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聽得真真兒的，就是晉國公府世孫榮家嫡子榮意。”

“奴婢聽說，之前齊貴妃就有意要晉國公世孫給二皇子做伴讀了，”荷說道：“只是晉國公沒同意，陛下也不準。眼下怎麼就……”

賢妃“嘶”了一聲，“這可是榮氏一族未來的繼承人啊。其父榮殷又任職東宮詹事府，陛下自然不能輕率了，可眼下這一舉……”沉著，“難道陛下這麼早就要定下儲君之位？”

“不可能吧，”荷蹙眉，“若是要立儲君，朝野上下早有靜了。”

畢竟唐昀作為帝王想要立儲，也不是簡簡單單頒個圣旨就完了的。

勢必要提前先給臣子們通通風，朝臣們心里有數了，在朝會上辯駁過了，才會下放旨意。

賢妃想想也是，心里卻也慨萬千，“二皇子的兩位伴讀，一位是齊氏齊卿之子，一位是吏部尚書長孫；原本三皇子的伴讀，除了戶部尚書之孫，還有鴻臚寺卿之子鄒彬，那位小公子姑母乃是隋國公夫人，家世也是顯赫無比的。兩位皇子的伴讀，本是相差不多的分量。可眼下晉國公府一摻和進來——”

賢妃意味深長，“可就全然不同了。”

晉國公府因為出了一位榮太后，地位已然超越同等的世襲國公府一大截，眼下晉國公健在，陛下又重用晉國公世子榮殷，這樣的家族，幾乎可以說是陛下的左膀右臂。

晉國公府的舉止行為，便是當朝陛下的心思。

“主子，眼下這景象，咱們可要做什麼？”荷眸微閃，“尚服局趕制的那件禮，可是貴妃級別之上的，不是皇貴妃，就是皇后。”

賢妃搖頭，“若是皇后，陛下早該有作了，不會悶著來。”

雖說皇貴妃和皇后就一步之遙，可這其中的差距，卻是天壤之別。

思慮了良久，最終召荷附耳過來吩咐了一句話。

這廂，紫宸殿，顧青昭親自端著食盒來了。

唐昀正拉著相閣大臣們批折子，聽吳英說貴妃來，頓時一掃方才的苦大仇深臉，整個人神昂揚起來。

“諸位卿累了大半日了，稍作休息喝口茶舒展舒展，朕去去就來。”

被拉著批折子的大臣：……

就無語。

小半個時辰前符侍中還提議休息一會子呢，偏陛下說早些批完早些休息，只人給他們備了茶自己卻不喝，這幾個老家伙哪里還敢休息呀，只得任勞任怨地著“重用”。

可貴妃娘娘這一來，陛下就跟換了個臉似的。

幾個相閣大臣看了一眼已經跑出殿去的陛下，一臉怨念地轉過頭來看向符申：“符侍中，你看這……”

他們指著位高權重資歷又老的門下侍中符申能勸一勸陛下，再不濟，好歹收一收那小孩兒一般的喜呀……

符申倒自顧自地端起茶盞來，“哎喲，正好休息休息。朗史啊，邱侍郎，你們也喝呀。”

這老狐貍！

另一邊的尚書令杜宴看著東配殿的方向，卻十分厭惡地豎起眉頭來，“堂堂天子為了一個妃子這般，何統！”

相閣大臣里頭，除了符申，就是這位最有資歷了，年齡也大，人敬仰得很。

可偏偏是這一位，最看不慣陛下寵關雎宮顧貴妃。

符申微微瞅他一眼，“陛下并未因為后宮之事便丟了朝政不理，如今只是稍作休息，杜大人也別太苛刻了。”

“陛下自然是端方君子，只是那顧貴妃……”似乎覺得這樣議論后妃不好，他咬了咬牙，道：“陛下本就打算要給貴妃晉位，眼下又給三皇子選這樣顯赫的伴讀。如此，豈非天下人以為大邕儲君將立？這鸞宮如何自？”

“何況陛下才將伴讀的消息傳出去，這轉眼就來了，”杜宴頗有些看不上，“未免太喜形于了些。”

符申淡淡瞟了他一眼。

杜宴是當年榮太后的恩惠才起來的，故而向著鸞宮齊貴妃，何況五人里他也最是直子，如此發言也是見不得一代賢君被后妃迷誤了朝政。

于是符申便提醒了一句，“陛下有陛下的考量，做臣子的，覺得不對了能規勸自然是好，可將這怒火轉到旁人上，未免人覺得不堪了些。”

杜宴一向覺得符申假仁假義，聞言只冷哼一聲。

大臣們的議論唐昀是不曉得的，這邊他已經奔到東配殿來了，一見到顧青昭他就歡喜地笑起來，“不過送些吃食，你怎麼還親自來了，也不怕累著。”

話語聽著有些責怪的意思，可那角的笑是怎麼都不住的。

陛下呀，這是高興到心里去了呢。

顧青昭笑著坐下來，“陛下再這樣大驚小怪的，只旁人以為臣妾多虧待了陛下呢。”

“嗐，那哪兒能啊。”唐昀喜滋滋地挨著坐下來，“只是你許久沒親自來過紫宸殿了，這回稀罕得呢。”

顧青昭一邊將食盒里的吃食取出來，一邊心里腹誹。

只怕都快被好些朝臣視作妖妃了，要是再多往紫宸殿湊，批斥的折子，豈非要將紫宸殿給淹了。

“這幾碟點心，是給陛下的，緋紫和紅韶手中的，是給幾位大臣的。”看向吳英，“這就要勞煩太監了。”

“哎喲，貴妃娘娘真是客氣了，”見顧青昭這樣思慮周全，吳英那是欣喜得很的，滿臉的老褶子都快笑一朵花兒了，“大人們定會佩娘娘意的。”

說罷，領著緋紫和紅韶先去正殿那邊了。

唐昀癟，“還以為你是專給我一個人做的呢，沒想到他們也有。”

顧青昭嗔他一眼，“陛下一大早就將相閣大臣們召來幫你批折子了，這勞苦功高的，吃一碟子點心怎麼了？陛下可別小氣。”

唐昀只得委屈道：“我才不小氣。”

顧青昭順勢將他最喜歡的芙蓉端到他跟前，“臣妾曉得陛下不小氣，那陛下可否答應臣妾一個請求。”

唐昀吃著點心點頭，“你說。”

“臣妾希陛下，重新為澤兒尋一位伴讀。”

正當唐昀驚愕之時，正殿那邊突然傳來一道清脆的響聲。

似乎是什麼東西碎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