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046章
用過午飯之后,傅瑤在廊下坐了,看著如珠串般滴下來的雨水發愣。
且不說這雨尚未停,縱然是停了,就昨夜那個雨勢,一路上想必已經是泥濘不堪,走不了車的。
府中并沒什麼事,氏與傅璇皆不急著回去,文蘭見著能在莊子上多留,反倒是愈發高興起來,唯有傅瑤看起來心事重重的。
“在想什麼呢?”傅璇慢悠悠地出了門,在眼前晃了晃手,“怎麼,是有事想要趕著回京?”
傅瑤回過神來,搖了搖頭:“并沒什麼事。”
縱然是府中有什麼事,謝朝云在,也用不著心。只是來之前,是跟謝遲說了要今日回去的,眼下看來卻是不能的了。
傅璇了鬢發,在旁坐了,笑問道:“你還想著瞞我不?”
“真沒事,”傅瑤無奈地嘆了口氣,將自己的顧忌講了,小聲道,“我并不想失約,也怕他為此會介意。”
傅璇不以為然道:“這算什麼失約?更何況這也不是你能決定的。”饒是一早就知道傅瑤喜歡謝遲,仍舊不認同這般,提醒道,“你是不是忘了先前我說過的話。”
傅瑤下意識地直了背:“沒忘。”
“那你倒是說說,尋常夫妻間哪有這樣相的?為了這麼點事就要心神不寧的。”傅璇定定地看著傅瑤,見答不上來,方才又放緩了語氣笑道,“既說不上來,那就別胡思想了,這麼點小事哪里值得費神?該做什麼做什麼去。”
傅瑤定了定神,將腦子里那些七八糟的想法盡數清了出去,乖巧地點了點頭。
在煙雨的籠罩之下,山空濛,雖不便回京,但卻并不妨礙欣賞風景。
傅瑤并沒讓人跟隨,自己撐了把油紙傘,出門去逛了一圈,回來時擺上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雨水和斑駁的泥點,卻一副心大好的模樣,一邊換裳一邊讓丫鬟去準備筆墨。
自從嫁到謝家,傅瑤一直沒有什麼提筆作畫的心思,只有在前幾日給文蘭準備生辰禮的時候,才畫了幅小像。但此番被迫閑下來,既見不著謝遲,也免去了胡思想,看著那山煙雨,倒是驀地有了些靈。
傅瑤作畫的時候專心得很,不喜被打擾,銀翹備好了茶水之后,便知識趣地退了出去。
氏那邊決定等到徹底放晴之后再回京,遣仆先行回去,將這消息遞回府中,順道也往傅璇家中去知會了周梓年,免得擔憂。
是沒想到去知會謝遲,傅璇在一旁喝著茶,提醒了句。
“我看他不會在乎。”氏冷笑了聲,并沒理會。
這雨是來勢洶洶,但最初誰也沒料到,竟然能一直斷斷續續地下了三日,直到第四日才總算是放晴,原本泥濘不堪的路恢復如常,能供馬車平穩通行。
雖說近來無事,可氏與傅璇心中都已經盼著能快些回去,一早就讓人收拾了東西,準備回京。
而文蘭玩了這麼幾日之后,也開始同松哥兒一樣,開始想念獨留在京中的父親了。
倒是傅瑤只在頭一日為此擔心過,后來就開始專心致志地將自己關在房中作畫,等到累了就到外邊去看看風景,過得竟也算是閑適自在。
傅璇將此看在眼中,暗暗地松了口氣。
總是會擔心,怕傅瑤會被謝遲拿得死死的,只知道圍著他轉,如今想來倒是多慮了。
回去的路上,氏帶著文蘭和松哥兒解悶,傅瑤則是與傅璇同車,姊妹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馬車先將傅瑤送回了謝府,銀翹扶著下了車,傅璇挑著車簾叮囑道:“要好好的,別委屈自己。”
傅瑤點頭應了下來,了袖,往府中去了。
正院安安靜靜的,謝遲尚未回府來。
傅瑤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氣,雖知道這事躲不過,但不用立時面對還是讓輕松了些的,隨口問道:“我這幾日畫的畫都帶回來了嗎?”
“放心,一個不落。”銀翹答道。
“那就好,其中有兩幅我自己還滿意的,改日拿去讓人裝裱了。”傅瑤進了室,在床邊坐了,漫不經心地看著銀翹收拾帶回來的裳等,心中兀自琢磨著。
月杉沏了茶水來,傅瑤接過卻并沒喝,捧著那茶盞,遲疑著試探道:“他今晨心還好嗎?”
