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娃好奇：“娘，你去不去？”

“肯定得去。”宋招娣道，“你們小的時候，你大媽照顧你們好幾個月呢。再說了，你大伯幾乎沒給咱家添過什麼麻煩，反而是咱們麻煩過他好幾次，于于理都該過去。”

二娃算一下：“你周日就得過去啊。”

“周日上午過去。”宋招娣道，“我請一周假。你們在家聽話，別跟你爸叨叨，我不在家，他一生氣真有可能揍你們。”

二娃笑道：“我們知道。對了，大哥說大堂姐不喜歡你，要是說什麼不好聽的，你就大伯揍。”

“我不講，你大媽也會揍。”宋招娣道，“快五點了，做飯吧。”

振剛：“鍋里還有很多粽子呢。”

“放在爐子上留明兒早上吃。”宋招娣道，“趕明兒你們還想吃就自己做。柜子里有干葦葉。待會兒給你們用魚湯煮面條。”

三娃忍不住咽口口水：“這個好吃。二哥，快去和面。”

“為什麼不是你去？”二娃反問。

三娃：“你是哥哥，你大，我讓著你啊。”

“那我打你，你也別。”二娃手就抓他。

三娃嚇得連忙躲到宋招娣后。

宋招娣被他拽的踉蹌了一下，反手朝他后腦勺一掌，卻沒敢用力：“別鬧，跟振剛一塊洗菜去。”

三娃后腦勺，沖二娃哼一聲，拉著振剛就說：“以后出去玩，別讓他跟咱們一塊。”

“二娃也不想跟你一塊。”振剛口而出。

三娃登時想甩開他，然而，甩開振剛就相當于把他推給二娃，思索好一會兒，才說：“我也不想跟他一塊玩。”

二娃看三娃一眼，裝作沒聽見：“娘，去買塊布，我給你做件連，堂姐訂婚那天你穿著子過去。”

“二娃，我以前跟你說過，你設計服的時候要想一下，針對哪個群。”宋招娣道，“今天我再跟你說說定制。”

二娃在宋招娣給他編的書里面看到過這個詞，但是在最后面。他想問宋招娣，但宋招娣以前跟他說，飯要一口一口吃，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便一直沒問：“娘，說吧。”

“定制就是為某一個人量裁，而穿定制的服一般是為了出席特殊活。將來如果有人找你定制服，你首先要問出席什麼場合。”宋招娣道，“參加婚宴，你要提醒紅喧賓奪主，執意要紅，惹得主人家不高興跟你也沒什麼關系。還有，西方人結婚穿的婚紗是白的。白也是新娘，白也象征著純潔，這一點你也要記住。”

二娃點點頭：“娘的意思你穿白子過去，會喧賓奪主？”

“不是。我無論穿什麼樣的子過去，都會喧賓奪主。因為市面上還沒有賣子的。”宋招娣道，“我穿得干凈整潔就行了。”

二娃：“那我不給你做了？”

“可以做。”宋招娣出胳膊，“我年齡大了，肩有點厚，胳膊彎這里也有點，你如果做無袖的，會顯得我的肩膀很寬，人很壯。知道什麼意思了麼？”

二娃笑道：“我知道了。娘，再給三娃做一條背帶，行嗎？”

“當然可以。”宋招娣道，“我明兒就去買布，你放學回來做。上課的時候注意聽講，不準畫設計稿。對了，二娃，你畫的設計圖要收好，要是被別人拿走了，你打司都沒證據。”

二娃不解：“別人拿我的設計圖干什麼？”

“當然是生產服。”宋招娣道，“我聽說以前有很多店，后來發行布票，那些店就被迫關門了。如今很多地方已經廢除布票，那些店鋪也快開了。他們不會設計服，走你的設計稿，一看你畫的服特別好看，一定會據為己有。”

二娃認真道：“我會小心的，娘。”

“慢慢學，咱們不著急。”宋招娣道，“等你大學畢業，娘給你一筆錢，去杭城買塊地蓋一房子，請幾個會用紉機的人，把你的服全做出來，賣到全國各地。”

二娃想象一下，不太好意思：“幾個人能做幾件服啊。還不夠咱們島上的人穿的呢。”

“一點點擴大啊。”宋招娣道，“你爸當十多年團長才升師長，你想一下弄個幾千人的大工廠，就算咱家能請那麼多人，你沒管過，管的過來嗎？”

二娃搖了搖頭：“不能。”

“所以我才反復提醒你，一口吃不了個胖子。”宋招娣說著，停頓一下，“你自己去選布料，樓上還有四張布票，也給你和振剛做一條。”

二娃一喜：“謝謝娘。”

“傻孩子。”宋招娣笑道，“你們仨現在還小，穿背帶好看，等你們大了，再穿背帶，隔壁肖秀容都會說你們。”

二娃：“我覺得七八歲的小孩穿著最好看。三娃太高了。”

“那把我的鋸掉一半。”三娃問，“可好？”

二娃回過頭：“你的臉也不像小孩子的臉。”

“那就沒辦法啦。”三娃道，“娘，我們洗好菜了。你去做魚湯，二哥和面。”

