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蘭見到了手的東西就被奪了回去，頓時柳眉倒豎，罵道：“我與明妹妹說話，你來什麽？呸，尖酸刻薄的東西，當心嫁不出去！”轉頭又朝明蘭笑道：“妹妹不知道，我們這種鄉下財主就是有錢也買不到好東西，不過是借兩天戴戴，妹妹不會如此吝嗇吧！”

品蘭正要還口，被明蘭一把拉住，明蘭用眼神安了下品蘭，轉頭對著月蘭笑了笑，然後一本正經道：“對不住，我吝嗇，我不借。”

說完立刻扯著品蘭往前頭走去，月蘭張口結舌的站在原，隻見品蘭一邊幫明蘭把華勝戴回頭上去，一邊挨到老太太邊笑著說話，月蘭倒也不敢追上去再去要，隻在原地跺了跺腳。貪人東西的事兒月蘭是做慣的，本想著拔了那華勝便趕坐回堂中，適才看著明蘭一言不發的樣子，想是個老實的，小孩臉皮薄不敢聲張，待會兒趕回自家此事便無聲無息的了了，沒想著……

月蘭悻悻的回三太太旁，才知道外頭戲臺子快要開鑼了，屋大部分眷正隨著大太太李氏出去了，月蘭連忙跟上三太太一道走，盛紜和兩位老太太本也要去的，可被孫母纏住了，舅太太朱氏也在一旁聽著，品蘭和明蘭找了對墩子坐在那兒自己說話。

孫母正在那裏滔滔不絕的大肆張揚自家兒子，誇的幾乎沒邊了：“……縣令老爺要請我家誌哥兒吃酒，說是要請他寫一幅字去當匾額，哎呀呀，誌兒推不得才應了的，要我說呀，能得了誌兒的字真是縣令老爺的福氣了……”

品蘭忍無可忍，湊到明蘭耳邊說：“明明是姐夫吃醉了酒要送字給縣令老爺的，且那次吃酒是我爹有事要與老爺說，偏偏姐夫自己過來喝一氣，又胡言語了半天，害我爹爹沒和縣令老爺賠罪！”

明蘭大囧，這孫母可以啊，都能應聘cnn了。

孫母自我陶醉了半天，終於想到了盛老太太：“聽說親家老太太的孫子也是讀書人，不知幾歲中的秀才呀？”這是孫母最喜歡的話題，百談不厭，便是對方考了狀元的，若是中秀才的年紀比自家兒子大，也要吹噓半天。

盛老太太輕笑了下：“十五歲。”孫母十分得意：“喲，那可沒我們誌兒考上的早，不過也算是年才高了。”盛老太太輕描淡寫的謙虛道：“談不上才高，不過那年登州，有好幾個十一二歲的小秀才。”

孫母皮笑不笑的幹笑了幾聲：“那也沒什麽，興許那年特別好考罷，就算都是秀才也不見得都是有才的。”

這句話就惹惱了旁邊的舅太太朱氏，忍不住諷刺道：“說起來，你家哥兒自打十二歲考上秀才，都考了幾回舉人了吧？怎麽還沒中？”

孫母強忍怒氣：“人家考了幾十年的都有呢，幾年算什麽？”

朱氏捂輕笑：“您說的是，幾十年也是有的。”

孫母大怒，又見盛家眷不來幫自己，一肚子火氣無發，便對著旁的兒媳淑蘭罵道：“還不給你婆婆續茶，這般沒眼力勁兒，要你何用。”淑蘭當眾被罵，臉紅過耳，低頭去傳小丫鬟，品蘭見姐姐這般委屈，心裏疼痛，又不便出言，隻著拳頭，明蘭忙在耳邊低呼：“不要妄，鎮定，鎮定，你祖母有分寸的。”

盛老太太不聲的繼續看茶葉浮，大老太太漸漸帶了些氣，但臉上半點也不顯出來，隻靜靜的聽著。

孫母不滿的看著走開去的淑蘭，扁扁，回頭道：“親家老太太呀，不是我自誇，如我家誌兒這般品貌的，那是打著燈籠也難找，親家閨能了我家門真是八輩子修來的好福氣！這進門都幾年了，還一無所出的，這要換了別的人家，早一封休書打發了。”

盛紜最是護短，閉了閉，終於沒能忍住：“人家進門十年才生出娃娃來的也有，這四五年裏，我侄都給侄婿都討了幾個小的了！”

