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招娣看向鐘建國，小聲問：“他倆這是了？”

“八/九不離十。”鐘建國走到外面，就笑著說，“廉大哥，趕洗洗手，盆架旁邊有暖瓶，也有涼水。”

廉烈倒點熱水，又舀半瓢涼水，往后退一步：“劉萍同志，你先洗。”

“你，你先洗吧。”劉萍連連擺手，往后退兩步，“你，你是客人。”

宋招娣眼皮一跳，走到門口勾頭往西邊看，看到鐘建國的后腦勺。宋招娣拽一下他的軍裝。鐘建國轉過，無聲地問，怎麼了？

進來說。宋招娣使個眼。

鐘建國轉進屋，就問：“說什麼？”

“剛才是劉萍說話嗎？”宋招娣問。

鐘建國小聲說：“是。我也以為聽錯了，居然知道客套了。”

“看來對廉烈很滿意。”宋招娣一邊回想一邊說，“面對喜歡的人，劉萍很會裝模作樣。以前跟小金在一塊的時候，要是跟在家一樣好吃懶做，就算是司令的閨，小金也不敢娶他。”

大娃：“廉叔，手的巾在繩上，就是那個白的。”沖鐘建國和宋招娣擺擺手，你倆快別說了，他倆洗好了。

“三娃，去沈團長家借個高板凳。”宋招娣道，“跟沈團長說咱們得用兩天。”

三娃跑到門口，停頓一下，看一眼劉萍，撇笑笑，才往西邊去。

宋招娣怕劉萍不好意思，吃飯的時候什麼也沒問，就讓多吃點。吃了飯，就以天不早為由，廉烈送回去。

二十分鐘左右，廉烈回來了。

宋招娣在他回來之前就把七個兒子趕到樓上，樓下只有和鐘建國兩人。等廉烈坐下，宋招娣才問：“你倆這是什麼況？”

“我下午去醫院拿葡萄糖。”廉烈把更生給他出的主意說一遍，“劉萍帶我過去的。去買葡萄糖的路上，我跟劉萍侃大山。

“劉萍說，聽我口音不像是這邊的人，也沒在島上見過我，問我是不是誰家親戚。我說是鐘師長的表哥，就問我是不是姓鄧。”

宋招娣：“然后你說你姓廉？”

“聰明。”廉烈道，“劉萍說鐘師長只有一個表哥。我就說我確實是鐘師長的表哥，帝都來的，就問我現在是不是單。”

宋招娣嗆了一下：“居然學會試探了？”

“又不傻。”鐘建國道，“初中畢業，上了幾年衛校呢。再說了，腦子不夠使，醫院早把開除了。”

廉烈笑道：“我跟說是，家里有仨孩子。的臉一下子就紅了。估計是沒想到我會去醫院找。”

“所以你們一見如故，聊到天黑？”宋招娣問。

廉烈擺擺手：“工作忙，想跟我聊也騰不出時間。是我等下班，把該說的都跟說清楚，然后問，如果覺得我還行，就跟我來你家吃飯。要是覺得我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一大家子忒煩人，我們各走各的。”

“你家有勤務兵有保姆，又不用買菜做飯洗服，沒理由不愿意。”宋招娣笑著問，“劉萍是不是直接說好？”

廉烈搖了搖頭：“你們都想不到，說再考慮考慮。”

“考慮？”宋招娣睜大眼，“行就行，不行就不行，考慮什麼？”

廉烈：“我跟說，我是長子，現在隨父母住在紫騰院里，劉萍覺得我家有點高。”比劃一下，“你之前也說過，怕，猶猶豫豫也正常。”

“我果然不能對抱太大希。”宋招娣不翻個白眼，“這要是換個人，一準想也不想直接點頭。”

廉烈笑道：“看到劉萍猶豫，我反倒放心了，說明確實不傻，知道什麼樣的人能招惹，什麼樣的人不能。”

“可不是麼。”宋招娣道，“當初我們都說前夫別有所圖，還要嫁。估計就是覺得對方不敢把怎麼著。”

廉烈笑道：“我請一周假，來的時候是坐的飛機，還有好幾天時間，想在你家多住兩天，等考慮好。”

“您想住多久都行。”宋招娣道，“反正我家客房空著也是空著。”

翌日，早上，廉烈吃過飯早飯就往醫院跑。

宋招娣見他這麼積極，有些無語，忍不住跟兒子們說：“這人不會對劉萍一見鐘吧？”

