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建國贊同：“也就這一點用。”

“他們回來，你就別這麼說了。”宋招娣道，“不然，大娃又得跟你叨叨。對了，我待會兒去買點布，給你們爺幾個做幾套服。”

鐘建國：“二娃不是做了？”

“做幾件秋裝。”宋招娣道，“大娃他們明年就畢業了。俗話說，人靠裝，佛靠金裝。穿得好，收拾的干干凈凈，別人會找上門給他們介紹對象，而且都是挑相貌學識皆上乘的姑娘。”

鐘建國：“做吧，做吧。娶了媳婦在外面安家，省得回來鬧騰了。”

宋招娣想笑：“他們可都是你親兒子。”

“電話響了。”鐘建國道，“我猜不是你大姐，就是劉嬸。”

宋招娣放下筷子：“也許是你大哥。”

“這個時候大哥還沒到廠里呢。”鐘建國見拿起話筒，“誰呀？”

宋招娣沒回答，沖那邊喊一聲：“嬸子，有事啊？”

鐘建國立刻知道是誰，默默喝半碗粥，一見把電話掛上，就問：“找你什麼事？”

“廉烈的妹妹給劉葦介紹個對象，是個老師。”宋招娣道，“七八年考上的，大專院校，今年剛好畢業。劉嬸的意思，十一放假的時候，劉葦帶回去，劉叔和劉嬸見見。”

鐘建國忙問：“見了？”

“劉葦年齡不小了，這麼多年先當兵后上學，估計都沒跟年齡相仿的人同桌吃過飯，只要對方五端正，通達理，劉葦一定會愿意。

“劉葦雖然長得一般，但他爸以前是師長，姐夫是廉烈，自己又是陸軍學院的學生，以前還當過兵，這麼好的條件那姑娘沒理由不愿意。除非像孫宛如那樣，一腦子風花雪月。”

鐘建國：“十一訂婚？”

“劉嬸沒說。”宋招娣道，“請我給未來兒媳婦做件服。”

鐘建國掐指一算：“還有兩個月呢。”

“想兒媳婦想瘋了啊。”宋招娣道，“待會兒打電話問劉萍，那姑娘多高多胖。我問劉嬸，就知道一點，中等材，其他一概不知。”

鐘建國皺眉：“真會給你找事。”頓了頓，“我不信濱海那麼大，找不出一個像樣的裁。”

“別人做的不放心吧。”宋招娣道，“劉葦快三十了，有個對象也不容易，做就做吧。”

鐘建國：“這是覺得你放暑假了，閑著沒事干。”

“有事啊。”宋招娣道，“我得給你們做鞋。本來我還想回去看看我娘，看來也不能回去了。”

鐘建國眼皮一跳：“現在天熱，容易中暑，放寒假了再回去。”

“這麼熱的天，說實話我也不想回去。可我爹快七十了，見一次一次。”宋招娣道，“他們覺得平時頭弄腦熱是大姐夫忙里忙外，以后不能了，也是大姐伺候他們，這幾年攢的錢也給大姐了。我想下次過去的時候，給他們一百塊錢，留他們買零食吃。”

鐘建國點頭：“給吧。你大姐那個人太會過日子了。不用太久，我跟過一年就能被屈死。”

“哎，也是覺得老的老小的小，以后用錢的地方多，才能省則省。”宋招娣道，“大力說他媽在縣里買兩塊宅基地，其中一塊地已經開始打地基了。等他們把房子蓋起來，我就大姐夫把工作辭了，去縣里開個家店。”

鐘建國：“他不見得愿意吧。”

“大姐夫才四十二歲，我覺得他們上班的那個家廠難撐十年。”宋招娣道，“五十歲下崗，再想開個家店就賺不到什麼錢了。

“趁著縣里還沒有家店，把店開起來，再找兩個學徒工，干到五十歲就能存夠養老錢。在縣里開店還有個好，把爹娘接過去，老兩口生病，大姐夫用板車就能把他們推醫院里，也省得四找人借車。”

鐘建國：“我還是覺得你大姐夫不會同意，他安穩慣了。”

“我也覺得他不會同意。”宋招娣道，“但我得提醒他們，一旦廠里效益不好，廠子就有可能倒閉。”

鐘建國：“你跟大力說一聲就行了。你是當妹妹的，是姐姐，妹妹教姐姐怎麼過日子，你大姐是個老實人，心里也不大舒服。”

宋招娣“嗯”一聲表示知道了，把碗里的煎蛋夾給鐘建國：“你吃吧。”

“你不吃了？”鐘建國問。

宋招娣：“太膩，不想吃了。”

“不想吃你還咬一口？”鐘建國看到不皺眉，“什麼病。”

宋招娣：“那你放下，留我中午吃。”

“中午還能吃嗎？”鐘建國瞪一眼，夾起蛋塞里。”

宋招娣：“你買臺冰箱就可以了。”

“冰箱的事，我還真問過。”鐘建國道，“我聽別人說原本三四百一臺，現在炒到六七百，我就沒買。過兩年冰箱廠家生產的多了，咱再買。沒必要多花幾百塊錢。”

家里有幾個孩子，太能吃，宋招娣他們幾乎沒吃過什麼剩菜，電類的東西更新換代很快，宋招娣贊同：“那過兩年再買。對了，電視機總該買了吧？”

