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表面風平浪靜,但里風云詭譎,暗流涌。這幾年來,隨著嗣王等幾位皇孫的逐漸長和攬權,兄弟之爭也越發明顯。
何況,如今還多了個顧容庭。
所以,太子府各都埋有眼線。晚上顧容庭梁忠二人才并肩一道下職之事,便立刻被傳去了嗣王那里。
這會兒嗣王正在嗣王妃用晚飯,下人來稟,孟氏自也得知了這消息。
夫婦二人本就忌憚二房三房的媳婦走得近,如今又得知連二位郡王都開始走得近了,嗣王夫婦立刻心沉重。尤其是嗣王,斯文的一張俊臉冷起,氣氛瞬時不一樣了。
孟氏見狀,悄悄沖那前來稟告的奴仆揮了下手,之后又眼神示意,將四周靜立的侍們都打發下去后,才過來笑著安嗣王說:“王爺不必過心,依妾看,這倒也沒什麼。近日來不是圣上給他們二人派了個什麼任務嗎?日日呆在一起,也就今日是同道回來的,或許就是巧合呢?”
孟氏也擔心,但卻不如嗣王疑心重。而且恢復了理智后,越發覺得這也沒什麼。
若他們二人真勾結在了一起,早背地里商議大事去了,又怎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勾結?
孟氏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說給嗣王聽,但卻未能減輕嗣王心中一一毫的忌憚,他仍冷著俊臉道:“雖如今還不曾勾結,但只怕如今只是一個開始。先不避人,日后漸漸深了,背地里勾結的事可就多了去了。”嗣王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很大。
孟氏垂眸細忖一瞬,然后又勸道:“這也不該,三郎怎麼說也是同王爺是胞出兄弟,就算他日后不站王爺,也不會糊涂著去同二房的攪和在一起。”
嗣王卻說:“那萬一……是他自己也有那個心思呢?”
孟氏一愣,突然不說話了。
按理說,三郎也是嫡出,幾位皇孫中,論份的話,除了王爺便就是他了。近來宮中又傳,說新認回來的這位郡王,英姿最似天子當年。也的確,他很得皇帝的喜歡。
嗣王因娘胎里帶來的病氣,自子較常人弱一些。那些曾暗中支持永昌郡王的人,不正是拿這個理由暗暗攻擊嗣王的嗎?
說憑他這副子骨,怕日后不能吃得了當帝王的苦。
三郎的確是比二郎更棘手的存在,他有份的優越,他也比二郎行事謹慎穩重,是個十分有腦子的人。
孟氏是賢助,就連這會兒,也仍不忘安自己夫婿:“王爺別多想,就算他有那個心思,只要王爺還在一日,他便永遠不會有這個機會。宮里祖父雖待他不錯,但未必就是屬意他的。妾想著,王爺這些年來的政績是有目共睹的,朝中多臣子夸您有帝王之才。”
梁護如今生了危機,很多事都不再敢往好去想。
“帝王之才的夸贊,未必是什麼好事兒。或許……祖父正是忌憚這個呢?”他一邊說,一邊心思飛去了別。
歷史上老年糊涂的君王也不,越是不再年輕,越是不想有人會取他而代之。朝中臣子夸他有帝王相,未必不會在祖父心中種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
何況,上頭還有太子父親在。
從前因要與永昌郡王爭勢頭,朝中有人這樣說,他也沒多管。但如今卻不一樣了。
或許,如今該養蓄銳,該更低調些才是。
日后,朝中不能再出現這樣的聲音。
須臾之間,梁護心中便已定了幾個決定。
那邊,徐靜依飯后也百無聊賴,便又繼續做起了荷包。荷包是小件,好做,略微帶了點晚,就做了。
好最后一針,拿剪刀將線頭剪斷。抬頭見坐在對面的男人仍安靜看書,徐靜依則慢慢將荷包從炕桌上推去他那一邊。
視線里,突然出現一個青綠的小什來,上面的水鴨俏可,顧容庭目立刻被從書中吸引開了。
緩緩挪開視線,目慢慢從荷包往上挪移,一點點略過的腰,,纖細的脖頸,尖尖的下,最終落在那方明艷端麗的臉上。
最是喜歡那雙眼睛,笑起來如蓄了一春的水,就算是生氣,也是揚州三月里的麗湖。
他承認,或許從一開始,他就看上這個人了。
“做好了。”見他朝自己來,徐靜依笑著說。
顧容庭忍住此刻心中的澎湃,輕輕應了一聲,然后手去拿過那只荷包來看。
荷包上的兩只水鴨子栩栩如生,看得顧容庭畔也掀起了笑來。
見他面有笑意,徐靜依就知道今日一個下午的活兒沒有白做。至,他算是喜歡的。
也很累了,抬手捂打了個哈欠,慢慢直起子來,慢慢了眼一旁沙說:“時辰不早了,王爺若是忙,就再看會兒書,妾是累了,得先睡.”