“不大好。”月杉如實答了,又提醒道,“您這一去好幾日,說好的也沒回來,雖說是被雨給攔了,但……”
但謝遲并不是個講道理的人。
月杉沒敢明說,可傅瑤卻莫名地明白了話中未盡之意盡之意,先是頗為認同地點了點頭,隨后又有些為難起來,想著等謝遲回來之后這一關該怎麼過。
然而怕什麼來什麼,這邊回來的行李還沒收拾好,院中就傳來了丫鬟行禮問候的聲音。
傅瑤立時坐直了,同月杉換了個心照不宣且一言難盡的目,嘆道:“你們先出去吧。”
月杉應了下來,扯了扯尚未反應過來的銀翹,將人給拉了出去,遇著謝遲時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半句都沒敢多說。
謝遲看都沒看們,徑直進了室。
“前幾日那雨實在是討厭,路泥濘難走,一直到等到放晴之后才能回來。”傅瑤并沒敢看謝遲的臉,狀似漫不經心地抱怨了句之后,自顧自地展開那些畫,而后向著謝遲笑道,“要不要來看看我這幾日……”
這話還沒說完,就只覺著眼前一暗,上多了溫熱的,隨即又是一陣刺痛。
謝遲看都沒看傅瑤的畫,直接拂開來,著的下,作中帶了些急切,又有些暴。
要知道在那夜之后,謝遲自覺后悔,再的時候始終都是溫溫的,可如今卻像是猝不及防地回到了最初。傅瑤仰頭承著,角沾了溢出的津,有些不習慣,甚至可以說是不舒服,便下意識地想要將人給推開。
謝遲卻并沒如的意,仍舊不依不饒的。
月杉的顧慮是有道理的,傅瑤也知道以謝遲那偏執的,八會對此事不滿,可也沒料到他竟然會這麼強。
若是早前,或許就耐著子容忍了,但眼下卻覺著難得很,忍無可忍地在謝遲手腕上撓了一把。
傅瑤下手有些重,白皙的上立時就添了幾道紅痕,謝遲疼了下,這才意識到是真惱了,慢慢地將人給松開了。
其實手之后,傅瑤心中隨即就涌起些后悔來,并不想同謝遲爭吵,了臉頰,努力做出若無其事的模樣笑道:“不過幾日不見而已,何至于此?難不還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并不是個擅長掩飾的人,在謝遲這樣敏銳的人看來就更是拙劣了。
若換了旁人,興許就知識趣地揭過去了,可謝遲并不想陪著演這出飾太平的戲碼,直截了當地挑明了自己的不滿:“你回來晚了。”
傅瑤垂下眼睫,深吸了一口氣,耐著子同他道:“我方才解釋了。前幾日那雨你必然也見了,路泥濘難走,再加上邊還帶著兩個孩子,冒雨趕回來也怕萬一有什麼不妥,所以只能暫且等待。你看,天一放晴,我們不是立時就回來了嗎?”
“你若真有心,也不是不能回來。”謝遲挑剔道,“只不過你想陪著們罷了。”
就好比謝朝云就是當日回來的。
他這話乍一聽并沒什麼錯,可實際上,全然是強詞奪理。
傅瑤原本的耐被耗去不,見謝遲鐵了心要吵架的模樣,也不躲避了,抬眼看向他:“是,我想陪著我娘們一道回來。這難道也不行嗎?”
從前,傅瑤在他面前總是乖巧得很,就算偶爾拌也是撒的分更多些,很有像這般針鋒相對的時候。
謝遲了齒尖,倒是并沒同傅瑤話趕話地爭吵起來,沉默片刻后,若有所思道:“我發現,你每次從傅家回來之后,對我都會格外不耐煩。”
他站在那里,居高臨下地看著傅瑤,緩聲問道:“是誰同你說了些什麼?”
傅瑤愣住了。自己其實是并沒察覺到這其中的區別,也并非有意為之,但經謝遲這麼一提醒,卻又不得不承認的確如此。
歸結底,謝遲想要如往常那般,什麼都依著他,可長姐卻總是會勸不要如此。
這個人意志不堅,許多事上常常是旁人說什麼自己做什麼,同謝遲呆得久了,就會習慣地任由他擺布,而見了長姐聽了勸告之后,就會掙些。
就這麼被來回拉扯著,夾在其中左右為難。
雖沒回答,但臉上的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你的家人對我不滿,”謝遲這幾日一直在想那日謝朝云同自己說過的話,也曾短暫地猶豫過,要不要為傅瑤做些什麼?可如今卻是半點都沒了,俯下去問傅瑤,“你先前不是說很喜歡我嗎……那你是站在我這一邊,還是們那一邊?”
傅瑤看著近在咫尺的謝遲,腦中像是了一團漿糊,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甚至想要逃開。可卻被牢牢地困在這方寸之間,掙不開。
有那麼一瞬,傅瑤甚至覺著有些不過氣來,甚至開始懷念在莊子上那幾日的清閑。
謝遲定定地看著,仿佛不要到一個答案決不罷休。
“我不知道……”傅瑤向后挪了挪,雙手撐在后,仰頭看著謝遲,“你不要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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