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以己度人，堅信程大牛一家也是想攀高枝。

在得知蕭家只是商戶以后，第一反應是瞞住他們，到了崇寧城后再看笑話。

至于傻妞，屁都不懂。

舉著火把往東翻了兩個土坡，又讓程三蓮四檢查了一圈，才安心說事。

先是一頓掃開場，然后從程老太罵到程小棠，最后以“村長豬油蒙了心要收留程翠兒”結尾。

“骨頭那麼輕，吃翅也不怕噎死！”楊氏憤憤不平。

弟弟那麼一個年才俊站那里，只分到些塊，簡直沒天理。

“娘！蕭爺爺是不是看上了？”程三蓮心中有氣，惡意滿滿地揣測道。

“反正家里有錢，收了當個小妾，也不知算誰賺到。”

“一個還沒出閣的姑娘家，說這些做啥？”楊氏不滿地瞪了程三蓮一眼，“跟村里的潑婦學！”

“你以后，是要當老爺的正房夫人。”

程三蓮被一通罵，心里反而很開心。

娘終于想通了，不再著去接近蕭小大夫。

早就說過，坐牛車跟著逃荒的，能是什麼了不起的人。

都賴舅舅豬油蒙了心，居然對著一介商戶百般討好，白白浪費力。

楊氏遠遠地對著牛車啐了一口，“這麼能裝，怎麼不去唱戲！”

之前被唬住了，現在怎麼想都覺得是裝模作樣。

明明是下等人，非要裝出上等人的派頭。

程三蓮一想到當初還被拒絕上牛車，恨恨道：“就是，真拿自己當碟菜了！”

“娘，可他給程天祿的那些書。”程文韜還有些猶豫。

楊氏不屑地嗤笑道：“有銀子，什麼買不到？”

“平時就一個傻妞坐牛車上，是看得懂還是裝樣子，可說不準。”

楊氏上不說，心里卻明白，大房的二兒子是會讀書的。

自從得了蕭家給的書后，不管白日里趕路多累，程文韜空就看兩眼。

既能給妹妹講睡前故事，又會教小弟識字明義。

而蕭昀舒，連話都沒幾句。

“怪不得小小年紀去學醫，商戶能有什麼見識。”楊智明也趕幫腔，“大戶人家的公子，都是學琴棋書畫的。”

士農工商，商販是最末等。

就算大榮朝商人的地位比前朝高，也不如種地的老程家。

小兔崽子再怎麼瞧不起人，以后也就是給人看病的大夫，賤工罷了。

而他們楊家，是出了秀才的讀書人！

一想到之前居然對卑賤的商販阿諛奉承，百般討好，楊智明就比吃了蒼蠅還難。

更可氣的是，還半點沒撈到好！

有幾個臭錢，會點拳腳功夫，就囂張跋扈這樣。

這個仇楊智明記下了，以他的本事，總有一天會飛黃騰達，到時候就讓祖孫倆跪地求饒。

楊氏姐弟，連帶著程文韜和程三蓮，再一次暢想未來的風，討論用何種方式打臉看不起他們的人。

直到口干舌燥，才意猶未盡地回去睡覺。

程翠兒吐出一骨頭，滿臉無奈。

就是想躲遠點開個小灶，怎麼又有人跑耳邊來賴賴。

在又一次聽到有人議論時，程翠兒起讓出這塊避人耳目的寶地。

廟小妖風大。

決定收回先前對榆林村的評價。

等老程家人都收拾準備睡時，程小棠還牢牢地坐在樹墩上。

無他，撐到了。

先前坐著吃沒覺，一站起來，湯就滿到了嗓子眼。

逃荒路上，這也是獨一份的煩惱了。

程小棠著滾圓的小肚子，都沒好臉開口。

怕被邊上沒吃也沒湯喝的鄉親們聽到，刺激到他們脆弱的心靈。

“棠寶，快起來走走，”程天祿見妹妹還坐著，走過來把人拉起來，“等下還要不要聽睡前故事？”

“要！”

那可是為數不多的娛樂活。

謝絕了二哥四哥幫忙，程小棠獨自步履蹣跚地遛食兒。

走了一步停一會兒，效率實在太低，干脆往里炫了兩大口山楂醬。

然而也不知山楂哪里晚飯里的什麼東西相沖，在消化食前，先一步刺激了程小棠小的腸胃。

剛走到牛車邊上，就哇一聲吐了出來。

淡黃的嘔吐中混合著鮮紅，顯得極為目驚心。

“棠寶！”謝玲花看了一眼就魂飛魄散，撲過來抱住兒。

程大牛臉大變，慌得手都不知往哪里放，“剛吃飯還好好的，怎麼會突然吐？”

“蕭小大夫，蕭小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妹妹！”程天壽帶著哭腔沖向人群之外的蕭昀舒。

“快來救命啊！”

“沒事，我好著呢。”程小棠吐完后舒服多了，趕出聲安被嚇壞的家人們。

然而角還殘留著的紅粘稠，毫無說服力。

“棠寶先別說話，快讓大夫看看！”程天福眉頭皺，死死盯住程小棠，生怕再吐出。

程天祿心中涌現各種猜測，發白，“棠寶，告訴二哥，哪里不舒服？”

“我——”

“先別開口！”向來沉穩的程天福手捂住妹妹的，“等蕭小大夫來再說。”

小小的一個人，總共也沒幾兩。

要是吐完了，大羅神仙下凡都救不回來。

“都讓開！”程老太敲了敲拐杖，呵斥圍一團的大兒子一家，“先給棠寶漱口水，再讓躺下來緩緩。”

“對，娘說的是。”謝玲花強忍著眼淚，一邊給兒喂水一邊拍背，“棠寶不怕，把水含進里，再慢慢吐出來。”

程小棠咕嚕咕嚕地仰頭漱口，吐完后再次強調，“娘，我不怕，也沒有不舒服。”

說著，覺角有東西流下來。

舌頭一，嘗到了酸味，這才發覺是鬧了個大烏龍。

“紅的是果子！”

“我吐是因為吃多了，真的沒事。”程小棠聲音稚，條理卻很清晰。

還轉了個圈，以示強壯，完好無損。

“棠寶乖，先坐好。”程天福以為程小棠是怕挨扎，溫聲哄著。

“等蕭小大夫過來給你診完脈，就可以睡覺了。”

程小棠驚覺蕭昀舒在快速接近，站起來就要跑，“不用，不要診脈！”

“蕭大哥太小了，會搞錯噠！”

上次雪蓮果的事，還歷歷在目。

一開始還被唬住了，后來程小棠怎麼想都不對勁。

之前給自己開小灶，吃了不知多種這個時代沒有的東西，也沒見出事。

沒理由問題會出在分簡單的雪蓮果上。

趁人不備，程小棠又吃過一回雪蓮果，完全沒事兒。

這說明啥？

說明蕭昀舒就是個學藝不的庸醫啊！

害白白被扎了三天針，幸虧沒傷到聰明的小腦瓜。

這次，程小棠絕不會讓冤案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