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來驕懸于穹頂,百花沐浴暖而盛放,京城外踏春的游人竟比二月里多了一倍有余。
這日顧青影前往廣濟寺祈福,正由沉香陪著經過一冷清要繞去前頭時,突然被一人攔了去路。
此人做公子哥打扮,長衫折扇,很是儒雅斯文地拱手見禮,“這位姑娘安好。”
沉香看此環境不對,下意識擋在自家姑娘跟前,冷聲開口:“不知這位公子為何攔住我家姑娘去路,可知此非君子所為?”
那人頗歉意,卻并未退下,只是眼神有意無意朝顧青影那里看,道:“姑娘誤會,我并非有意阻攔,只是方才在那邊見姑娘失了東西,只恐是姑娘要件,這才特意趕來送回。”
說著從懷里拿出一方湖藍繡杏花的絹帕來,視若珍寶一般遞過來,溫笑道:“京中貴多刺繡牡丹或芍藥之品佩戴,則矣,卻是千篇一律了韻味。唯有品純良之人才會欣賞杏花這樣清冷的花,姑娘興致不同于京中子,可見并非在京久居之人。”
沉香見那帕子上悉的刺繡樣式,頓時心驚不已,微微側目用眼神探求主子的意思。
顧青影只淡淡撇了那帕子一眼,冷著眉眼說:“這絹帕刺繡如此細,實非我所用之,這位公子怕是看錯了人送錯了東西。”
對方先是一驚,而后忙歉意笑著賠禮道歉,“姑娘恕罪,段明不識,竟是冒犯了姑娘。”他趕忙將手中的絹帕丟給一旁的小廝,“實在抱歉,只是家中母親常說,于子而言,絹帕一類件極要,若是失于子清名有損,方才在后頭見姑娘走過后留下這一方絹帕,我才以為……”他很是苦惱地慨道:“卻沒想到好心辦了壞事,實在是不該。”
段明正地囑咐了那小廝,“快將此悄悄送去給寺中僧者,托僧長們歸還此給失主。”末了,還特意補充了一句,“不必留名。”
這人舉止斯文儒雅,瞧著倒是正人君子的模樣。
可沉香卻戒備得厲害。
那段明的公子哥便很是失笑,對后頭的顧青影拱手道:“姑娘放心,我是刑部尚書府段家之人,并非壞人。方才對姑娘多有打擾,這便告辭了。”
語罷徑直離開,倒像是半點沒有所求一樣。
沉香這才納悶起來,難道真是自己錯怪了他?
可只這一會子的功夫,又趕將腦袋里這念頭拋棄掉。
大姑娘來信說了,二姑娘只要在京中那就都是危險,不管是誰,都要時刻保持警惕,保護好二姑娘!
“姑娘不理會他了,咱們上完香了就快回府去吧。”
顧青影頷首,方才發生的事在心里掀不起波瀾。
只是祈福完下山的時候,路上聽到有路過的香客在議論。
“那可是段尚書的兒子呀,這樣的貴公子,怎麼還無緣無故在廣濟寺摔了一跤呢?”
另一位香客就嘖嘖稱奇著:“誰知道啊,不過聽看見的人都說,那傷在右眼上,模樣哪里像是摔的,活像被人狠狠揍了一拳呢。”
“這可真是駭人,青天白日的,怎麼就有這樣的事呢。”
“誰曉得呢,不過說起來今日來廣濟寺的貴客也多呢,除了這位刑部尚書府的嫡公子,貴妃娘娘的嫡親妹子也來了,方才我還看見了隋國公府的馬車呢,嘖嘖……你說今兒是什麼日子呀,當真稀奇……”
沉香扶著自家姑娘拾步下階,低了聲音詫異道:“方才那位夫人說的刑部尚書府的公子,怕不就是之前我們見到的那位吧?”
問完許久,沒聽見人回話,沉香下意識去瞧,就見自家姑娘正神游著呢。
忙好生攙著姑娘,“姑娘想什麼呢這樣出神,可小心腳下臺階。”
“啊,沒什麼。”猛地回神,又問:“你方才說什麼?”
“奴婢說之前我們遇到的那位公子哥,好像是刑部尚書家的。正詫異呢。”
聞言顧青影臉上沒什麼表,眼里更是平靜如水,“不理他,咱們下山吧,若是再晚,只怕娘親要等急了的。”
“好。”
主仆倆的影漸漸消失在山間竹林。
廣濟寺山門下,一道清俊的影緩緩從門后走出,視線停留在兩人角最后消失之,久久不能回神。
后頭小廝迎上來,“世子,香油錢已經給了,這是僧長回贈的線香,可要現在去拜一拜佛祖祈福?”
“不必了。”那人嗓音清朗,如山間穿過的清風,人聽之心曠神怡,“下山吧。”
那小廝拿著線香愣在那里,“不是世子,咱們香油錢都捐了,您不拜白不拜啊,好歹是祈福呢。”
世子今日難道不是為了祈求夫人子早日康復才來廣濟寺的嗎?
“那你去祈吧。”他好像急著下山,丟完這句話,大長就邁開了。
“哎呀世子,您怎麼這麼任。”小廝趕忙去追,話雖這樣說,可他也在心里替自家主子辯解:也是,夫人的病本來就是裝的,世子也不需要祈福了。
可既然這樣,世子才回京頭一日,干嘛來廣濟寺啊~
邊關伙食這麼好嗎,自家世子吃飽了撐的沒事干帶他出來晃悠,還搭進去那麼多銀子……
三月十五,一大早京城東街便熱鬧起來。
東街本是個小街巷,可這日各式各樣豪奢的馬車卻齊聚東街,皆同奔一個府邸——顧府而去。
因顧玄位并不很高,又忌諱著太后喪期,顧青影的及笄禮本辦得低調,可奈何前來觀禮的人好些份不俗,京城中四大世襲國公府就來了三家,更別提其他數不清的貴客。
“連晉國公府和隋國公府都有人來,可見顧家真是不同了。”顧玄在六品的位置上呆了許多年,自然也有六七品甚至更往下階品的友人,今日特地邀請了前來的。
這些員家的眷們見了這架勢,真是眼睛都看紅了,“宮中顧貴妃那樣得勢,幾位長公主乃至禮王妃和南陵王妃都跟貴妃有,顧家自然更是顯赫了。”
“不過雖說顧家起來了,顧大人和顧夫人卻都不是那等捧高踩低的,否則今兒顧府哪有咱們的位置呢。”有夫人慨道。
“可不是,”另一個夫人連忙搭腔,“要不是來顧家觀禮,咱們這種階品的,哪里能見著這麼多勛貴呀。要不說還是顧家厚道,沒因為了京中新貴就不顧咱們這些老朋友。方才我進門來時,顧夫人還如從前一樣,客氣又周到呢。”
想到自己來了顧家,與那些勛貴夫人們到的待遇是一樣的,幾位夫人心中就十分熨。
無形之中對顧家也更為親近。
巳時正,顧家二姑娘及笄禮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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