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容與回了坤寧宮，鄭嬪端著茶水過來，王容與笑著接過，「你坐罷，陪本宮說說話就好，坤寧宮裡端茶送水的人有。」

「娘娘可是嫌棄我愚鈍。」鄭嬪說。

「不是，是怕你做的太好，宮人們該擔心自己做得不好了。」王容與笑道。

姿態板正的坐著，和鄭嬪隨意扯些話，李肱進來稟告，「乾清宮那邊來人說，陛下的午膳要擺到坤寧宮，陛下一會兒就過來。」

「你下去安排吧。」王容與說，「陛下昨日吃的好那三道菜，今日也要讓尚膳監準備了。」

「昨日娘娘就代了，今天那三道菜必不會。」李肱笑說。

「聽說懷孕的人記不好，日後可有你解釋的了。」王容與笑說。

「娘娘也是關心陛下的事，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確定。」李肱說。

「對了，今日鄭嬪也在坤寧宮用餐，讓尚膳監把鄭嬪的午膳也端到坤寧宮來。」王容與說，看到了鄭嬪在聽說陛下會來時眼中一瞬即逝的歡喜，但是只當沒看見。

李肱應是，他沒說的是後宮妃以下的娘娘是沒有午膳，們只有早晚膳，中間可以向尚膳監要點點心，但那也是有數的。也許得陛下寵幸的妃嬪能去拿糕點的時候能不刁難。

「還有後宮諸妃的回禮，你跟無憂親自去送，單子是擬好的，喜桃現在應該也準備好了。」王容與代說。

「奴才這就去辦。」李肱行禮后告退。

鄭嬪看著王容與。「我在這會不會影響娘娘和陛下用膳？我就在一旁布菜好了。」

「不用。」王容與笑說，「布菜也是有學問的，可比端茶倒水難得多。」

「陛下駕到。」

王容與起去殿外迎駕，朱翊鈞架住要彎下的，「以後就在殿里迎接就是，不要出殿來。」

「現在還能走，等到我大腹便便，起臥困難，陛下還想我起迎駕？我就只能在榻上迎駕了。王容與笑說。

「隨便你。」朱翊鈞笑說。

鄭嬪並沒有來接駕，王容與往後看一眼，也沒主說鄭嬪在這裡，鄭嬪想玩驚喜，就讓玩吧。

王容與和朱翊鈞在暖炕上坐下，朱翊鈞問近來會不會覺得熱？「可是孕婦可以用冰盆嗎？」

「現在還好。」王容與說。「但是怕進了七月會熱，聽說孕婦會熱，我又是個怕熱的子。」

「從前在永年伯府的時候，每年夏天都是去郊外莊子消暑，有山有樹有水的比在宅子里涼快些。」

「嗯。」朱翊鈞沉一會，「那七月我們去瀛臺避暑吧。」

「我們有皇家避暑園林嗎？」王容與奇道，畢竟去年他們可都在宮裡，哪裡都沒去。

「很久沒去了，得人去修整一下。」朱翊鈞說，「先不大修，修幾個宮殿出來先把今年過了。你既然怕熱的話，以後不得年年都要去。」

「可不要大興土木。」王容與說，「世上華麗地方再沒有超過宮裡，若是瀛臺也是這樣裝扮，豈不無趣。既然是消暑之地，就修的有趣一點。」

「看來你是迫不及待想要去瀛臺了。」朱翊鈞說，「朕讓人擬了草圖先給你過目，但是不能費神。」

「我不費神。」王容與笑道，「陛下替我費神。」

鄭嬪端著茶水緩緩過來，不等出芊芊玉手擺好姿態再來滴滴的喊一句陛下，朱翊鈞先

皺著眉問，「什麼味道？」

轉頭見了鄭嬪，皺眉頭問，「你怎麼在這？」

鄭嬪把茶盞放在炕桌上，才跪倒在朱翊鈞面前，弱質芊芊楚楚可憐的抬頭道，「陛下，我是自請來坤寧宮伺候娘娘的。」

「你讓來伺候你？「朱翊鈞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王容與，怎麼看都不像會做這樣決定的人。

「今日不是我診出有孕后第一次后妃請安嘛，們也是有心了，都準備了各種禮給我。鄭嬪說想來坤寧宮伺候我，其餘妃嬪也說想來坤寧宮和我親近。」

「們一片好心，我要拒之門外就太不近人了。」王容與笑說。

「們是好心嗎？」朱翊鈞問，他上下打量王容與，還未曾換，「你還不能輕鬆，還得應付們？」

「陛下，我等對娘娘是一片赤誠。」鄭嬪解釋說。「娘娘對我們極好，我們也想回報娘娘一二，若是陛下嫌我們苯，伺候不了娘娘，就是坐在這陪著娘娘說話解悶也是可以的。」

鄭嬪抓著朱翊鈞的說，「陛下不要把我們想的那麼愚笨嘛。」

「滾。」朱翊鈞對鄭嬪喝道，鄭嬪一時反應不過來，愣在原地。朱翊鈞看著，「朕讓你滾，沒聽見？」說完一抖，讓鄭嬪鬆開手。

「你上的香味都要熏到皇后了，還不快滾。」朱翊鈞橫眉豎眼道。

鄭嬪的眼淚幾乎是瞬間就掉下來，好在馬上醒悟過來這在前是不討喜的，尤其是陛下現在還在生氣的況，立馬低頭捂臉的出去了。

「以後還有那什麼妃嬪想來跟皇后親近的，都不準來。」朱翊鈞氣道，「打量朕不知道們心裡想的什麼？是想來跟皇后親近嗎？皇后現在有孕，還想著幺蛾子，要是皇后累出個好歹，朕看們誰敢負責。」

