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陛下,他這孩子心不細,必是遭了算計啊!”皇后真意切,說著說著,已哭了出聲。
努力為兒子開,只是如今能與坤寧宮抗衡的,無非就是皇太子而已,皇后哭訴時,不忘將臟水潑過去。
“遭人算計?”
折騰了好一陣子,昌平帝最初的怒火已下去了一些,理智便上來了。
手刃親子,他可不打算留這名聲。皇帝“哐當”一聲擲下劍,冷聲喝道:“孫進忠,放開朕。”
他踱步至皇后面前,“那你說說,他是被何人算計?”
柳姬宴席失蹤,沒有返回荷風館,反倒跑去與旁人歡。這長達三個時辰的時間里,孫進忠奉旨找人,卻不見一蹤跡。
要說背后無人設計,恐怕不可能。
這背后黑手能量之大,必然是東宮與皇后其中之一,又或者兩者俱有。
昌平帝雖不英明,但真沒有蠢笨如豬,他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掌管宮務的皇后嫌疑更大。
“如此,皇后便好生給朕說上一說。”
皇帝扔了劍,皇后雖大松一口氣,只不過,這個問題卻不好答。
“回陛下的話,臣妾并不知曉,詳還需細細查探。”垂下眼瞼。
其實,皇后對昌平帝還是了解頗深的,而掌宮務嫌疑更大這一點,事前不是沒有預料過。
早早做了安排,事后將線索引到東宮頭上,造一種太子謀算魏王陳王不,反倒自己大意中了招的假象。
固然不能完全擺嫌疑,但此舉混淆視聽,將臟水平分了東宮一半。
那時候計劃得了手,皇帝看太子如鯁在,兩者疊加,自然更為厭惡。
此消彼長,皇后在此事便淡化了痕跡,事后迂回一番即可。
計劃倒是不錯的,算是為昌平帝量打造。只是,現在問題來了,原來負責睡柳姬的換了人。
如鯁在的人了魏王,兩廂疊加的位置換上紀皇后。
昌平帝盯著眼前一對母子,眸已帶上厭惡,偏皇后心念急轉,卻一時想不到妥善的說法。
急得冷汗都下來了。
皇帝也沒給時間多想,只冷笑一聲,“這岫云宮前廷后宮界限不明,倒是讓皇后勞了許多。”
“明日,以戲蓮閣為界限,立即修筑宮墻。”
皇后臟水沒潑功,手掌宮務這點便格外扎眼,昌平帝危機大盛,立即做出決定,“宮墻修建非一日之功,在此之前,后宮宮務以戲蓮閣為界限,逾越者嚴懲不貸。”
皇后臉立即變了,皇帝的話卻沒說完,“日后,宮務便由麗妃協理,皇后教子無方,正該多費些心思。”
立了后宮界限,又奪了皇后一部分宮權,昌平帝一腔怒火不減,卻只得強自按捺,不能將事鬧大。畢竟,皇帝頭頂綠油油,尊嚴掃地,實在不是件好事兒。
他厭惡瞥一眼魏王,“柳姬賜白綾。至于魏王,先卸了差事,閉門思過罷。”
話罷,他沒再看面如土的皇后母子一眼,直接拂袖而去。
高煦抱著紀婉青回到清和居后,那邊好戲正落幕。他安置好妻子,到了另一邊次間,消息剛好傳到。
他看罷報,冷冷挑。
他那皇父一貫不是個有耐的君王,震怒下一旦察覺不安全因素,當場發作,皇后自食惡果,這正在他意料之中。
只是,昌平帝需要平衡,坤寧宮一竿子也是打不死的。
雷聲大,雨點不算小,正值高煦預期。
他點了點信,不過這陳王,果然比其兄有能耐,事辦得比想象中還漂亮些。
“我們的人手立即撤回來,不許輕,靜觀其變即可。”
東宮昨夜唯一直接參與的,就是把中藥的柳姬送到花林,這丁點痕跡,早已迅速掃除干凈,事后皇帝再查,也查不出什麼。
現今不如靜,以免趟渾水惹了一腥。
他安排一番,揮退林,折返寢室,上榻摟著妻子,閉目休憩。
皇后被昌平帝怒斥,把持多年的宮務將被人“協理”,而魏王被皇帝刺傷,勒令閉門思過,期限不明。
事出必有因啊。
然而,當時安置親貴的偏殿人不,人多口雜,雖言的口喻很快下了,但依舊有影影綽綽的消息傳出。
消息靈通者,很快便知道了。
魏王千歲,聽說是睡了皇帝獨寵的柳姬了。
而更有能耐者,再探聽一下柳姬本人消息,這位已銷聲匿跡,側面證實了此事的真實。
兒子強睡了老子寵姬,老子還是皇帝,恐怕這疙瘩是去不了了。
一時,親者痛仇者快。捶嗟嘆者有,拍手稱快者也不在數。
半日時間不到,外面已暗流洶涌,風云變幻。
不過,這些都影響不到紀婉青,疲力乏,一口氣睡到次日下午。
高煦正坐在紀婉青邊,斜倚在朱紅福紋大引枕上,手里握著一卷書。
他一大早悄聲起,去外書房理了急朝務,隨后,便立即返回后院。
高煦不習慣睡太多,便命人取了引枕書卷,自己坐在妻子邊,一邊陪伴,一邊看書。
只不過,他坐了良久,這書本并無翻過多頁,視線總不自覺移到妻子酣睡的小臉上。
他突然有些怔忪,不知從何時起,待在邊,總會覺得很安寧。這種恬靜的覺很暖心,很人眷。
高煦罕見出神,他忽然想起,昨夜妻子小臉紅,氣吁吁,卻不顧一切,奔向他懷里的一幕。
他心頭有些滿漲之。
很陌
生,很讓人容的覺。
高煦沒有仔細分辨,反正邊的人是他的妻子,他的家人,既然二人契合,那好好相過日子便是。
“殿下,你這般看著我作甚?”