今日這書可看可不看,他原也是想跟著一道去歇息的。但既說了要他再看會兒,顧容庭也就本能沒挪子起來。
“嗯,你先休息,我再看會兒就來。”他說。
徐靜依這會兒心思都在睡覺上,并無閑心多想別的。既同他作了別,便立刻往寢去。
顧容庭著背影,直到佳人沒了帷帳中,他這才收回視線來,繼續落在書上。
窗戶半開著,暮春時節的晚風徐徐而,顧容庭如今越發期待未來的日子了。
.
徐家那邊,老夫人差派出去的人隔些日子便回來復命了。
聽說是差去那個村落的人回來,老太太立刻丟下手中的所有事,馬上說:“快去進來。”
這會兒老人家也十分張,既想得到消息,又怕得到消息。
就在這樣的焦灼中,一小廝打扮的年輕男子匆匆近了。近后,要先請安,老太太卻免了他的禮,立刻嚴肅問:“撿重要的說。”
那小廝忙抱手回話道:“小的快馬加鞭日夜兼程趕去了萬水村,只稍一打探,就探到了夫人十六年前在那村里生下二小姐之事。那村里的人對這件事印象很深,因為當時夫人生產時天下大雨,當時村里兩三個穩婆都被了過去。說是印象最深的,好像當時夫人邊還帶了個年輕的穩婆。”
“年輕的穩婆?”徐老夫人因心中有所疑慮和猜測,所以很會抓住要的重點,立刻就問,“有多年輕?”
那小廝道:“好像當時也就二十的樣子,因為實在太過年輕,所以村里好幾個婦人都有印象。”
老太太聽后,慢慢陷了沉思中。若所猜沒錯的話,那麼事的真相應該是這樣的。
當時,剛生產完沒多久的柳氏,得知村中來了位富貴人家的夫人后,便起了歹毒之心。喬裝穩婆,混到產房中,再等孩子生下來時,借口抱孩子出去清洗而換掉孩子。
這也是為什麼,一直都不明白,當時兒媳婦生產時,邊也是跟著嬤嬤婢的,為何人被換了,們卻都不知呢?
如今事實真相差不多弄明白后,老夫人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去找柳氏對質,而是關心那個孩子的下落。
“村里當時可有另外一個生過孩子的婦人?”老太太又問。
被差去辦差的小廝是老夫人的陪嫁嬤嬤的兒子,是心腹。所以,有些話,老夫人也實告訴他了。
只有知道一些實,他去辦事時才好問到關鍵。
“小的特意打聽了,村里當時有過兩個,但那兩個孩子小的也去見過了,都是從小就在村里長大的。另外還有一個。”他略頓了一下,“但卻不是村里人,是外頭逃難過來的。當時一戶人家見可憐,就容暫住在自家草棚中,有在那兒生下一個孩子。小的特意拿了畫像給看,但那家中的人都說時間有些久遠,不太記得長什麼模樣了。還說那人生的是個兒,那嬰左手手腕生來便有顆紅豆大小的胎記。”
左手手腕……紅豆大小的胎記……老太太腦中突然嗡嗡的。
這不正是二娘嗎?
