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東亭沒想到秦湛上還藏了一把火銃，把他推出去純粹為了跟卡斯賣個好，而秦湛此時隻有下意識自保的念頭，本不會顧忌其他，但他掏出火銃，卡斯一定會反擊，卡斯人多火力足，一旦同時放槍，沈東亭他們必然也會被打個篩子。

千鈞一發的時候，盛鸞拉著顧昀飛而起，沈東亭則在其他人的保護下躲開，跟在暗的趙章葉穎，幾乎是同一時間出手，葉穎一槍了卡斯的腦袋，趙章則幹掉了旁邊幾個手拿火銃，還沒來得及放槍的人。

至於秦湛，他放出的那一槍誤打誤撞的打中了卡斯，而他自己也不知被誰擊中，一聲不吭的倒在了地上咽了氣。

慌之中，大家隻看到秦湛開了槍，所以打死佛郎機伯爵的黑鍋，就隻有他來背，一切都算是按照計劃來的，擒賊擒王，看上去很順利，但沒想到，佛郎機來的洋人不按套路出牌，卡斯死了，他們居然不在第一時間替他收，或者群龍無首的停火四散，反而依舊集中火力，試圖繼續幹掉沈東亭他們。

進來鴻暉閣的人手不多，本不足以應對卡斯的人，幾個人在葉穎與僅有的幾名手下掩護下，十分狼狽的往外跑，逃跑過程中，盛鸞搶了幾把火銃，也加了戰鬥，而顧昀則迅速撤離，試圖跟外麵接應的人合並，等大家都退出來之後，把人都盡數堵死在鴻暉閣裏。

顧昀撤離的時候，遇上了一個不知道從哪裏鑽出來的程咬金，還是個卷白臉程咬金，顧昀下意識的就想一腳踹上去，但對方手持火銃，毫不猶豫的衝他開火，顧昀臨場一躲，卻由於距離太近，未能盡數躲開。

顧昀腦袋一炸，最先的反應是大概要挨上一槍，卻在電火石間，看到一個人影竄過來，接著他就被撲倒在地。

“混蛋！居然敢襲，顧昀趙章你們沒事吧！”盛鸞幹掉了那個程咬金，擔憂的看著鋪在地上的倆人。

顧昀是沒事，但趙章就慘了點，顧昀已經預料到了，方才本沒有躲開的可能，是趙章幫他當了一下。

“趙章！”顧昀的手上捂了一把，心頓時就涼了半截，“別擔心，我這就帶你出去找大夫。”

趙章上挨了一槍，沒有打在要害，但這不是刀傷，隨便包紮一下就能過去，打在骨裏的彈藥是要取出來的，可眼下，並沒有趁手的大夫。

“爺，我沒事，撐得住，現在就別管我了，先逃出去要。”趙章疼的滿頭汗，“我傷了總比您傷了好，夫人的心頭火還燒著呢，您要是點傷，大家都沒好日子過了。”

顧昀一時語塞，想起謝景翕來，十分心虛。

沈東亭趕過來說道：“你們不能耽擱了，碼頭那邊已經安排好了，阿翕他們這會大概已經趕到，你們必須快點離開。”

謝景翕之所以會意離開，完全是了誤導。

卡斯開火的時候，會館不可避免的也要遭殃，在的計劃裏，不管最終結局如何，沈東亭跟知安他們必須得一塊離開，秦湛必死無疑，所謂的秦王勢力也就不複存在，沈東亭跟知安，理所應當的重獲自由，回到大陳。

而葉穎也再三與保證，一定會安全的救出沈東亭跟顧昀，是以才會跟其他人，包括盛元的幾個掌櫃，以及沈維一並撤出會館，先行去了碼頭等人。

碼頭這邊已經被沈東亭的人拿下，暫時比較安全，可剩下了這一幫老弱病殘，謝景翕還是不能完全放的下心來，呂宋這個樣子，真的能一走了之嗎？

沈維一直跟著他們，看不出來是個什麽心思，被顧小魚跟顧十二纏著，他就陪他們玩，碼頭上隻停了兩艘船，就是他們來的時候各自乘的兩艘，顧小魚不知想到了什麽，跑來娘跟前，問道：“娘，沈維哥能跟我們一起走嗎？”

謝景翕不知道怎麽回答，當然是希沈維能一塊回去，但那個孩子……

謝景翕神複雜的看了他一眼，與他的目不期而遇，沈維抱著顧十二看過來，好像還跟他笑了笑的樣子，不過還沒等看清楚，就又別過了頭。

“阿魚，你想不想他跟著咱們回去呢？”

“阿魚當然想啊，可是……沈維哥的爹不會同意吧？”

