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四,昨夜下了一夜的雨,早上起來,雨聲淅淅瀝瀝。
宋弗昨夜睡得很好,早上一起來神飽滿。
流蘇進門,見宋弗今日面不錯,跟宋弗說了些城中的新鮮趣事。
夏鳶進屋,手上抱著一大束的紫薇,花瓣上,還沾著晨起的水,花開得正好,看起來滴。
“小姐,前頭廚房送過來的,說是用來做鮮花餅,奴婢看著正新鮮,便想著放在屋子里觀賞也不錯。”
昨兒小姐胃口不好,吃得,做了鮮花餅也難吃一口,倒不如擺上鮮花,讓小姐心好些。
“嗯。”宋弗過來,看了看,湊近聞了聞,臉上出笑意:“好看,放在那邊窗口吧。”
“是。”夏鳶應聲,找了個漂亮的花瓶,把花了進去。
宋弗洗漱的時候一眼看到,頓覺心好了許多。
早膳用得并不多,但好歹吃了一些。
流蘇也聽到了昨夜的簫聲,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只盼著小姐和公子能夠早早婚,有什麼誤會都最好說開了,多不容易才能在一起,一定要和和的才是。
宋弗用了早膳,坐在窗前寫字,今日抄詩集。
一筆一畫慢慢寫,很有耐心。
窗外不知道什麼時候又下起雨來。
到午時的時候,已經抄完了一整本的詩冊。
流蘇送了午膳進來:“小姐,用膳了。”
宋弗往桌子那邊看了一眼。
昨日都沒怎麼吃東西,今日似乎依舊沒什麼食,過來凈手,然后在桌前坐下。
流蘇退下的時候,下意識的往窗邊看了一眼,然后默默的垂下了眸。
看桌上滿滿一桌子的菜,沒有想吃的。
門吱呀一聲的打開,進來一個侍,說是還有一個湯忘記上了。
侍把湯端過來,卻沒有退下,宋弗抬眼看去,倏而眼睛瞪大。
只見陸涼川一侍裳,站在一側。
趕對著跟進來的流蘇和夏鳶揮了揮手,示意們出去。
陸涼川對上的目,眼睛閃躲,有些尷尬又窘迫的提了提擺,向宋弗看過來,一副死豬不怕不怕開水燙的表:
“我說了要賴著你,就會賴著你,無論用什麼辦法,我都要賴著。”
說著自己坐下來,自己拿碗筷,自己舀湯裝飯,而后自顧自的吃起來。
原本他想要過兩日再來,想要等宋弗平穩好心再來,但是他等不及了,他不想等了,時間本來就不夠,就不要浪費在那些無意義的猜測和等待上。
他們面前,是一只紙老虎,宋弗害怕他不能。
宋弗看著這一幕,一時哭笑不得。
陸涼川這副模樣:實在是,實在是……
心中覺得好笑,又有點,還有點心疼……
一個男子裝扮子的模樣,得鼓起多大的勇氣才能做到?
