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慧源大師畢竟是慧源大師,在京城這地界,能在達顯貴環繞中備推崇是有他的道理的。
即使心里疑迷茫的泡泡都要溢出來了,但是他臉上仍就是一副得道高僧應有的那種高深莫測。
管是皇帝的媳婦兒還是兒媳婦,反正都是皇室,怎麼說都不會錯。
“貧僧修為有限,只看到這麼多,所謂天機不可泄,大致是如此吧。”
鄭老夫人被慧源大師臉上似有深意的表鎮住了,竟真的沒有再追問下去,訥訥的道謝之后,就帶著兒媳婦和外孫告了辭。
鄭老夫人聽了幾個時辰的佛經,又被慧源大師一番話說的迷迷糊糊,也沒什麼心再去賞景了,直接吩咐下人將幾個孩子回來,就啟程下了山。
心中有事,但是架不住年紀大了,勞累了一天,坐在輦車上眼都睜不開,到底是沒忍住睡了過去。
何氏和公孫氏也不算年輕,上山還有力,下山無論如何也撐不住了,便也坐上了小轎,讓云靈云靜跟著。
邵循不需要隨侍在外祖母邊,就走的慢了些,不知不覺就落在了輦車后頭。
鄭云喬就在不遠,但是他現在只敢隔一會兒悄悄看看邵循,并沒有上前來搭話,反倒是邵瓊嘰嘰喳喳的像個小麻雀似的,在他邊說個不停,鄭云喬低著頭,也不知道有沒有回應。
至于邵纓,那孩子閑不住,早就夠了隊伍這麼慢吞吞的,一早跑到老夫人前面去了。
邵揆罕見的沒有在那二人邊,他自己走在一邊,眼見著邵循落了單,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過來。
“你們說了什麼,他怎麼失魂落魄的。”
“他”說的自然是鄭云喬。
邵循道:“就是把該說的說清楚了,大哥,之前的事今后就不要再提了,我也已經跟外祖母稟明,不會再跟表哥議親了,這樁婚事,從此作罷。”
邵揆其實早就有了預,現在聽妹妹斬釘截鐵的說出來,還是有種說不出來的難。
自生母在世時就在暗訂的婚約,竟就這麼沒了。
他還想說什麼,但是想到邵循對他態度頗是冷淡,竟然不敢再說也不敢再勸了,只是問道:“你當時是看見什麼了?云喬可是做了什麼……失禮的事?”
邵循坦然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太不可說的事,只是他心虛,不敢說開了罷了。”
接著就把在山上見到鄭云喬邵瓊的事描述了一遍。
邵揆聽完,不由得一陣惱怒——鄭云喬和邵瓊確實沒做什麼太出格的,但是兩人間的氣氛分明就是不清白,就這……還有臉轉過頭來掛念阿循?
他這下想去勸邵循挽回的臉都沒了。
邵循本來最近就不搭理他,現在見被自己一力夸獎的表弟這樣打他的臉,更是覺得沒臉見妹妹,另一方面又覺得的婚事這麼一耽擱,還不知道要落到哪家去,真是一想就要發愁,半天沒想好怎麼跟邵循說話。
好一會兒過去了,他才有些磕絆的安說:“你的年紀也不小了,婚事,我會幫忙留意的……”
邵循瞥了他一眼,嗯了一聲,算是回應了。
邵揆側過頭去看不遠正在纏著鄭云喬說話的邵瓊,嘆了口氣道:“你才說了對云喬沒有男之,阿瓊還這樣年,卻不知道為何死心塌地的喜歡他,這難道……真的是有緣分麼?”
邵循先看了看邵揆,發現他這話是真心實意的,心里覺得有點好笑,聲音中自然就帶了些許笑意:“大哥想看看咱們妹妹是不是真的對表哥一往深麼?”
邵揆錯愕:“……這難道不是明擺著麼?”
邵循的視線從邵瓊的臉上一掃而過,道:“那就試試看吧。”
就在邵揆一頭霧水的時候,邵循刻意一直往鄭云喬那邊看,雖然他本人無打采的垂著頭并沒有發覺,但是邵瓊卻看到了。
眨了眨眼,對著姐姐笑了笑,接著拉著鄭云喬快速走到這邊:“大哥,姐姐,你們怎麼走的這麼偏?咱們一起聊天不好麼?”
鄭云喬不聲的將手出來,低著頭既沒看邵循也沒看邵揆。
邵循微笑道:“這不是看你們聊的正開心,不忍打擾麼……在聊什麼呢?”
“聊風景啊!明山的景太了,可惜不能常常來看。”一邊走一邊說著,看鄭云喬和邵揆都沒有搭腔,有些遲疑道:“是我說錯了什麼麼?”