宋招娣無語：“都沒你會安排。”說著，就往廚房去。

六月三號上午，宋招娣揣一百塊錢，帶兩套換洗服前往濱海。五號下午抵達濱海，宋招娣在招待所洗掉一臭汗，才干干凈凈去鐘家。

到鐘衛國家里，鐘大嫂就要給宋招娣做吃的。宋招娣也沒跟客氣，在家吃了晚飯，說一會兒話，就回招待所了。

翌日早上，宋招娣穿著黑子白襯衫去鐘衛國家，到他家里，宋招娣樂了。

文化革命結束才兩年多，有些地方還沒恢復過來，有些人甚至怕一覺醒來又回到三年前，以致于人們在著、言行等方面還跟早幾年相差無幾。

革命期間服就三種，灰、藍、黑，白都不多見。訂婚是喜慶日子，穿灰和黑顯得很喪，宋招娣才選擇穿白襯衫。然而，鐘衛國夫婦也是白襯衫黑子。

鐘大嫂見宋招娣笑了，看看他們幾個的服，也忍俊不。怕男方那邊來太早，鐘大嫂也沒拉著宋招娣嘮家常，直接喊宋招娣吃飯。

飯后，剛把鍋碗瓢盆收拾干凈，男方一家就到了。

宋招娣看到“男主角”眼皮猛一跳，眼角余留意到鐘妙妙笑得跟多花似的，揚起笑臉幫著倒水搬板凳。隨后就幫鐘大嫂一塊做飯。

飯后，宋招娣就乘車去小宋村，看看爹娘，第二天劉洋送去縣里坐車。到達濱海又去看看段大嫂，宋招娣才返回翁洲島。

日夜不停，奔波幾天，回到家里宋招娣都沒洗澡，就跑到樓上長椅上睡覺。一覺睡到天黑，醒來聞到飯菜香，宋招娣不由自主地笑了，到樓下就問：“做什麼吃的？”

“我們見你太累，就去買一條魚。”振剛道，“老師，先喝點魚湯補補。”

宋招娣擺手：“我去洗洗臉。鐘師長回來了沒？”

“鐘師長正在廚房里炒菜。”三娃端著米飯出來。

宋招娣回頭看一眼，洗洗臉進來就問：“今兒翁洲島的太是不是打北邊出來的？”

“說話別太難聽，宋老師。”鐘建國端著蛋黃南瓜出來，“你們別嫌我做的難吃，我天天做飯。”

宋招娣：“你按照我教你的步驟做，別加自己的創意，絕對不會難吃。”

“娘的意思爸爸故意把菜做的很難吃嗎？”三娃問。

宋招娣笑道：“這就得問你爸了。鐘師長，是不是？”

“我是師長。”鐘建國把碗筷給，“你不，我們先吃了啊。”

宋招娣搖頭笑笑：“你大侄的這個對象不像樣啊。”

“我知道。”鐘建國道。

宋招娣猛地轉過頭看向他，驚訝道：“你知道？！”

“你走后我給大哥打個電話，畢竟妙妙是我侄。”鐘建國道，“大哥說一句還行，就問三娃他們怎麼樣。我一聽他不愿多談，就知道不滿意。”

宋招娣：“我還真沒看出來。大嫂和大哥樂呵呵的，我以為他們很滿意，吃飯的時候都沒敢多。”

“大哥現在是副廠長，大嫂也是一個車間的主任。”鐘建國道，“他倆天天跟一幫工人和領導打道，裝作很高興的樣子對他們來說很容易。對了，你看出什麼了？”

宋招娣：“長得很周正，但他給我的覺沒什麼神，很懶散。我總覺是個好吃懶做的。”

“這年頭還有好吃懶做的人？”鐘建國一直認為男方長得不好或者家境不好，或者學歷很低，萬萬沒想到是這個原因。

宋招娣：“很正常啊。家里如果有四五個姐姐，就他一個小子，一家人把他慣得好吃懶做太正常了。”

“難怪大哥不滿意，還讓他們訂婚。”鐘建國道，“如果只是有點好吃懶做，妙妙鬧著非他不可，倒是沒法拒絕。在大部分人看來男人結了婚有了孩子，就知道做事了。”

宋招娣：“我娘以前也說過，男人家了就了。”嗤笑一聲，“婚前懶散，婚后上進的，十個里面最多一個。大哥拖到后年，估計是想拖到他倆淡了，也趁機看看那個男人還有沒有救。”

“大伯真厲害！”二娃佩服，“比劉爺爺，等等，娘，堂姐會不會跟劉萍一樣？”

宋招娣：“你大伯真有此意，肯定會警告你堂姐，婚前來就打斷的。這就是堵不如疏。”

“歡歡喜喜接對方，以妙妙年齡小為由拖幾年，讓對方放松警惕，再趁他倆吵架的時候給妙妙介紹個比那個男人好的，的確比一開始就反對，鬧得父反目好。”鐘建國道，“看來咱們還有的學。”

宋招娣笑道：“咱們家的孩子用不著這一招，我直接說不同意，幾個孩子立馬跟對方分手。”

“話別說得太滿。”鐘建國道，“是盲目的，哪怕找個劉萍那樣的，也會認為自己找個天仙。”

宋招娣瞪著眼睛看著他：“你什麼意思？不得你兒子找個攪家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