他出神間,紀婉青羽睫微,睜開眸子,一看有些好奇,他居然也會愣神?
取笑道:“莫不是我容貌甚好,殿下看了迷。”
高煦回神,睨了一眼,確實極不假,只是沒聽說有人敢這般自夸。
夫妻間的小趣,他當然不會嚴詞呵斥,失笑搖了搖頭,他俯抱起,“青兒,上可還疼?”
那藥效果極佳,紀婉青除了子骨有些酸,某私深還微微疼痛以外,其余地方覺良好。
暗暗吃苦要不得,地摟著高煦頸脖,湊在他耳邊低低嗔幾句,好讓他心疼。
他果然心疼了,揮退屋中侍候的人,用熱帕子了手,取出那個白玉匣子,打開,用食指挑了藥膏子。
“青兒,孤再給你上次藥。”
高煦今早又給上過一次藥,有了經驗,這作已算純。只不過,紀婉青卻目瞪口呆,俏臉紅。
“殿下,不用了。”
結結,末了忙補充道:“或者我自己來吧。”
害,高煦挑眉,“你上哪,孤沒有仔細看過?”
好吧,他是看過,只是敦倫時看歸看,現在上藥又是不同個說法。
紀婉青不愿意,可惜到底沒拗得過,只得被去了下,忍讓高煦探指上藥。
這覺很煎熬,藥上妥后,子了半邊,閉著眼睛摟著他。
“好了。”
高煦聲音暗啞,他當然有覺,只不過,妻子經了昨夜,怎麼也得好生歇息幾天。
紀婉青把臉埋在他懷里,他微微挑,笑道:“你錯過兩頓,該起來用膳了。”
高煦命人傳膳,并侍候妻子梳洗。
紀婉青久了,神不錯,但食卻一般,在他的監督下用了些,便罷了。
撒舉起纖臂,半開玩笑讓他抱回屋。
紀婉青本敏,今天睜眼后,立即察覺高煦待親近了許多。
親無間,一距離也不見。
果然,高煦只是一笑,便展臂抱起,大步往室而去。
偎依著他,櫻揚起一抹甜笑,“殿下,你真好。”
他為人穩重自持,從前在寢室以外,從未有這種格外親的姿態。
高煦輕拍了拍,“嗯”地應了一聲。
小夫妻落座在塌上,說了兩句小話,紀婉青瞥一眼亮堂堂的窗欞子,好奇問道:“殿下,你今兒怎地這般閑?”
二人婚半年,除了他裝病那段日子,還真沒見過他午后能這般悠閑。
高煦一笑,“如今行宮上下,皆忙碌得很?孤不好出風頭,便閑了些。”
這話很有意思,紀婉青立即想起昨天宮宴的子,忙問道:“殿下,昨夜究竟發生了何事?”
話罷,先將自己昨天被攔截,智取離開后,偶遇安樂大長公主,對方指引方向,并替掃尾的事說出來。
“幸好有大長公主,不然恐怕還得耽擱些時候,讓殿下多吃了虧。”
“姑祖母是個好的,時常關照孤,你日后相,要多敬重些。”高煦頷首,仔細囑咐紀婉青。
如今在他心中,夫妻互為一,他年后與大長公主接了,這事兒便托予妻子。
他的心思未曾藏,并不難猜測,紀婉青很高興,忙點頭應了。
隨后,高煦便將昨夜今晨諸事說出。
他既然接納了妻子,便不再防備瞞。鹿、柳姬,陳王魏王以及皇后,不論是明面上的消息,還是他就此作出的判斷猜測,俱一一道來。
紀婉青咋舌,作為喪母的嫡出皇長子,高煦能在刀劍影中,將皇太子之位坐得穩穩當當,果然能人所不能。
時間極短暫,又喝了鹿,他立即做出正確判斷不說,還能同時將計就計,部署妥當后借刀殺人,反擊漂亮至極。
他覺之敏銳,判斷之準,反應之迅速,手段之高明,令人嘆服。
豎起了大拇指。
“殿下,你如何能肯定,陳王一定會手,萬一……”棋差一著,效果就差得遠了。
妻子目欽佩,自心底嘆服,很取悅高煦,他心下大暢,挑解釋道:“陳王是聰明人,他會很清楚,這個機會對他有多難得。”
所以有人稍稍煽,他便會上鉤。
“宮務由皇后掌管,陳王手,才會更順利暢通,且不留痕跡。”
沒有人比陳王更合適了。他與皇后一黨融為一,是核心人之一,可惜早生了別樣心思,數年前,便開始發展自己的人手。
東宮的人手,對方更容易警覺防備,而“自己人”,就沒有這個問題。
功率會大很多。
其次,此舉能進一步離間魏王陳王之間的兄弟。畢竟有些事,出過手與僅是個念頭,是截然不同的。
開弓沒有回頭箭。
最后,則是關鍵一點。柳姬是皇帝的人,雖說是將計就計,但一個不小心,也很容易惹得一膻。
這譚渾水,能沾就沾,借力打力,作壁上觀,才是上策。
紀婉青頻頻點頭,并非尋常閨閣子,一聽便恍然,隨后,好奇地問:“殿下,你說陳王這回,能如愿嗎?”
陳王這種兄弟,固然讓人齒寒,只是他當機立斷,謀算可謂很功了。
高煦聞言,微微一笑,道:“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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