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恒在秋時齋呆了快一個時辰才回去。

回了恒王府，立馬便行了起來，整個人神滿滿，行力十足。

按照陳老的建議，第一步把探聽消息的人全部都撤了回來，集中力把目標放在李暮上。

他現在認定事是君策做的，想要把當年的事翻出來對付他，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

而且看起來這件事已經籌謀了很久，他無論盯不盯著，結果都沒有太大改變，除了讓自己堵心，對他來說沒有任何的作用，還會浪費寶貴的時間。

當年的事真相如何他心知肚明，最壞的結果，就是君策把五年前的事查了個水落石出，而他要為那件事付出代價。

五年前的巫蠱之事，涉及了已故的五皇子，還有五皇子的母妃，更重要的：是還牽扯到皇帝本人。

因為他們用了巫蠱之，讓皇帝定時定點的頭痛。除此之外，為了讓皇帝相信這些怪力神的事，其他還做了許多的安排。

這些安排里，別的都還好搪塞過去，但是其中事關皇帝，便不能輕而易舉的。

陳老的建議，就是索讓他們去查，讓他們去鬧，而他這邊提供另一個結果，釜底薪，讓結局逆轉。

當年為了策劃五皇子的事，君恒用計調開了軍統領李暮，雖說李暮是因為自己的原因才離開，但是現在想想，未必不是君策知道他的計劃而將計就計。

但是，無論如何，李暮的存在讓這件事出現了轉機。

當年的事，通過陳老的分析，完全可以讓李暮來頂罪，雖然其中有一些細節，并不很說得過去，但是，本著潑臟水容易證明清白卻難的原則，時隔五年，他要的就是李暮有口難辯。

再說了，沒有證據他也可以創造證據。

總之，一切往對方上推就是了。

確定了戰略方向，君恒一步一步按照陳老的指引安排著，每完一樣，聽到屬下來報，心中的就便上漲一分。

跟君策斗了那麼久，這是唯一一次到了籌謀的快，這種凌駕于對方做的事清之上的覺，實在妙不可言。

按照和陳老商量的結果，這件事，他沒有再找其他的幕僚商量，而是直接吩咐安排下去。

除了一開始來匯報事的幕僚，對于君恒的態度轉變有所疑，其他的人都被蒙在鼓里，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關于這位幕僚先前報告的那件事，陳老也給出了完的解決方案。

既然對方防著一手，把所有的來往證據明細都記錄在案，那便讓對方去查。

反正如果他能證明這件事不是他做的，那麼無論如何嚴重都好，最后板子也只會落在別人的上。

而且事過去五年，這種東西要造假也并非難事。

當事人已不在，哪怕最后落到他們上，又怎麼知道這份手書不是在當事人威脅的況下寫下的。

沒有證據鏈證明的證據，最后為誰所用，還真不好說。

君恒想到陳老說的這些話，整個人都激得仿佛要飛起來。

他再一次到了陳老的重要，除了心中琢磨著以后如何把陳老要回來，而且還開始關心陳老的命。

現在陳老待在君晟邊，君晟應該不會對陳老如何，但君策就難說了，這一點他一定得防著。

還有君策那邊，他作太大，一定會引起君策的懷疑。

按照陳老的建議，索放開了去做，知道就知道，只不過，讓別人知道恒王府在忙活是一回事，但是知道恒王府忙活的事，又是另外一回事。

反正現在大皇子君晟的事正在風頭上，那他便做一些事，但君策以為，他是在安排以后對上君晟如何自保，而完全不知道策王府在暗中做什麼，以此來麻痹策王府。

而恒王府便在這一應事當中，找靠譜的人暗中安排李暮的事。

如此一來，各配合好，便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做他想要做的事。

君恒把事前前后后又想了一遍，確認沒有差錯，才帶著人準備宮。

陳老的意思，他得去宮中找皇后接一二，避免后頭餡。

這件事，恒王府如火如荼的進行著安排和計劃。

另外一邊的綰寧，第一時間收到了消息。

綰寧聽完之后，第一句問的是：

“策王府那邊可有什麼異？”

