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承淵放下茶盞,道,“我是有些奇怪。既然皇后的病不容樂觀,皇上卻只肯靠著宮里的太醫,不肯尋清德大師和老院使試一試。他們倆的醫都不錯,比起宮里的那些太醫強上不是一星半點。這委實說不過去。
還有,之前我屢次向皇上推薦玄智大師,他都沒應下。他若是擔心皇后,該是如忠國公夫婦那般,不肯錯過任何醫治的機會才是。”
他如此一說,韓攸寧也頗覺意外。
依著慶明帝對皇后的深,這麼做確實不合常理。慶明帝能因著皇后驚而殺了自己的親生兒子、貴為三皇子生母的德妃,足王太后,為何不肯在病痛上多做努力?
韓攸寧道,“這麼說,皇后的病有蹊蹺?”
趙承淵頷首,“對。”
韓攸寧低低喟嘆一聲,“雖說皇后的事與我們無干,可皇上竟然連都要設計利用,也當真是讓人唏噓。”
仰起臉,問道,“王爺似乎之前就有懷疑,可有查到什麼?”
趙承淵垂眸看著懷中的人兒,娥眉微微蹙著,臉上是淡淡的憾。
他抬手上的眉眼,“目前只是有些猜測,待查清了再與你說。”
“嗯。”
韓攸寧在他懷里拱了拱,尋了個舒服的姿勢,與他閑閑說起了別的。
不多久,輕輕的酣睡聲響起,小人兒又睡了過去。
趙承淵低斂著眉眼,眸中是憂。
方才霍山還帶來郡王幾句話——
皇后暈倒的時候,他就守在樓樓下,那時恰好有晉王府的燈籠飄到皇宮上空。
郡王的擔憂,是怕皇上借題發揮,誣陷晉王府借天燈圖謀不軌。
可趙承淵想到的,卻不是這個。
待懷中的人兒睡了,趙承淵將放到大炕上,替蓋好被子,出了永錫堂。
霍山在外書房已經喝了兩壺鮮花茶了。
他雖不稀罕喝,可他在這里一呆就是一個多時辰,也沒旁的茶水供他挑選。方才事說到一半,王爺見陳衡戈從太子府回府,便沒心思再與他說話,愣是扔下他走了。
以他對王爺的了解,王爺表面上一副不介意太子如何的樣子,實則心理介意得很。太子一表人才,對王妃舍生忘死地癡心相待,王爺不可能那麼大度。
倒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著實是切會罷了——
他的年紀和定國公差不多大,甚至還替王爺和定國公拜了把子,他也一再與王妃劃清界限,可就因王妃對他另眼相待,他和王爺之間原本堅不可摧的主仆之誼眼可見地脆弱了許多。
王爺這麼著急地回院,是怕陳衡戈在王妃面前胡說八道,攪王妃的心思吧?
卻不知太子那個癡種,如此大費周章將陳七公子請去太子府,是為了什麼?可與王妃有什麼關系?
王爺的醋壇子可是又翻了?
翻了醋壇子還要在王妃面前故作淡定,當真也是個辛苦活。
霍山正腹誹著,趙承淵推門而。
霍山收斂神,起關切問,“王爺,七公子那邊可有事?”
趙承淵踱步到主位坐下,淡掃了他一眼,“你是想問太子的形吧?是為公事,還是為看本王熱鬧?”
霍山汗,他表現得這麼明顯嗎?
他忙肅著一張臉,一副沉穩可靠的模樣,拱手沉聲道,“卑職不敢。”
趙承淵抬手示意,“坐下。”
霍山道謝坐下,便聽晉王問,“皇后的事查得如何了?”
除夕夜皇上再次拒絕他請玄智大師為皇后看病,他便起了疑慮,托霍山查一查皇后。
現在看來,更是有查一下的必要了。
他之前從未對皇后起過什麼疑慮,一直將眾口相傳的過往當作真相。
十幾年前大周朝局初定,慶明帝到江南微服私訪,在芒州小住時對丁知府之丁瑤一見鐘。慶明帝當即便向丁知府求娶丁瑤,承諾立其為后。
在返京途中正值秋冬天干燥,大船船艙走水,丁瑤被燒傷,人也失憶了。慶明帝對卻是不離不棄,十幾年來視若珍寶。
霍山稟道,“回王爺,卑職現下還正在查著,許多事要到芒州訪查才行。芒州路途遙遠,估計還得再過些時日。不過,當年皇上皇后乘坐的大船的確是走水了,火勢很大,船上的宮人侍衛燒死不。當時威行鏢局有船就在附近江上,遠遠地目睹了那場禍事。”
他頓了頓,“奇怪的是,當年幸存下來的宮人和侍衛,如今都尋不到了。”
趙承淵道,“是尋不到了,還是死了?”
“宮人有的是病死,有的是意外,大部分是本查不到去。”
趙承淵沉著眸子,問道,“皇后的父母雙親可有來京城探?”
“皇后的子在進京后第三年方好了些,那年丁知府夫妻二人來過一回,進宮見了兒一年。之后丁知府公務纏,便再也沒有來過。”
霍山說完,見王爺臉頗為沉凝,問道,“王爺可是懷疑什麼?”
趙承淵不置可否,“繼續查。事關皇后的,什麼事都不要放過。”
“是!”
--
是夜。
月皎皎,緩緩傾斜殿,在窗邊榻上鋪上一層寒霜。
趙宸屈膝坐在榻上,手里握著一塊帕子,小幾上擺著一盞平安燈籠。
他曾和攸寧一起度過一個上元節,小孩看中一盞兔子燈籠,卻猜不出上面的燈謎。一雙大眼睛眨著看他,漫天的星河和全皇城的燈映的眼睛,璀璨得晃人眼。
他俯笑道,“我幫你猜燈謎,你為我繡塊帕子如何?”
孩的臉被燈火映得通紅,燦若桃李,小鹿一般地跑開了。
他猜出燈謎,提著兔子燈籠追上。
孩舉著燈籠,眼睛彎了月牙兒。
時隔一個多月,他收到了一塊雪白的帕子,上面繡著兩棵頗圓潤的植。
他細細端詳,卻揣不出那是什麼。
在小孩滿是期待的目中,他贊道,“這芭蕉繡得頗有意境。”
小孩認真地糾正,“是蘭草。”
時隔多年,繡的竹子依然像芭蕉。可那帕子卻是換了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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