朱氏幫忙道：“說的是，子嗣自有祖宗老天保佑，都討了一屋子小老婆了，還想怎麽的？”

孫母冷笑道：“要真賢惠，就該讓人進門，沒的置在外頭惹人笑話。”

大老太太沉聲道：“出不幹淨的人，如何進門？婿也是讀書人，你這種話也說的出來，不怕辱沒了祖宗！”

孫母不甘的道：“你家閨自己沒本事，還想攔著男人納妾不，難道要我們家絕後？”

品蘭忍無可忍，再也聽不下去了，扭頭就走，明蘭急急忙忙的追了上去，品蘭力好緒差，憋著一口氣，一下子就跑了個八百米，明蘭幾乎跑斷腸子才在一棵柳樹下把人追上，抱著品蘭的胳膊死也不撒手，隻一個勁兒的氣。

品蘭一腳一腳的往樹上踹，氣憤的咒罵：“該死的！我姐姐這般好的人，怎麽攤上這種事兒！憑什麽？憑什麽？”

明蘭著口用力氣，隻能等品蘭踹的沒力氣了，才把慢慢拉到一座遮蔽的頗好的假山下，撿了塊幹淨的石頭兩人坐下，這種事明蘭也不知道怎麽勸，若是還在現代當小書記員，一定會很豪氣的大喊‘離婚吧’，可這裏，唉……，姐妹倆靜靜坐了半天，忽然假山後頭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說話聲。

“……妹子，你莫走，聽姐姐把話說完呀！”

“我要去看戲了，姐姐你不用說了，我不想聽。”

——是秀蘭和慧蘭！品蘭和明蘭迅速對看了一眼。

作為一個有經驗的聽者，明蘭第一個反應是去捂品蘭的，誰知品蘭比作更快，一手就按在了自己上，然後一不的坐好，專注的側耳傾聽，看見如此嫻流暢的作，明蘭忍不住浮起疑問：莫非是同好？

那邊的秀蘭說話了——“婚嫁大事於我們兒家可如投胎一般要，妹妹你可千萬別糊塗呀！那家爺我聽說過，雖有錢可貪花好，十來歲就寵頗多。”

“那能怎麽辦？姑姑當我賊一般的防著，我連泰生表哥的麵都見不上，如今年歲也到了，隻能另找出路了。”慧蘭恨聲道。

“泰生？哎，這你想也不要想了，有些事你不知道。當年姑姑想嫁給姑父，我們祖父卻攛掇著大伯爺把姑姑許配給別家，還差點把姑父活活打死，聽說後來是二老太太出麵保下的；姑姑心裏縱使沒積下怨恨，也不會好瞧我們這一房的。”秀蘭語氣悵然。

品蘭明蘭互看一眼，居然還有這種事？品蘭目中大是興，明蘭也是一肚子八卦——原來牛姑父和姑姑是自由呀。

鈍鈍幾聲，似乎是在跺腳，慧蘭的聲音隔著假山又傳過來：“……姐姐你看看今天他們家的排場，再看看品蘭明蘭那兩丫頭上穿的頭上戴的，隨便摘一件下來便抵得上我所有了！我可不要過苦日子，要嫁就得嫁有錢的！”

“你別傻了，這嫁人不是有錢就好。你姐夫家雖然貧寒，但待我誠心誠意，婆婆也是個知冷知熱的，如今我守著他和一雙兒，比日日山珍海味還知足！你莫看月蘭嫁的有錢，那男人極是無賴，日日尋花問柳不說，好不好便把打一頓，屋裏有兒的姨娘誰都不把放在眼裏，這種日子你願意過？你還是好好求求大伯母，會為你做主的。”秀蘭苦口婆心。

慧蘭似乎冷笑了幾聲：“那是姐姐八字好，走了運，你們同時許嫁，淑蘭姐姐嫁的如何？那也是個貧寒人家的秀才，可就不如姐夫心地好！著媳婦的嫁妝，還整日呼來喝去的擺威風，偏也上淑蘭那個沒用的！哼，得了，還是有錢的穩妥些……”

說完就一陣重重的腳步聲，似乎就甩開秀蘭走了，秀蘭急急的追上去，聲音漸漸遠去。

品蘭緩緩放開明蘭的，臉上似笑非笑，悠悠的開口：“明妹妹，我忽然不氣了，說起來，再怎麽樣，我姐姐還沒挨過一指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