鐘建國疑：“你不是說劉葦給你買？”

“劉嬸隨口一說，哪能當真啊。”宋招娣道，“就算劉葦給我買，等振興結婚的時候，把那臺給他好了。”

鐘建國站起來，一邊收拾碗筷一邊說：“照你這麼說，我明兒就能把電視機送來。”

“那我明天在家等著。”宋招娣道。

翌日下午，三點多，宋招娣跟沈母以及許多軍屬在大樹下乘涼，就看到有個人抱著一個大紙箱站在家門口喊宋老師。

宋招娣連忙走過去問對方有什麼事。抱著紙箱的男人說他是來送電視機的。話音落下，正在乘涼的眾人全起來了。

宋招娣想笑，一臺電視機，至于嗎？

至于！因為這周圍還沒人買電視機。

肖秀容原本想買，但兒年齡小，每天晚上得吃兩三頓，睡覺的時間都不夠，自然懶得看電視，就沒買電視機。

宋招娣拉一個板出來，請別人幫安好電視機，一眾嫌屋里熱的人也不嫌熱了，都在鐘家客廳里看電視，即便電視機只能收一個臺。

傍晚，鐘建國到家時，迎接他的是一屋婦小孩。

大家一看鐘建國回來了，沒容宋招娣開口，就都找個理由回家了。

宋招娣立刻鐘建國把電視劇搬樓上客廳里。第二天，再有人過來看電視，宋招娣就說電視在樓上。

八月份的天，二樓猶如烤爐，鐘家二樓客廳里又沒有風扇，宋招娣誰上去看，誰都不上去。而見大家這樣，宋招娣覺得兩年后也不買冰箱，振興什麼時候結婚，他們家什麼時候再買冰箱。否則，家的冰箱一準變公共冰箱。

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

八月二十號，晌午，大娃他們回來了，還帶來一臺冰箱。

宋招娣看到自立、振興、更生和大力把冰箱放到墻角，使勁眼睛：“你們在哪兒弄得冰箱？”

“買的啊。”大娃道。

宋招娣：“我當然知道是買的，反正不會是別人送你們的。我問你們，哪弄的票？”

“沒要票。”大娃道，“別人托關系帶我們去買的，三百塊錢。”

肖秀容聽說大娃弄個冰箱回來，就抱著孩子跑過來，進門踉蹌了一下：“多？！”

“三百塊錢。”大娃道，“還給我們送到船上，我們坐船來的。”

肖秀容連忙說：“那給我買一臺，我給你票。”

“我又不去羊城，怎麼給你買？”大娃看向，“說話跟開玩笑一樣。”

宋招娣：“一臺冰箱，這邊都炒到七百塊，還得有票有關系才能買到，人家憑什麼送你？”

“憑我是鐘堅強。”大娃道。

宋招娣轉向大力：“到底怎麼回事？”

“娘就知道找老實人審。”大娃嘖一聲，“板估計帶不起來，得重新排線，娘，暫時別用啊。”

宋招娣：“大力，啞了？”

“你問大娃吧。”大力笑笑道。

宋招娣瞪一眼他：“三娃，怎麼回事？你不告訴我，我以后都不疼你。”

“自從我學會走，你就不疼我了。”三娃道，“我都習慣了。”

宋招娣頓時想打人：“振興！”

“娘，我來說吧。”二娃道，“我們一到羊城就去百貨商店，問那邊的服多錢一件。問清楚價格，大哥就擱人家百貨公司門口賣，而且比人家賣的貴。有個男人見服好看，就挑一條紅的連，說是送給他對象。大哥聽人家這麼說，張要二十塊錢。

“人家一聽這麼貴就不愿意要。大哥說全國只有一件，設計師親手做的樣板，家里沒人穿才拿出來賣。人家問他哪個設計師，他說MrZhong。還跟人家說這個設計師上過戛納，把人家唬的一愣一愣。

“人家又看商標上面有英文，半信半疑，十八塊錢買一件回去。可能他對象比較喜歡，還沒過一個小時，那個男人又回來買兩件白的。”

肖秀容打量大娃一番：“他干得出來。”

“然后呢？”宋招娣問。

自立道：“那個男人問大娃那個MrZhong會不會做男士服，大娃說會，但得等十天，那個鐘設計師不在羊城。

“二娃量了尺寸，擱招待所里剪好布，五塊錢租裁鋪的紉機，做一件白襯和黑子，送到他家里。二娃收人家十塊錢，還跟人家說襯掖子里面，束上皮帶好看。

“人家試了一下，確實不錯，說他結婚的服有了，非要請我們吃飯。大娃說，我們人多，能吃窮他。看見人家家里有冰箱，就問人家能不能弄到冰箱票。趕明兒他再找人給他做兩件服，算是送他的。”

“然后人家就給你們一張票？”肖秀容不信。

自立：“按理說不會。但那個男人的對象特別喜歡二娃做的服，還說紅連留著結婚的時候穿。后來大娃把剩下的幾件短袖襯，五塊錢一件全賣給他，留著他送人。他特別高興，給我們一張票，還找車幫我們把冰箱送到碼頭。”

“大娃，我覺得你比二娃適合經商。”宋招娣認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