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似錦如此謙恭，蔣忠祥對的印象不由好了許多，他手里還著那藥方，滿懷希冀地看著。

“敢問令尊是？”

紀似錦知曉他想問的是什麼，于是回道：“父親并非醫師，我與兄長的醫，皆承自于外祖母。外祖母祖籍弘農。”

弘農乃楊氏郡。

昔年太醫署的太醫令，正是楊姓。大邕建朝初年時，弘農楊氏也是不輸瑯琊王氏的，只可惜后來發生太多事，偌大的一個家族，竟漸漸凋敗了。

聞言，蔣忠祥對紀似錦的態度下意識恭謹了許多，“原來是楊醫令的后人，失敬。”

紀似錦只淡笑言道：“時過境遷，時移事異，民與兄長如今只是一介白罷了。只是外祖母遵先祖囑咐，要民與兄長京，將長公主留下來的藥方，歸于大邕皇室。”

蔣忠祥頓時肅然起敬，“楊老夫人高義！”

他起先還怕紀似錦將這藥方看得，如今聽了這話，他算是將心實實放了下去。

借著此機會，兩人也就那張古方探討琢磨了許久。

一來古方流落太久，蔣忠祥雖然能一眼看出其真偽，可其中有些用藥之，他卻還有疑慮。

二來紀似錦也早仰慕蔣忠祥的醫，想要與其探討一二。

顧青昭將東暖閣留給了他們，自個兒則和白嬪去了西次間說話。

許是驚喜來得太突然，白嬪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顧青昭笑看著：“方才你可聽兩位醫師說了，得細細調養五年，打頭的第一年，不能吃太過葷腥和辛辣的食。”

白嬪素來喜歡吃暖鍋子，無論夏日還是寒冬，總沒個忌口的。

白嬪迥然，“既是要調理子，我自然還是要依照囑來的。”

顧青昭挑眉，這方面，是頗有些信不過白嬪的。

琢磨著，還是寬兒來盯吧。

這娘倆，是相互制降。

白嬪要管唐寬，卻也最聽得進唐寬的話。

那可比他老子唐昀的話都管用。

約莫快要近暮，被提醒了時間，那兩人才意猶未盡地結束。

顧青昭和白嬪回來趕了個末尾，只聽蔣忠祥笑道：“不知你如今與兄嫂住在何？改日我定登門拜訪！”

“不敢當，”經過方才細談，紀似錦也大致窺得蔣忠祥在醫一途上的造詣，不由對他很是敬仰，“實在是似錦與兄嫂才京不久，新宅在京郊，如今尚在翻新。合該由似錦與兄長前去拜會。”

“這倒不難，我立即尋了妥帖的人去你家宅府。”蔣忠祥只希他家趕修建好，他好常去走的，“只是，不知你家兄長姓字？”

“家兄單名一個程。”紀似錦說著，頗有些為難道：“只是……”

彼時顧青昭進門來，見狀笑道：“蔣醫師放心，紀家的府宅本宮已兄長著人妥善修整了。”

蔣忠祥恍然大悟，“是了，你也是打渝州來的。只是方才你說，你兄長紀程？”

蔣忠祥顯得有些驚喜。

顧青昭等人不知其由，“怎麼，蔣醫師竟認得此人？”

“不敢瞞娘娘。微臣與同僚平素時常會搜尋民間藥方來琢磨，以求能集眾家所長，進醫。紀程所著《楊氏藥經集注》雖流傳不廣，可其中所列之典例和用藥之法，確有許多創新助益之。”說起這個來，蔣忠祥很是興致，“且去歲渝州災禍之時，傷民無數，紀程醫師足跡遍及渝州，挽救生民無數。紀程的名諱，何止在渝州流轉呢，咱們尚藥局也是頗有聽聞。更仰慕其風采呀。”

醫師們比起尋常人更關注這一行中發生的新鮮事，渝州災禍之時，紀家兄妹做了不善事，京中尚藥局，便也知曉一二。

“只是傳言只提及紀程，卻將你落下，實在是有誤。”蔣忠祥莫不扼腕嘆息，更鄭重道：“等來日，我必定是要為你正名的，天下人也看看，醫也有出類拔萃之類，不比男醫差。”

“多謝蔣醫師好意了，只是此事是我兄長考量再三后，特地托了人將我名兒掩去的。”

聞言，顧青昭也默默頷首，“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為子，醫湛，若遇到有心之人蓄意籌謀什麼，也實在是防不勝防。”

紀家兄妹除了醫外，后并無什麼家族勢力。

紀程也是怕保不住自家妹妹。

蔣忠祥聞言更是慨嘆萬分，“話雖如此，可你如此年歲就能做到不慕虛名，當真我拜服。”

多人窮其一生追名逐利，可卻鮮有真正能做到淡泊名利的。

“蔣醫師言重了，似錦本是醫者，以醫救人，乃是天職。不過若說起去歲的災禍，民倒是想起榮安縣主來。”紀似錦看向顧青昭，語氣里不乏贊譽，“當初渝州雖有險，但因刺史大人與顧大人調治得當，渝州并未發什麼民。可彼時相州因一則預言民怨四起，流民暴。榮安縣主尚未及笄，更無職責在，卻依然只相州援災。當真是當代閨閣子之楷模。”

這樣說著，紀似錦越發仰慕其顧家的為人來。

無論是顧貴妃、顧老大人和顧大人，還是榮安縣主，都是人肅然增敬的人。

想：能與顧老大人相知相守，又能教養出這樣優秀后輩的顧夫人，定然更是風華絕代。

若非門庭實在懸殊，實在是想前往顧府拜會一二。

走的時候，紀似錦已經將白嬪的子狀況了解得差不多了，并承諾回去之后會和兄長將白嬪需要口服之藥目整理出來。

要口的東西必要更謹慎些，白嬪也不急在這一時。

送走了客人，白嬪笑著挽著顧青昭的手漫步回正殿。

“姐姐實話告訴我，這紀醫師，不會就是未來的小顧夫人吧？”

顧青昭好一陣失笑，“你倒是眼尖。只是此事還未定論，也不知兄長能不能抱得佳人歸呢。”

“我瞧著是不會出錯的。”白嬪笑嘻嘻的，“連青影都知道呢，想來在渝州時，與小顧大人定是不錯，如今又肯小顧大人幫著修繕宅院，也是有要好的意思。小顧大人那也是一等一的人品和才貌，若有心娶妻，怎會不功呢？”

顧青昭莞爾，“那就借你吉言了。”

哥哥的眼一向是不會懷疑的，眼下見了紀似錦，更是喜歡得不行。

“嗨呀，不過等小顧大人婚事定了，青影許是也要嫁人了。”白嬪說起這個，笑道：“昔年仰慕青影的兒郎們，可是要哭得肝腸寸斷了。嗐，說起來我若是個男子啊，定然也想娶像姐姐或青影這般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