這件事的重點就在于策王府，加快事進度，就是為了避免夜長夢多。

那個君策找到當年放東西進大皇子府的下人留存下證據的消息，是綰寧放出去特地給恒王府的，策王府被蒙在鼓里，并不知。

杜若搖頭，回答，“小姐放心，恒王府那邊都已經安排妥當，我們在私底下又做了一些事，傳到策王府的消息是：恒王為以后和大皇子合作對付策王的準備，不會讓策王聯想到當年的巫蠱之事。”

綰寧嗯了一聲，這件事主要打了一個視覺盲區。

因為站在君恒的立場，他沒理由去幫君晟證明清白，無論是為了他自己的事不被暴，還是為了以后面對君晟的時候，手中能有對方的把柄，他都不會主去幫君晟證明清白。

有了這個理論盲區，君策想當然的就會忽略掉這個事件。

而且君策想要的目的已經達到，君晟可以出府正常社，后面兩次早朝，那些老臣們也沒有窮追猛打要結果，這些樂觀因素也會讓他想當然的以為這件事就過去了。

綰寧給君策描繪了一個太平的假象。底下卻是手腳不停的在為這把火添柴。

趁著人睡醒之時，要把這把火燒旺起來。

杜若把手中的消息送了上來，是陳老整理過之后的資料，全是他從君恒口中探出來的消息。

綰寧需要這些，是在尋找一個合適的切點，把握機會，不任何一細節。

當年事真正的真相，背后是誰手，對于局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件事不是君晟做的，要還君晟清白。

綰寧仔仔細細的把陳老的消息全部看完。

當年的事，之所以會認定是君晟的手筆，第一是在事件發生之前，他去過一趟江南，和當時的南疆人有過一些流和來往。

而事發生之后，證據是從大皇子府搜出來的，所以他被理所當然的認定為了兇手。

這件事里，發生的那些事，比如五皇子的死，五皇子母妃的死，皇帝定時定點的頭痛，還有宮中出現的一些匪夷所思的事，都只是在證明一件事：

巫蠱之事的可怕。

當年的君恒和皇后，就是利用大家對巫蠱之事的恐懼，來促使皇帝下的那個決定。

若不是君晟當時在朝中有些人脈，還有君逸從中周旋，君晟的命怕是就保不住了。

綰寧起，走到案前，把消息里面的重點圈出來，重新列了一張紙。

腦中一邊琢磨著，各件事的錯和安排。

君晟去過江南，見過南疆之人，不能直接說明他就是宮中事變的兇手。

最要證實他是兇手的，是在大皇子府搜出的那些東西。

加上期間皇后和恒王做的其他一些安排，所有的事湊在一起，便讓君晟百口莫辯。

如今，這件可以直接定罪的事，利用了君恒的手，推給了李暮。

按照君恒的手段，并不保險，必須背后再多做一些。

還有當年其他可以側面證明君晟有罪的細節，也要一一推翻，找出所有可往李暮上靠的，全部推給李暮，順便……可以把淑貴妃也拉下水。

有君恒在前面擋著，能做的事，空間還算很大。

而且這樣一來，還有兩個好：

一是加速君策和君恒的矛盾，事過去，按照對君策的了解，君策絕對起反擊。到那時，結局也該明朗了。

二是可以保證陳老的安全。因為上一次君恒去看陳老，暴了陳老，若不是最近事太多，君策早就對陳老采取行了。

這次事件一出，君策一定會懷疑是背后有能人幫君恒出謀劃策。

但是現在，陳老去了大皇子府，而且讓人去了這次陳老和君恒見面的痕跡，君策便會懷疑另有其人，上一次是誤會，再加上君恒在君晟提議要陳老的時候，君恒二話不說就同意了，如此一來，陳老幾乎便安全了。