而這麼做,只為混到的廂房中來,和吃一頓飯。
說心中毫無波是假的,確實可以欺騙陸涼川,但是騙不了自己。
陸涼川見不說話,拿了一只湯碗給舀湯,放到面前。
“要習慣可好,我們以后每一日都得在一塊吃飯,還得在一個屋檐下生活,若不習慣,以后的戲可不好演。”
陸涼川一邊吃,一邊看向宋弗,說話語氣帶著些控訴的意味。
只是當他的目對上宋弗,語氣便不自覺的緩和下來,很是小心翼翼。
他在等一個契機,一個宋弗能接他的契機。
要麼是找到解藥,要麼是宋弗從心底里認同,對他敞開心意。
無論是哪一個,他都期待著守得云開見月明。
在這個契機到來之前,他能做的,就是不余力的保護,鍥而不舍的賴著,陪伴。
只要宋弗對他有意,無論宋弗什麼態度。
他明白的,事實上,宋弗拒絕得越狠,就越說明對他的心意深重。
宋弗對他說出的每一句狠話,怕是都翻倍的砸在自己心中,每每這樣想的時候,他就覺到一顆心整個都揪起來。
陸涼川向的眼睛,憐的了的額發:“快吃吧。”
宋弗下意識的“嗯”了一聲,而后低下了頭。
陸涼川看喝完了碗中的湯,又替舀了小半碗,還夾了一些菜。
宋弗低頭,小口小口的吃著。
只是抬頭看向陸涼川的時候,看到他這一裳,又覺得有些好笑,不由得心愉悅。
一頓飯吃完,陸涼川上前去,把窗戶打開,走過來,不由分說的拉起宋弗的手:
“不要關窗,我想進來有任何辦法,我就要黏著你賴著你,你在哪里我都賴著。
“不過求你發發善心,不要再讓我穿這樣的裳。”
陸涼川說著,低頭看了一眼自己上的擺,宋弗終于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
陸涼川看笑,心也瞬間舒展開,克制著自己想去抱的沖,拉著的袖子,語氣控訴:“我長那麼大,還是頭一回穿裝。”
“若下回再讓我穿,我便直接宿在這廂房中得了。”
“不行。”宋弗立馬拒絕,一副嚇一跳的模樣。
陸涼川抬手,了的額發:“傻姑娘,騙你的。
“我不過來住,我只過來吃飯,和那些和尚在一起吃飯,怪沒口味,只和你坐在一桌吃飯才能吃得香。”
聽著這話,宋弗垂下眼眸,不敢看陸涼川,眼睛斜斜的撇了一眼自己桌上的碗。
其實……也是。
陸涼川松開的袖,走到桌前,端著剛剛送進來的湯碗,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擺,然后看向宋弗,嘆了一氣,這才低著頭捧著碗退了出去。
外頭,流蘇和夏鳶聽到靜進來。
宋弗目送著陸涼川,看他比們高出一個頭,鶴立群的模樣,又忍不住臉上浮現笑意。
沒有問他如此進來會不會被人發現,陸涼川是謹慎的,他既然這樣做了,定然是做了萬全的準備,從來都相信他。
倒是流蘇和夏鳶嚇了一跳。
陸涼川低著頭,流蘇沒看清楚長相,不過看到了公子那邊的令牌,想來應該是公子那邊的人,有什麼事想要跟小姐說。
不過公子那邊的侍暗衛,似乎沒有量這麼高的子,想了好一會兒,也沒想到人選,只得作罷。
夏鳶卻是在看到人出去的時候,想到了前兒出現在小姐房中的男子。
一抬眼,對上自家小姐臉上的笑意,心中了然。
大約有一些猜測,但卻并未說出來。
流蘇走到桌前,看著桌上吃得差不多的食,心中又是一驚。
想到剛剛出去的人,外頭又被人清理干凈,腦中出現了一個大膽的假設……
量那麼高……
還能坐下來一起吃飯……
原來……
想到什麼,下意識的抬頭捂住了。
早該想到的,自家小姐哪里能吃那麼多,哪怕吃也吃不了許多的,原來是這樣。
流蘇悄悄的看了一眼自家小姐,見自家小姐著窗外不說話,臉上卻帶著微微的笑意,跟昨日的悲傷天壤之別,心中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只怪自己后知后覺,那麼明顯的事居然到現在才看出來。
下午,雨停了,宋弗睡了一覺,然后,去院子旁邊的小道上走了走。
今日有雨,也沒有走遠,雨后的山林,空氣更加清新,走在其間便讓人心曠神怡。
回了屋子,宋弗坐在窗前看書,看到彩,也跟著書中的主人公笑起來。
一個下午,倒是把一本都看完了。
到用晚膳的時候,流蘇特意悄悄的加了一副碗筷,放在一側。
然后,拉著夏鳶麻溜的退了出去,守在門口。
宋弗坐下來,往窗口看了一眼,細心的了碗,聽到窗口有了響,趕忙放下帕子,準備舀湯,就看到陸涼川從窗外進了屋子。