這話讓謝景翕一愣，沈東亭他，應該會走吧，但關鍵不是他走不走，而是，他現在才是沈維的父親，上認知上，他都是，而且謝景翕並沒有強行扯斷這層關係的打算，這樣的前提下，便不能奢他滿足自己的一切希。

“那就讓沈爹爹一塊走嗎！”顧小魚好像想通了關鍵，樂嗬嗬的又跑過去跟沈維玩。

“沈維哥，要是你去大陳，我請你吃點心怎麽樣，我知道最好吃的點心鋪子，還有包子鋪，還有盛桐哥，盛槿盛楦，他們一定都會很喜歡你的！”

沈維衝笑笑，雖然他不吃這些，但還是應了，“好，如果我有一天能去，一定去吃。”

顧昀他們直到旁晚才趕過來，一行人十分狼狽，趙章最先支撐不住，幾乎是顧昀跟盛鸞一路背回來的，三個人都是滿的，分不清誰是誰的。

顧昀背著趙章先過來，招呼隨行的大夫就往船上跑，特意走到謝景翕跟前賠了個笑，“媳婦別擔心，我沒事，那什麽回頭跟你解釋啊，你待會帶著丫頭上我們的船。”

謝景翕角一，心裏的火並沒有因為他全須全尾的回來下去多，隨後盛鸞跑過來，也腆著笑臉，“嫂子啊，沒事啊，我們都沒事，趙章就是個小小的意外，尤其玄塵，一點虧沒吃，吃苦累的活都是我先上，你放心，我就是死累死也不會讓玄塵掉一汗的……”

編到最後實在編不下去，盛鸞哈哈一笑，自行結束了這場單方麵的對話。

葉穎跟在最後麵掩護，沈東亭過來，跟大家說道：“你們迅速上船撤離，呂宋這邊不用擔心，有我呢，盛大將軍，我隨時等著你帶兵過來，占領呂宋。”

沈東亭真沒打算走，盛鸞跟他保證道：“東爺，你是條漢子，呂宋這邊就先給你了，你放心，我回頭就來支援你。”

放心個屁！盛鸞還真起哄。

沈東亭見謝景翕臉不好，便跟解釋：“阿翕，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但呂宋這邊不可能放任不管，如果我們都走了，這裏轉眼就會被佛郎機占領，到那時候，我們想再打回來就難了，這邊的一切都在我掌控中，沒事的，倒是你們老的老小的小，得趕快回去，我可真等著盛將軍來支援呢，至於知安，我來勸他跟你們走。”

說起知安，盛鸞後知後覺捂上，他這才反應過來剛才自己又找了一頓，但大侄子不是理所應當跟他們走嗎，還是有甚……

謝景翕勉為其難的點點頭，看的出來，能想的清楚，但是潛意識裏不怎麽想接，畢竟呂宋跟大陳隔了千山萬水，想見一麵都不容易，他們好容易見麵，又要麵臨分離。

沈東亭說要勸說沈維，但他著實不知道從何說起，還未等他開口，沈維便堵住了他的話，“父親，你還很需要我吧。”

沈東亭：“……”

這話怎麽說的，他當然需要他，各方麵都需要，他還很舍不得他，畢竟喊了他十年的父親，他就是把他當親兒子來看的。

“那我們回去吧。”沈維終於放下顧十二，“秦湛已死，鴻暉閣不複存在，正是父親接手的好時機，我來幫你。”

沈東亭無從反駁，這孩子什麽都看明白了，也做出了自己的決定，他們幾個人，已經習以為常的為一，誰也無法扔下誰獨自離開，不止沈維，葉穎，葉雨都不會離開。

沈東亭歎口氣，“好，那你跟十二，跟小阿魚道個別吧，我想不久的將來，你們一定還會再見的。”

父子倆一並站在碼頭上，目送他們所有人上船，謝景翕跟顧小魚站在甲板上，後還有盛鸞，還有剛從船艙裏出來的顧昀，無聲的對視著。

另有顧十二，一步三回頭的走上甲板，眼睛裏是不加掩飾的不舍，暮降臨，茫茫四野，他們很快就看不清彼此，但仍舊站在原地，看著某個虛影，直到船轟鳴聲起……

在所有人沒有注意的時候，一個已經不算小的影噌的竄了出去，用近乎矯捷的姿，堪堪跳上了碼頭，顧十二發出了狼生第一次嘶吼，響亮的蓋過了碼頭上所有的聲音，然後站在碼頭上，一直目送船消失在茫茫大海。

顧十二擁有狼的獨特又孤寂的影，毫不猶豫的跑向沈維，一下撲在他上，嗷嗷的著他的臉，沈維著它的腦門，裏喃喃道：“真是個傻孩子。”

沈東亭微笑，第一次出胳膊搭在他肩頭，“我們又多了一個夥伴呢，希下次再見不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