「皇后是後宮之主，是妃嬪七大姑八大姨嗎？想親近就上門來親近？朕倒想看看，要是皇后不讓們來親近，們就敢不親近嗎？」

「張，就照朕這樣說的話去傳諭後宮。」朱翊鈞說，「上的香味隔三里遠都能聞到，就這樣還誠心伺候皇后，簡直荒謬。」

「陛下喝喝茶，消消氣。」王容與說。

朱翊鈞端起茶盞又放下，「給朕換一盞來。」

王容與使眼讓人去換了，安的著朱翊鈞的手。「好了，不要生氣了，不然肚子里的寶寶該被陛下嚇到了。」

「你呀。」朱翊鈞沒忍住說道，「們是想誠心伺候你的嗎？別人懷孕恨不得喝的水都是自己親手去打來的好，邊等閑不讓近，你倒好，還要這些居心叵測的人來近，你就不怕們對你不利？」

「我當然知道們不是沖著我來的。」王容與說，「們就是沖著陛下來的，除非陛下不來坤寧宮，不然我這坤寧宮就是後宮的人蔘果，唐僧，人人都垂涎。」

「那我說不準，們就不來嗎？」王容與說，「我說了一次，還有下次，后妃來恭賀懷孕的皇后是正常，皇后總不讓人來，是不是太過小心狹隘不大氣，徒惹話柄。」

「不過陛下替我理了大難題，我現在可以去換服輕鬆一下。」王容與起笑說，他預想到陛下不會喜歡在此時此地見到鄭嬪，不喜香，如今又是孕期，便是陛下最近都不配香了，鄭嬪上濃郁的香味是不喜的，陛下知道這點，必然會問責。

只是沒想到陛下的反應這麼大，遠出的預料，當然，效果也更好。

王容與笑的沖朱翊鈞手，「陛下要去換一常服嗎？」

「朕換什麼服？」朱翊鈞雖然這麼說，但還是跟著王容與進了殿，換了常服，就先出去，王容與換了便服，重新梳了頭出去。跪坐在朱翊鈞後，用梳子給他通頭，「這樣的力道舒服嗎？」

「嗯。」朱翊鈞回頭說，「輸兩下得了，這事讓宮人做就是。」

「我現在做點這樣的事還是不妨礙的。」王容與笑道，「惹陛下生氣了一場，就當給陛下賠罪了。」

「這與你何干？」朱翊鈞說。

「我也不喜歡眾妃來坤寧宮陪我，我又不能真的把們當宮人使，還要絞盡腦想話題和們聊天，然後陛下來了又要看們在陛下面前滴滴的賣弄風，這一些都讓人難以忍，就是想想都頭皮發麻，心低落。」王容與說，「我正想辦法怎麼婉拒們呢，陛下就替我解決了問題，陛下生了一回氣，要不我，陛下就不用生氣了。」

「你是皇后，你一點，你不想別人來坤寧宮就直說好了。」朱翊鈞說。

「陛下，有時候有些員你也不想見，非常不想見，但是還是要見。」王容與說，「不然以後就會有人以此為把柄攻擊陛下。我答應們也是這種道理。正當正分的要求，不能因為讓自己覺到不適就拒絕，為帝者，為後者，都有他不得不為的苦衷。」

「你還給朕上起課了。」朱翊鈞笑道。「輕鬆些，不要對自己要求那麼高。」

王容與笑著拿梳子梳頭，不再說這個，名聲多重要啊，若人人稱頌賢君，便是貪玩好也是無傷大雅，如果是個昏君，就是罪不可赦的條證。若人人都稱頌為賢后，就是陛下日後要廢，前朝都不會應允，如果不注意這些細節，小，被人在背後議論，到了牆倒的時候就是眾人推，無人會拉一把。

王容與用梳子給朱翊鈞通頭，力道剛好，朱翊鈞舒服的閉起眼，王容與突然說，「只是可惜滴滴的小人，陛下之前還聖寵了一個月呢，這下回去該懷疑人生了。陛下也不心疼？」

朱翊鈞閉眼說，「之前一堆人里就顯得還活潑，有幾分可，前應對也得宜，哪裡想到也是個蠢貨。」

「鄭嬪說來也是能人。」王容與笑道，「才進宮時我姐姐，今天來就改口娘娘了，能屈能者，就是我也要甘拜下風。」

「你什麼時候屈過？」朱翊鈞笑道，「不都是朕在屈嗎？」

「只是一個解悶的玩意，不要放在心上。」朱翊鈞說，等王容與幫他重新挽好髮髻，他把王容與摟在懷裡說。

「鄭嬪像我嗎？」王容與問。

「你這又是從哪裡聽說的？」朱翊鈞笑道，「後宮有一個你這樣格的人就夠了，再多一個，朕可消不起。」

「也是，我可不如鄭嬪年輕貌。」王容與笑說。

「這樣的酸話朕的耳朵都聽起繭了，不就是想讓朕說梓最漂亮了。」朱翊鈞笑道。

「我才不會自欺欺人。」王容與仰頭笑說，「就是陛下如此說了，我也不會信的。」

「不過就算不信，陛下真這麼說，我心裡也會滋滋的。」王容與說。

「世人都聽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