他已經換了獵戶裝,一布衫,卻不掩他的俊朗。
宋弗腦中一下響到今日中午陸涼川穿的那一,忍住心中的笑意。
陸涼川進來,拍了拍上的臟污,在剛剛宋弗凈手的盆中,把手洗干凈,直接在宋弗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看著桌上多放的一副碗筷,笑瞇瞇的看向宋弗:“多謝阿弗。”
宋弗看到他手中的碗筷,臉有些微微發紅,解釋也不對,不解釋也不對,莫名的生出一懊惱之意。
陸涼川看到臉上浮現的紅暈,心中跟吃了一樣甜。
他喜歡在宋弗臉上看到這些,只面對他才有的小緒。
卻怕宋弗窘迫,趕忙收回目,不看。
二人靜靜的吃完了一頓飯,只是還不等他離開,外頭突然嘩啦啦的下起大雨來。
宋弗看向窗外,面有些擔憂,但是卻又說不出把人留下來的話。
陸涼川:“雨下的真大,我能不能喝杯茶再走?天公不作,要把我留下來。”
宋弗咬了咬下,便又聽得陸涼川說:
“我們商量一下出嫁事宜,朝中,李元齊現在忙得不可開,只為了在你出嫁這件事上做文章。”
宋弗若有所思。
陸涼川看沒有拒絕,往里頭看了一眼,自己趕找了案臺一側的椅子坐下。
外頭響起敲門聲,是夏鳶覺到時間夠久,有些擔憂。
宋弗:“進來。”
門被推開,夏鳶和流蘇進來,二人把東西撤下去,流蘇送了一壺茶上來。
不敢往里頭看,麻溜的收拾好桌上。
宋弗站在室門口,接過茶水,讓二人去門口守著。
宋弗往小桌這邊來,把茶水放下來,自己才坐下。
而后拿了茶杯,給陸涼川倒茶。
陸涼川看著的作,心頭微,宋弗的心意,小心翼翼的藏在這些小細節里。
他腦中想到之前他跟宋弗的許多次見面,是在晚意樓。
那時候,二人也是如此,在茶桌兩側相對而坐,一邊喝茶,一邊說著京城發生的最新消息,商討著對策。
那個時候,他對宋弗,是敬佩又欣賞。
天底下怎麼會有如此聰慧的姑娘。
冷靜自持,智謀無雙,像一個漩渦,深深吸引著他的目。
宋弗倒好茶,把茶遞到他面前。
他的目落在纖長白皙的手指上,把茶遞過來的時候,袖口微微向上,他約約能看到手腕上戴著的白玉鐲,不由得心愉悅。
端起桌上的茶杯,茶杯溫熱,他在茶杯上余下的手指溫度,這種細小而纖長的,讓人心跳加速。
“宮中已經決定好了,初十一早便從京城出發。
“若我沒有猜錯,他們會讓你在落霞寺待到七月初八,七月初八回京,休息一日,七月初十,隨著喜隊從京城出發。”
宋弗嗯了一聲:“可有什麼要我做的。”
陸涼川:“沒有,一應都有人準備,你只準備好出嫁就是。”
宋弗略微低頭,聽到這句話,想到二人之間的關系,覺到臉上微微發熱,還有些無所適從。
陸涼川:“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你做的事,我都知道,若不是你,怕是沒有我的今日。”
陸涼川一邊說一邊注意著宋弗的表,說了兩句之后,見好就收。
“接下來,你便好好的歇上幾日。一切有我,你可以放心。”
宋弗:“好。”
陸涼川看向:
“有一件事,我不記得有沒有跟你說過,如果沒有,那我現在想說,如果我說過,那我便再說一遍。
“我們的婚事是各方勢力推波助瀾的結果,大家各自打著自己算盤,想要達到自己的目的。
“但是我想告訴你,我,是真心實意想要娶你。”
“無論你是太子妃,還是太師府的三小姐,還是曦和郡主,我只認你這個人。
“無論你什麼份,什麼地位,無論你變了什麼模樣,無論你在哪里,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永遠不變。”
宋弗微微一笑,而后垂眸。
“怪不得世間那麼多人,總是栽在字上,這話,可真真好聽。”
陸涼川看的神,猜測或許是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舊事,也沒有就這個話題往下接。
而是手握住的手,深款款看向:
“我心甘愿的栽。
“你若心好,便也對我說說話,等我完我要做的事,我的命,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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