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沉默半晌，一言不發，晏謫江手了一下的臉，力道略微重了些，疼得舒雨微蹙了蹙眉。

「想什麼呢？」

舒雨微略有不滿地了自己的臉，並沒有跟他提起此事。道：「沒什麼……我就是忽然想起方徽跟我說的話，覺得有些想不通。」

晏謫江沒出聲，只是抬了抬眉，示意繼續說下去。

「他說，那日在場的幾人里，有一人，曾在七年前見過你。他說，那時的你分明只有八九歲，所以，他懷疑你並不真的是晏家的小公子。」

剛說完，舒雨微又覺得缺點什麼，便補充道：「我看他信誓旦旦的樣子，不像是說謊，而且，當時那種況下，他也沒必要跟我說謊……小爺，會不會是有人冒充你？」

晏謫江垂著眼，似是在暗自思忖。須臾，他忽然角一勾，輕笑著道：「晏家的小公子麼？若是七年前的話，晏家的小公子，還真不是我。」

「啊？」舒雨微越聽越糊塗。

眨了眨眼，忽然想到一種可能，不遲疑著道：「小爺，你不會是……把原來的小公子給殺了，然後冒名頂替了他吧？」

晏謫江挑挑眉，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同道：「你猜對了一半。」

猜對一半？舒雨微更疑了，那是猜對了殺人，還是猜對了冒名頂替？這不管哪一個，都多都有點人後脊發涼，畢竟那時候的晏謫江，也才不過十二歲出頭。

舒雨微不免倒吸一口涼氣。

見這樣，晏謫江突然戲謔地笑出聲來。舒雨微一臉茫然地看著他，見他還在笑，這才後知後覺到自己被騙了。

「我確實是頂替了晏府小公子的份，但卻不是冒名。」

晏謫江笑夠了，才好心的繼續跟講道：「我母親除了我以外，還有一個孩子。只不過他十歲那年出了點意外，他和我母親都死了。我不喜歡他，所以在他死了之後，我便讓府里的人都稱呼我為小爺，而不是二爺。」