綰寧前后想了許多，又分析了一遍事發展的路徑，補充了一些安排，讓杜若代了下去。

做完這些，綰寧才在椅子上躺下，閉上眼睛，有些虛。

明明也沒有做多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事到了最后節點，心中多有些張，便覺到了疲憊。

半夏見狀，連忙過來給綰寧按額頭，語氣心疼，

“小姐累了便睡一會兒，奴婢就在一旁守著。”

綰寧嗯了一聲，整個人放松下來，這時才聞到屋子里有淡淡的梔子香，沁人心脾。

“如今已到冬日，如何會有梔子香。”

杜若輕輕地幫綰寧按著頭，輕聲回答到：

“小姐忘了，今年四月份的時候，帶著奴婢去了幾次慧慈庵，讓奴婢摘了好些侄子回來，通過熏蒸得了水，儲存起來的。”

綰寧這才想起來：四月份的時候，因為周六小姐的緣故，去了兩回慧慈庵，還有一次是帶著蘇梨出門散心。

見山上的梔子開得正好，想起前世后來很流行的一種蒸餾的法子，可以把花瓣變香儲存起來，閑來無事時也做過，還記得流程，便讓丫鬟們去采摘了許多。

和半夏說了蒸制的方法，之后事太多，便把這件事給忽略了，也一直沒有問起，原來半夏已經把東西做出來了。

半夏一邊按一邊又開口，

“小姐說的法子，奴婢一一記了下來，每一步都是嚴格按照小姐說的做的。

一開始只覺得那香有淡淡的香味，奴婢還以為過些時候就散了，封在瓶子里在涼存放，一直放在玲瓏坊中。

上一回小姐讓奴婢去玲瓏坊的庫房給郡主挑禮，奴婢瞧見了便拿了兩瓶回來，今日才剛用，小姐聞著可喜歡？”

綰寧嗯了一聲，“做了有多？”

半夏想了想，“都用小瓷瓶子封著，有十瓶，上一回奴婢去拿了兩瓶出來，那里還有八瓶。”

綰寧：“送一瓶給阿梨，還有謝家小姐，周六小姐，還有十三公主。”

半夏應了一聲是。

綰寧頓了頓又道，“再送一瓶給李清云。”

半夏愣了一下，李清云是西涼二皇子，一個男子，小姐怎麼會想到送這個？

不過小姐說的就是對的，照做就是。

“是，小姐。”

綰寧又想到什麼，囑咐了一句，“讓杜若派人去送吧，知道應該怎麼送。”

像郡主府和謝府，還有周太師府可以直接明正大的送，但楚幽和李清云卻是要悄悄的送。

不過饒是如此，也不能讓人留下把柄。香這種東西，現在還沒有人做，而冬天的梔子何其珍貴，用在上，有心人一聞就能聞出來，綰寧不能給人有前后聯想的機會。

“再放兩瓶去玲瓏坊，不必賣出去，只讓人知道這個東西市面上有售就行，實在有人要買，那便價高者得。”

只要外面有流通，被人發現有其他人在用，也不會輕易讓人懷疑。

半夏聽著，一一記下。

郡主一瓶，謝家小姐一瓶，六小姐一瓶，十三公主一瓶，西涼二皇子一瓶，上回帶了兩瓶回來，再玲瓏坊放兩瓶……

“小姐，如此一來，那便只還留下一瓶了。”

綰寧嗯了一聲，“無礙，明年多做一些就是。”

想了想又開口，“如今冬，又已經落了初雪，再過小半個月，怕是梅花就要開了，到時候如法炮制，再做一些梅花香。”

半夏聽著眼前一亮：“好的小姐，奴婢記下了，小姐這舉一反三的法子，實在太好了，奴婢完全沒有想到。”

綰寧依舊閉著眼睛，角微微出一抹笑意。

屋子里燒了地龍暖融融的，漾著淺淺的梔子香，染上幾分春日的氣息。

綰寧放松下來，放空心緒，不一會兒，便沉沉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