果然,二娘是這柳氏的兒。
“那后來呢?”老太太急急追問,“后來借住的那個人是什麼時候走的?走的時候,懷里可抱有一個孩子?”
小廝說:“那戶人家好心留,要多住些日子再走,至也得等到坐完了月子再走。但似乎很急,沒兩日便急急道了別。而且……起初還愿意讓那戶人家的婦人們看孩子、抱孩子,后來突然有些變了,孩子也不讓,那家人稍微靠近些,就很張,說奇怪得很。”
換了孩子,當然害怕。
如今可以確定的是,柳氏是帶著那個孩子走的。但出了村子后,如何置了那個孩子,就不得而知了。
老太太這一夜都沒休息好,夢里全是有關換孩子這件事。好不易掙扎著從夢中驚醒,那余悸卻仍在。只是再到了白日時,夢中記憶漸漸淡去,又什麼都不記得了。
袁氏亦是如此,自得知果真是柳氏換下的孩子,且白養、白疼了那白眼狼那麼久,自己親生的孩子卻仍下落不明。
都不知道是生是死呢。又覺得,憑柳氏的狠辣,或許為了以絕后患,本不會留下那個孩子。
這般想著,袁氏越發不能穩住心思,立刻差人去喚了柳氏到跟前來。
柳氏這些日子似是被了般,一直都不怎麼出得了門,也不太能見著誰。如今見夫人召見,立刻心思又活絡了起來。
卻并不知道,如今知道一切的袁氏再不是從前那個會為徐二娘牽絆的袁氏。為母則剛強,為了那個孩子,也有立刻弄死柳氏的心。
當然如今還不能弄死,留著還有用。
不過,越想越氣恨的時候,折磨一番,卻未必不可。
了柳氏到跟前來后,袁氏著那張虛偽的笑臉,越發心里恨得。雙拳倏爾攥起來,然后側首看了一旁嬤嬤一眼,嬤嬤會意,沉默著走到柳氏邊,抬手就呼了一掌上去。
柳氏始料未及,都被打懵了。捂著臉頰側躺在地上良久,似才反應過來一般。
腦海中閃過千萬種可能,卻沒有一種是有關當年換孩子那事兒的。
那事過去太久遠了,如今也早適應了侯府里的生活,更多的也是把二娘當侯府真正的小姐。那段往事,早被塵封了。
能想到的,也只是妻妾之爭,以及日后的子嗣之爭。
過了有好一會兒后,柳氏才抬起霧蒙蒙的眼睛,問:“夫人何故打妾呢?妾做錯了什麼。”
從前厭惡這副裝出來的楚楚可憐模樣,如今就更恨了。越是這般,袁氏越發著了魔般,不肯輕易收手。
“蔣媽媽,再給我打。”袁氏吩咐。
蔣媽媽膀大腰圓,中氣十足著應了是后,便又朝柳氏來。說實話,此刻柳氏心中很慌,侯府十多年,從沒有一日如今日這般懼怕這個正室夫人。
因為在印象中,這位夫人不過是個花架子,沒手腕沒能力。想在面前玩心計,本不費什麼事兒。
但今日的,似乎變了般,十足像個瘋子。
袁氏不喊停,那媽媽就不停手。直到打得柳氏雙頰腫起,最后哭著喊著求饒,袁氏這才作罷。
蔣媽媽停了手后,柳氏便起不來了,一直趴在地方哭。
柳氏邊的丫鬟,見勢頭不對勁,早趁眾人不在意時悄悄跑了出去,打算去尋救兵來。
袁氏邊的嬤嬤其實看到了,卻是故意放出去的。袁氏知道會去搬誰來,但袁氏不怕,更甚至,就是希他來。
如今只對付個柳氏,并不能解心頭之恨,把那男人來,要一并罵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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