“沒有啊。”邵循的表很是輕松:“我聽說頂峰的景最,可惜今天沒去。”
“我和表哥去看過了,”邵瓊圓圓的眼睛先是笑彎了,隨即想到了鄭云喬和邵瓊的關系,話音驟然一停,有些踟躕的解釋:“還、還有大哥也在,姐姐不要誤會……”
邵循覺到邵揆的目移了過來,很放松道:“我有什麼可誤會的……你們正應該多相呢,大哥要是不在更好,誰讓他這麼沒眼。”
這句話說出來很有沖擊力,鄭云喬的拳頭不自覺的攥得的,頭卻低的更厲害了。
邵瓊也絕對沒想過邵循會這樣說,張口結舌,不知道該做何反應:“姐姐……”
邵循神認真道:“阿瓊,我已經跟外祖母和表哥都說清楚了,我們之間只有……咳、只有‘兄妹之’,絕無男之意,之前為了這事一直不知道該怎麼說,長輩們的好意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回絕,前一陣子才知道原來舅母看中的是你,真是……太好了。”
這樣把話直接攤開來講,帶著的那如釋重負的勁兒,不止讓邵瓊目瞪口呆,更是在鄭云喬的傷口上狠狠捅了一刀,連邵揆這對鄭云喬頗有不滿的人都不忍直視的撇開眼,不去看他難堪的表。
邵瓊抿著有些說不出話來:“可、可是,姐姐原本是……”
“陳年舊事就不要提了,”邵循聲打斷道:“我總算是放下了一塊心事,妹妹,你們一定要好好相,不然我就要愧疚死了。”
邵瓊與邵循相似的、天然上彎的線漸漸落下來,也不知道為何,明明得到了夢寐以求的結果,竟一點兒也沒覺得高興,只能在姐姐溫的視線中強笑道:“是、是麼……”
“自然是了。”邵循說著便看向邵揆對他道:“咱們去看看外祖母吧,別杵在這兒了,讓他們單獨待一會兒吧。”
也不去管邵瓊和鄭云喬各自是個什麼心,拉上邵揆就走,臨走前還不忘給了邵瓊一個鼓勵的眼神。
看到姐姐頭也不回的走了,邵瓊的神有些怔忪,也說不清現在心里想的是什麼,只是原本一直扯著鄭云喬袖口的手指,不知不覺的松了下來。
那邊邵揆一直惦記著邵循說過的話,只要有機會就回頭朝妹妹表弟那邊看,只見二人一直低著頭走路,誰也不說話,就連之前一到鄭云喬面前就喋喋不休的邵瓊都罕見的保持了沉默。
了邵瓊主接近,兩個人之間的氣氛莫名的尷尬起來。
等見到在一比較陡峭的石階前,鄭云喬抬手要扶邵瓊一把,卻被下意識避開之后,邵揆錯愕的睜大了眼,不明白怎麼這麼短的時間就發生了這樣的變化。
他忍不住看向邊邵循,對方只是沖他輕輕挑了挑眉,接著輕聲呢喃著道:
“看吧,那個小傻瓜。”
*
自從跟邵循聊過之后,鄭老夫人就在鄭云喬的婚事上松了口,而公孫氏抓住機會,生怕婆母反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最快速度把婚事敲定了。
邵循的舅舅鄭永明時任山東布政使司參政,現在正在任上,遠離京都,家里的什麼事都要通過母親和妻子傳信才能知曉。
他自然是傾向于邵循的,但是一來他遠在山東,未免鞭長莫及,二妻子強烈反對,后來外甥也主放棄,連母親都松了口,他也只能退而求其次,接了庶妹的兒做了兒媳婦。
至于英國公這一邊,他相當疼小兒,鄭氏又不斷游說,鄭家那邊也統一了意見,他便親自詢問了邵循的看法,得到對表哥并無私,并且愿意相讓的答案,便也就從善如流,同意了這門親事。
至此,邵鄭兩家再一次聯姻的事已經板上釘釘,英國公府二小姐邵瓊與鄭家大爺的婚約便也扎扎實實的落實在了紙上,親近的人家也已經聽說了有這麼件事
其中還發生了一件趣事——至在邵循看來是件趣事。
那就是邵瓊在兩家的婚事談的正熱的時候,猶猶豫豫的跟鄭氏說不想嫁給鄭云喬,這該是姐姐的婚事。
可想而知鄭氏有多麼生氣,為了這樁婚事謀劃了許久,以超品國公夫人的份都不知在公孫氏面前如何小心翼翼,一切都是為了兒能有個安穩的好歸宿,再說了之前也問過邵瓊的意思,當時含帶怯,一副樂意得不行的模樣,到了現在卻要來說想反悔?
不說鄭氏不可能答應,就算鄭氏同意了,鄭家、英國公也不可能再一次反悔了,這樣來來回回的換親,絕對會鬧得兩家一起面掃地,為人恥笑。
兩姓聯姻并不是小事,邵瓊要是不去,他們也絕不會有那個臉面再去求邵循,因此這事非不可。
或者說就算再早一點,早在邵循說服了鄭老夫人,明確拒絕了鄭云喬——或者更早,在公孫氏為了求娶邵瓊做兒媳婦的事跟鄭老夫人幾乎鬧得翻臉之時,邵瓊就沒有后退的余地了。
鄭氏見了邵震虞連提都沒提這件事,直接教訓了邵瓊一通,就把它下了。
這件事是正院中的一個下人跟玉壺說的,從邵瓊第二天還沒消腫的臉頰和鄭氏眼下的青灰來看,可能不假。
邵循聽了只是有些好笑,但是也沒放在心上,這件事在這里算是徹底告一段落了,今后兩人究竟過的是好是歹,都是他們自己的事,跟邵循沒有關系。
作者有話要說:妹妹的婚事‘如所愿’的定下了,接下來就是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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