“不可能！”更生道，“估計覺得劉萍省心，家里比還省心，錯過這個村就沒這個人，想一舉拿下。”

宋招娣搖了搖頭，有些無語：“真搞不懂這些人，見一面就要娶要嫁，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嫁不出去，娶不到媳婦呢。”

“宋老師，你和鐘師長不是這樣嗎？”大娃提醒，說別人的時候，也把自己捎帶進去了。

宋招娣：“我們那時候況特殊，不能跟現在比。”

“人家況也特殊。”大娃道，“打七年，終于有一天家里老人孩子都松口了，還不趁著他們反悔之前把人弄回去，傻的就不是劉萍，是他了。”

宋招娣仔細想一想：“也可能是因為這點，他才著急。”頓了頓，“劉萍不是廉烈的對手，拿下是早晚的事。我得給你劉打個電話。”

“您可別一下子全說了，循序漸進。”大娃提醒，“別嚇著劉。”

宋招娣：“我比你懂。沒事就去副食廠買菜吧。回來給你們做丸子吃。”

“綠豆丸子？”大娃連忙說，“我喜歡吃綠豆芽，最不喜歡吃綠豆丸子。娘，我剁魚，咱們做些魚丸吧。”

宋招娣：“不是，面丸子。”

“面丸子？”三娃好奇，“和面擱鍋里炸？”

宋招娣：“你們今兒早上不是說饅頭都裂開了很難吃嗎？我打算把饅頭泡，加點蔥花，丸子擱油鍋里炸。”

“娘真會吃。”三娃很是佩服，就忍不住問，“饅頭還能做別的好吃的嗎？”

宋招娣笑道：“考你娘？炸饅頭片，吃過沒？”

“吃過炸油條。”三娃道。

宋招娣：“死面餅，切條，擱鍋里炒，就像炒年糕那樣炒，吃過沒？”

三娃咽口口水，抓住大娃的胳膊：“咱們快去買菜吧。”

“回來就和面。”大娃道，“你和死面做餅，我和發面蒸饅頭，晌午吃炸饅頭片和炒面餅。”

宋招娣笑了：“前提是你們得把菜買回來。”

“你上樓歇著吧。”大娃沖宋招娣揮揮手，拎起背簍，就沖哥哥弟弟們說，“跟我去副食廠。”

三娃走出大門，就問：“大哥，想不想去醫院里看看？”

“廉叔的事你摻和。”大娃道，“廉叔沒讓娘出面，說明他想親自拿下劉萍。咱們跟著瞎摻和，指不定就把這事攪黃了。”

廉烈看著邊瘦瘦高高，二十出頭，白白凈凈的年輕姑娘，不敢置信地問：“你說劉萍你跟我說，我和不合適？”

“是的。”姑娘點頭，“劉萍說，你們家老的老，小的小，找回去就是給你們家當老媽子，考慮很久，覺得自己不能勝任。”

廉烈眼中一閃：“還說什麼？”

“還說你找誰找誰，別找就行了。”姑娘說著，眉頭皺，“我覺得太過分了。勸親自跟你說清楚，說不想見你。”

廉烈冷笑一聲，別有深意地看對方一眼：“真把自己當個人了啊。”

“可不是麼，覺得爸是師長，眼可高了。”姑娘道，“也不想想爸都退休好幾年了，誰還記得島上有個劉師長啊。”

廉烈打量一番，見義憤填膺，不明真相的人還以為被拒絕的人是，頓時有些無語：“我廉烈又不是非不可。你去告訴，不愿意嫁，我還不愿意娶呢。”

“那你先到那邊坐一下，我去去就來，很快的。”姑娘說完就往里面跑。

廉烈見走遠，連忙走到另一邊，攔下一個男醫生問：“請問劉萍在哪兒？就是以前的劉師長的兒。”

“劉萍？”正準備去查房的男醫生想一下，“劉萍昨兒晚上值班，這會兒應該在宿舍睡覺吧。我來上班的時候，約看到拿著飯盒往宿舍那邊去了。”說著，猛地停下來，“你是什麼人？找他干什麼？”

廉烈信口開河：“我是哥。”

“堂哥嗎？”男醫生打量他一番，“聽說劉萍有個哥哥是宋老師的姐夫，是家廠工人，可我瞧著你怎麼不太像？是不是金家人你來的？”

廉烈頓時有些后悔沒去報部門呆幾天：“表哥。”

“哦，這樣啊。”男醫生指著那邊，“你從那條路走，往左拐一點就是宿舍。”

廉烈：“謝謝。”說完轉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