法回爐了。何況大太太的魅力也不見得那麽持久吧,耳子的人,誰的話都能聽進去,等新夫人進門,就不信餘大人還對大太太忠心耿耿。
顧廷燁正值壯年,而餘家卻青黃不接,是以餘家要麽不賠罪,倘要賠罪,必得顧家滿意不可;隻要明蘭還惦著以前的分,待過個十年八年,顧餘兩家,興許還有好的可能。
經過公孫先生的專業培訓,團子爹明顯越來越上道了,明蘭抱著小團子撲在枕頭上,著小胖臉,輕聲商量:“團子哎,你說,你娘這丁點小錯,你爹這會兒早忘了吧。”
團子吐了兩個口水泡泡,表示鄙視。
當晚,特意整治了一桌好菜,殷勤服侍顧廷燁卸朝服,朝冠,又抱出胖乎乎的兒子來哄他開心。因為一下午吃飽睡足,此時團哥兒神頭極好,在父親懷裏扭來扭去,顧廷燁手臂壯碩有力,抱得穩穩當當,也不怕他。
顧廷燁不聲的看了心虛的某人一眼,臉上不笑不怒,很鎮定的把幾乎快進他裏的小胖手拔出來,然後拉著小手指去自己的胡茬。短短的胡茬覺刺刺麻麻的,團哥兒似覺著有趣,的咯咯直笑。他的小手如今漸漸靈活,抓握的力氣不小,明蘭抱他時從不敢戴耳墜,生怕他一到就拽。當他用力拽著親爹垂在肩上的頭發時,明蘭分明捕捉到顧廷燁臉上一閃而過的吃痛,不過為著保持威嚴,依舊擺著一張淡定的撲克臉。
明蘭低頭暗笑。你裝!
待飯桌布好,明蘭吩咐把母團哥兒抱下去,好讓顧廷燁吃飯,可團哥兒頑的正歡,一手拽著顧廷燁的一束頭發,一手著顧廷燁的襟,漲紅了小臉死活不肯離開。若是平常,掰手指的任務自然由明蘭擔任,可如今正著脖子裝老實,母沒膽量,當下僵住了。
團哥兒這時很像沒斷的小,認人時更認氣味些,顧廷燁氣息濃烈,團哥兒與他特別親;看著兒子小狗般的直往自己懷裏鑽,顧廷燁頓時慈心泛濫,決定一手抱兒子,一手持筷,明蘭則諂笑著布菜舀湯,十分捧場。
顧廷燁喝一口酒,就拿筷子蘸著兩滴給胖團子吮吮(明蘭了角,努力忍下),他吃一口菜,就勻小半勺湯給胖團子嚐嚐,明蘭另撿些細易克化的芙蓉豆腐和魚,嚼碎了喂著,胖團子居然吃的津津有味,有時還會咂著小討吃的。
母在旁笑著湊趣道:“哥兒這陣子大了,都能吃米粥了,胃口愈發好了。”
這頓飯足吃了快半個時辰,虧得菜盤底不時添加熱水保溫,好容易吃完,團哥兒不知是頑累了,還是酒醉了,開始打哈欠犯困,母終於順利的把孩子抱走。
洗手淨麵,盥洗換,顧廷燁一鬆墨錦棉織就的淺中,端坐在書桌前看書,故作不在意的模樣:“聽說,今日餘家來人了?”
明蘭了屋頂,結結的把餘四太太今日的話簡單複述一遍。
“哦,是麽?”顧廷燁他持書的姿勢很端正,垂發緩披,頗有一種先秦佩劍書生的優雅,可惜看了半天,書也沒翻過去一頁。
明蘭看看更,小聲道:“該歇息了,侯爺還看書麽?”
“便是我這般行伍的人,也識得幾個字;多看些書,免得夫人去紮羽扇。”顧廷燁眉峰不,角卻微微上翹,聲音中出幾分戲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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