這個舒雨微倒是有點印象，因為晏謫江之前也讓改過口。

不免對此有些好奇，晏謫江這樣做，難道是為了抹去他弟弟的存在嗎？

舒雨微沒問出聲，但基本上是肯定了這個猜測。抬頭看著晏謫江，道：「所以那個人七年前見到的，應該是你弟弟？」

「我可不承認他和我的關係。」晏謫江微微笑了下，「府上也沒人有膽子敢提起他。」

舒雨微心下不解，明明是同一個母親養的，到底是什麼仇什麼怨，能讓晏謫江在他死後這麼多年，還如此厭惡。

於是問道：「那他……是怎麼惹到你了？」

晏謫江的角仍殘存著點點笑意，但看著的眼神里，卻著一令人膽寒的涼意。

舒雨微當即意識到自己可能是問錯了話，正打算開口說些什麼緩和氣氛，但又突然發現，晏謫江眼裡的這寒意，似乎並不是沖著來的，反倒像是……在回憶著什麼別的事。

「小爺……？」

舒雨微頭一次見他回憶一件事能回憶的這麼出神，不免對此事更為好奇。

晏謫江微眨了下眼，回過神來。他看著眼前一臉茫然的小姑娘，許久，霍然如釋懷般地笑了一聲，低低道：「他沒做錯什麼事，我只是單純的討厭他。」

舒雨微垂下眼簾，自是不信他這番說辭的。但就憑他這幅提起來就想殺人的樣子，也不敢再問下去。

於是閉上了，也閉上眼，低低道：「小爺，睡覺吧。」

晏謫江默然地看著懷裡的人，沒有回應的話，只是靜靜地看著。

舒雨微其實一星半點的困意都沒有，不單單是因為剛剛醒來沒多久的緣故，還因為心裡存著對晏謫江過往的疑。

不管是從晏長歡裡出來的隻言片語也好，還是今日晏謫江說的這幾句人不著頭腦的話，都讓對於邊這個人的過去愈發的疑起來。

糾結了半宿，舒雨微還是沒法踏實睡。低嘆了一聲，微微地抬起頭來。

原本只是想看一眼晏謫江，卻沒想到正好對上他的視線。愣了一下，緩緩道：「小爺，你沒睡啊……」

晏謫江手落在的臉上，拇指磨砂著細的皮，出聲調侃道：「你在我懷裡來去，半天沒老實過。我是真怕你忽然出一把刀來，趁我睡著的時候給我一刀。」

舒雨微知道他是在開玩笑，便沒有反駁什麼。

兩人相視許久，終是沒忍住心裡的疑，眨著眼睛，猶猶豫豫地問出聲：「晏謫江……我想聽聽你的過去」

「我的過去？」晏謫江輕笑，「為什麼？是常承澤給你的任務？」

舒雨微此時實在是無心再去解釋其他，尤其是這種翻來覆去解釋了許多次的話。搖了搖頭，滿眼誠懇：「我只是……想了解真正的你。」

頓了下，又道：「是我想了解。」

晏謫江臉上的笑意依舊，人看不出緒。他悠悠道：「你之前不是說，像我這樣的人，是活該得不到別人的真心相待嗎？」

舒雨微心口一，一難過湧上來。

他到底還是將那句話記在了心上。

急於出口辯解，然而晏謫江卻先一步：「小東西，你說的是對的。因為我從出生到現在，從來都是被放棄的那一個。」

「因為我活不長，所以選擇我也沒有什麼意義。」

他說著風輕雲淡，並不為自己到悲哀。他好像不在意，又好像已經習慣。

他終究沒有跟舒雨微提起他的過去。

翌日清晨，天剛剛亮起，晏謫江一行人便準備離開邊城。府前日就對幾人下發了通緝，滿城搜捕，故而幾人離開時，不免麻煩些，好在邊城的百姓對方徽深惡痛疾，所以只要不遇上府的人，他們也還是不必躲藏的。

出了邊城之後，舒雨微總是徹底放下心來，靠在車壁上小憩。

跟晏謫江坐在馬車裡，其餘人都駕馬在前。知道一晚上沒睡，晏謫江便也沒打擾。側頭看了一會，晏謫江忽然手，將攬在懷裡，靠著自己睡。

舒雨微一臉莫名地抬頭看了他一眼，不過也沒說什麼，低下頭繼續小憩。

馬車走走停停行了好幾日，期間舒雨微聽晏謫江與九翊的對話，才知道原來晏謫江在邊城的這幾日，不僅僅是來幫若歆理事，他讓汾城的下屬來到邊城，以低價出售的惡競爭手段，那幾個富商手裡的鋪子。有幾個蠢的腦子一熱，為了搶佔市場，便把價格放得更低，晏謫江於是又找人收購了他們所有的東西，從而給他們造虧損，迫使那幾人不得不將手裡一部分的鋪子賣了出去，好維持其他的店鋪正常運轉。

舒雨微明白，這種競爭手段，拼的是背後財力。晏謫江本不怕虧損，他要的只是將這些人以最快的辦法將這幾人下去。至於那幾個還算聰明的、沒有降低價格的人，留著日後慢慢對付就，反正晏謫江的勢力已經在邊城紮，對付他們，都只是時間問題。

途中幾人路過北寧城，恰逢夜，便在城中休息了一晚。

如果說之前舒雨微對常承澤的話半信半疑，那麼這一次，跟著晏謫江在北寧暫住，可算是完完全全的信了個徹。

北寧城裡，凡是跟晏謫江打照面的人，幾乎沒幾個不認識他，甚至客棧老闆見到他來，臉上那副喜笑的樣子，讓舒雨微都覺得，如果不是條件不允許，他都恨不得用八抬大轎將晏謫江從樓下抬到樓上的客房去。

不過其實想想也是，晏謫江能在短短的幾年，將一個原本窮困潦倒的地方變得富庶饒，讓百姓都能安居樂業，想必是個北寧人，都會對他心懷激。

舒雨微在屋裡用著膳，偶爾抬頭看一眼正坐在一旁看書的晏謫江，忽然道：「小爺，造福北寧城的百姓，你當時是不是特別自豪？」

晏謫江放下手中的書，抬眼看向，反問道：「常承澤跟你講的？」

舒雨微一頓，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失言。好在，晏謫江沒有繼續為難。

「掌握了北寧大部分的田產和商鋪，自然覺得滿足。」

舒雨微撇了撇，對他的回答並不滿意。

次日醒來時，舒雨微早早的便開始收拾東西，準備繼續啟程上路，然而晏謫江卻忽然手，攔住了的作。

「先別收拾，我們還不急著走。」

舒雨微皺了皺眉頭，不明白他又想做什麼。

離開京城已經好些日子了，京城發生了什麼事都不清楚，雖然小悠也一直沒有給傳來危機預警，但這並不代表京城就是風平浪靜的。

晏謫江遞給了一把鑰匙，道：「我帶你去個地方。」

話音剛落，他便轉朝客棧外走去，舒雨微見狀，便是心有不解，也只能先跟上他的步子。

路上圍觀的人特別多，眾人幾乎都是一臉激地看著晏謫江，還時不時地頭，竊竊私語。在這麼多人注視之下，即便舒雨微知道他們看的並不是，也尷尬的恨不得想找地鑽起來。

好在晏謫江要帶去的地方並不遠，沒走多久就到了。

舒雨微站在鋪子外，抬頭看了眼門口的牌匾，又瞇眼看了看裡面的陳設，當即明白這是家藥鋪。

不過這家藥鋪是真大，一進到屋裡，便被裡面繁雜多樣的藥草給驚著了。二話不說，立馬開啟神醫系統，開始一一辨認這些藥材。

時不時的，還有人從後院兒端出剛剛分揀好的藥材來，有好幾昧都是極為名貴的。

看夠了藥材，舒雨微才扭頭看向晏謫江，疑地問道：「小爺，你來這兒，是來找什麼藥材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