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多琳站在鐵欄外的那一刻，莉莉甚至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多琳背著站著，的臉模糊在影中。

“多琳……”莉莉難以置信地問道，“是你嗎？”

“是的，是我，小姐，我來給你送東西。”

雖然那個聲音在抖，但毫無疑問，那是多琳的聲音。

莉莉是如此激，從床上爬起來，踉蹌地撲到鐵欄前：“多琳，多琳……”

“小姐，您還好嗎？”多琳從鐵桿外遞進來一個面包，“你看，這個面包很大吧，這是蕾娜塔甜點店特制的面包，能保存很長時間，們費了很大的功夫才把它烤出來，可們找不到進宮的途徑，幸好，我之前得到了‘那位’的幫助，來過很多次，門衛都認得我……啊，其實我還為您帶了一些服，但是獄卒不讓我把服帶進來，而且天太黑了，我不小心摔了一跤，那些服恐怕也臟了，對不起……”

接過那個已經長條干面包的時候，手中的重量讓莉莉震了一下，雙手抖地看著那個面包，耳中卻捕捉到了違和的地方：“現在外面是黑天？你為什麼要在這個時間過來？”

對方的沉默讓莉莉的作停了下來，抬起頭：“多琳，你是不是又被欺負了？”

多琳低著頭：“這是很普通的事，小姐不在，欺負我的人就變多了……小姐，我這陣子并不是不想來，而是因為前一陣子，我以公爵的名義來這里的事被公爵知道了，然后我被止離開公爵府……”

一邊說，一邊著臉：“小姐，我很想你，你不在的時候，他們越來越猖狂地欺負我，他們說我也是巫，他們說要驗證圣印的真假……我、我本來以為會死在公爵府，小姐，我好絕……可今天是多麼幸運，我本來以為見不到你，沒想到只付出了一點條件，竟然就能見到你。”

莉莉可以想象多琳的境，多琳是最親近的人，阿博特公爵和艾伯不會給好臉看，他們甚至有可能引導下人欺凌，把氣撒到多琳上，折磨。

他們不在乎的生死，更不會在乎的生死。

“多琳，離開這里以后，你不要回阿博特公爵府。”莉莉出一只手，握住了多琳的手，“你去找赫……”

的聲音忽然停住了。

本來以為多琳是在眼淚，可當抓住多琳的手的時候，手中的遠比淚水黏膩。

有那麼幾秒，莉莉的思想斷線了。

的腦子在轟轟作響，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多琳……”莉莉攤開手，看著上面的深，“這是什麼？”

“……”

“多琳！”莉莉吼道，“你抬起頭！”

當多琳抬起頭時，莉莉的瞳孔猛地收。

是！

鮮紅的正從多琳額頭上的圣印中流出。

監獄有各種各樣的味道，在這種環境中，的嗅覺幾乎失靈，甚至沒有聞到那濃重的腥味。

莉莉如墜冰窟，口似乎被什麼東西抓住，有一刻，幾乎無法呼吸。

過了很久，才從干的中出幾個字：“誰……是誰？”

多琳捂著額頭，抖，臉因為失過多而發白：“其、其實，最開始赫卡特小姐不止一次讓我去那里，可是我沒去，我一直想著，再等等，再等等……沒想到等到最后，我被關了起來，而大家開始狩獵巫……小姐，在公爵府的時候，我不敢睡覺，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襲擊，什麼時候會被殺死，我每天都抱著這個面包，不敢松手，如果不是麗薩們幫我逃出來，我可能會死在公爵府……”

“可即使我逃出來了，我也不知道應該去哪里，蕾娜塔甜點店被砸了，墻上被人寫滿了‘巫去死’的詛咒，街上到都有人抓巫，我頭上有印記，我無法向所有人解釋這是圣印，我不敢回家，我寸步難移，我一無所有，我沒有地方可去了，也許我會被公爵府的人抓住，也許我會被人當巫抓起來，可是小姐……就算要我死，死之前我也要見你一面，把面包給你，無論付出什麼代價。”

一個獄卒走過來，催促著們：“喂……東西給完了沒有，你該走了。”

莉莉紅的眸子猛地看向他，手中的面包碎了，出了里面的匕首。

那把匕首，無聲地切斷了手銬、腳鏈和獄門上的鎖。

獄卒并沒有看到影的匕首，他不滿地走過來，手扳多琳的肩膀：“聽到我說話了麼？時間到了，你快走，要死在牢里就麻煩了。”

被他一扳，多琳地倒在了地上。

“喂！”獄卒低下頭去看，“不會這麼快就死了吧，理尸很麻煩……”

下一刻，他再也就無法開口說話。

因為他的頸脈被割斷了。

不遠的另一個獄卒，正要出去呼救，就被莉莉扔出去的匕首貫穿了部。

莉莉撿回匕首，把它別在上，又出獄卒腰間的劍。

然后拽起多琳，將背了起來。

是如此輕，又是如此虛弱，以至于幾乎沒有辦法攀住的肩膀。

“小姐，”多琳說，“別管我，你逃吧，你那麼厲害，一定能逃出去。”

莉莉扯下獄卒的服，把它撕條，將多琳綁在自己背上，然后背起，往外走去。

多琳說：“小姐，別管我了，我本來就要死了，你一個人更容易逃出去，我會連累你的。”

“閉！”莉莉吼道，“你不會死的！”

這一，第一次這麼大聲對多琳說話。

多琳果然不再求拋下。

莉莉背著，咬著牙，向外沖去。

這不是莉莉第一次遇見這種事，在以往的次中，多琳不止一次為擋刀，為送命。

但這是第一次如此憤怒，如此悲傷。

一開始，進到游戲里時，的腦子里只有男主——攻略男主，達結局，離開這里。

而們，只是幫助的助手，或者敵人。

覺得們是數據，是代碼，是二次元，是紙片人，是一個個扁平的，面目模糊的，與自己故事無關的“其他人”。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呢？

什麼時候開始，慢慢地，不把們當的對手和工，而當一個活生生的，真正的人看待了呢？

從找到赫卡特充滿淚的本子時開始？

從看到辛西婭公主傷痕累累的手開始？

從多琳在馬背上張開手臂，又哭又笑地吶喊開始？

從發現們的喜怒哀樂，了解們的心，看到們的掙扎與努力，把們當同伴，家人，姐妹開始！

莉莉像一頭發怒的黑豹，渾充滿肅殺之氣，劍所到之，無一活口。

所有的獄卒，都喪命于的劍下。

是瘋狂的，嗜的，不要命的。

帶著毀滅一切的憤怒和氣勢。

沒有人會不忌憚拿著武，又不要命的人。

當莉莉殺出監獄后，尖銳的報警哨響起。

王宮的騎士們收到了信號。

第一騎士團和第五騎士團的騎士們開始聚集了！

莉莉背著多琳，在黑暗中快速地奔跑。

太悉王宮的地形，也太了解騎士團們巡邏的路線了。

所以跑得很快，毫不遲疑。

但是后的人卻一直沒有聲音，這讓莉莉開始不安。

“多琳。”說，“你還好嗎，你說句話。”

后響起了虛弱的聲音：“小姐，我能說話了麼……”

“可以，可以，你想說什麼都可以。”莉莉松了口氣，躲在建筑后，探頭看了看前方，確定沒人以后，快速地跑了出去。

“可是我現在有點困，我想睡覺……”

莉莉的嚨有些發哽：“不，不要睡。”

“小姐，我過來是對的嗎，我幫到你了嗎？”

“嗯，你幫了大忙。”

“那太好了。”多琳笑道，“我是一個有用的人了。”

“不要這樣說，多琳。”莉莉嗓子嘶啞，“你不是工，你是獨一無二，無可替代的人。”

“……小姐，我們現在是要出宮嗎？”

“不，我們現在要去找可以救你命的人。”

“有這種人嗎？”

“有的。”

“那太好了。”

“所以，多琳，你不要睡，和我說話吧，說什麼都行，一直說，不要停，我想聽你說話。”

“是這樣嗎？小姐，我也喜歡和你說話。”多琳輕輕地笑了起來，“小姐，你又漂亮，又優雅，又聰明，又堅強……你不知道，每次有人夸你漂亮，我都會覺得驕傲，因為你是我的小姐。”

“可是原來，你一直說我不守規矩。”

“是的，因為其他小姐都很規矩的，您總是那麼與眾不同……可是，小姐啊，告訴你，雖然你穿子的樣子很，但我最喜歡你箭的樣子了，那時的你真帥氣……那天，你教我騎馬，你拉著我跳舞的時候，世上所有的王子，都比不過你……”輕輕地扣著自己的手指，“我還記得狩獵祭時，你牽著兩匹馬回到獵場，震驚了所有人，那時的你，那麼自信，那麼耀眼，就像可以照亮夜空的太……啊，小姐，我真喜歡你，要是我們能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會的，”莉莉說，“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

“嗯，一直在一起，住在一個大房子里，我可以有自己的房間，然后我會在窗臺放滿花。”多琳說話時的呼氣，若有如無地打在莉莉的脖頸上，“然后，等小姐你頭發長長了，我為你編頭發。”

“好，放心吧，這個愿一定會實現的。”

們后傳來了雜的聲音。

追擊們的騎士越來越近了。

“小姐，還是把我扔下吧，這樣下去，你也逃不了。”

“不。”莉莉說，的背被溫熱的打了，不知道那是淚水，還是。

“小姐，我是不是很蠢？你早就和我說過這個印記的壞，可是我當時什麼都不明白，我什麼都不懂，我太蠢了，才會自尋死路。”

“不是的，多琳。”莉莉幾乎說不出話來，的眼睛已經朦朧，快要看不清前面的路，“不要這樣想。”

“小姐，你是對的，我后悔了，我現在真的后悔了……可是，我不懂，為什麼所有的辱都是這個，為什麼所有的換都是這個……當初我為什麼要印上這個印記呢，當初我為什麼沒有聽你的話，離開公爵府呢……是我太懦弱了，小姐，我又想改變，又害怕改變，我害怕別人異樣的眼，我希自己像水一樣融大眾，不被人注意，不被人關注，安安靜靜普普通通地活著，可是我又希有人能看到我，記住我，天哪，我是個多貪心的人……”

“你會改變的，多琳，你已經變了很多了，以后也會繼續改變，你會變得越來越好，所有人都會記得你。”莉莉的嚨已經哽住了。

后追兵的聲音越來越近，只能力地往前跑。

“以后……是的，如果沒有這個東西，我就可以活著，如果我可以活下來，我就可以繼續改變……”多琳忽然啜泣起來，“小姐，我死后會地獄嗎？”

“不會的。”被關在監獄里太久了，很久沒有吃過飽飯，的已經開始抖，但是依然提著一口氣，背著逃命。

“我是不是做錯了很多事，所以最后才會是這種結局？”多琳小聲說，“我做了錯事，我應該去死，這是我的報應，可是小姐，我好不甘心啊……”

“不是的……不是的……”莉莉無法完整地回答的問題，的聲音因為干的嚨而支離破碎，為了躲避騎士們的追尋，跑進了灌木后的干草地。

“小姐，我不想死，我還想和你在一起，一起騎馬，一起跳舞，一起聊天，一起手牽手睡覺，一起在大房子里生活。怎麼辦，小姐，我犯了忌諱，我會進到地獄，可你那麼高潔，你會去天堂，我們可能永遠都沒有辦法相見了……”

的聲音越來越低，幾乎要消失：“對不起，小姐，明明說好，要一直在一起的……”

“不要這樣說，”莉莉說，“我們會一直在一起，多琳，你是我的朋友，我的家人，我們以后還會一起騎馬，一起聊天，一起在大房子里生活，一起做各種各樣的事……”

絮絮叨叨地說著，可是后的人再沒有任何回應，原本扣著手指的手，也垂了下來。

多琳可能睡著了，想。

的眼睛完全被淚水模糊，覺自己已經什麼都看不見了，只是憑著覺往前走。

的腳被什麼東西絆住，狠狠摔在了地上。

“對不起，多琳，我沒有看清路，你沒事吧？”掙扎著，想要爬起來。

就在這時，一盞燈照向了這里。

莉莉習慣了黑暗的眼睛，下意識地避開了燈。

一個人的聲音響了起來：“莉莉小姐？”

瑪利亞提著燈，驚訝地看著。

趴在地上的莉莉沒有抬頭。

與此同時，騎士們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瑪利亞看了一眼莉莉，然后拐過灌木叢，向騎士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