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爺,我相信在此之前,你定然請過很多大夫給小石頭治病,必然有人說他是弱需要進補,當然,也一定有人說過是厭食癥,按照厭食癥的法子給小石頭治療過。”顧重反問道:“小石頭是單傳,您請的大夫也絕非等閑之輩,既然是厭食癥,為什麼按照厭食癥的法子治不好呢?”
“這……”王老爺一陣語塞,答不上來,可就算是如此,也不能證明小石頭得的是食傷癥啊。
他的孫子他知道,平時吃的比貓還,無論如何也跟食傷癥扯不上關系啊。
他沒說話,顧重卻看出了他的想法,笑道:“王老爺,我知道你不相信我,這樣,我給你講個例子吧。”
“這南京城里人杰地靈,華天寶,商鋪鱗次櫛比,不計其數。有錢的人做老板,窮苦的人就做伙計,老板為了防止伙計中飽私囊,拿東西,費盡心機,用盡辦法。這一點,王老爺定然是知道的吧?”
見王老爺點了點頭,顧重繼續道:“尋常的鋪子都好防范,只要每日營業結束,搜一搜伙計的即可,可有一種鋪子卻沒有辦法,那就是糕餅鋪子。因為就算可以防止伙計帶走,卻也防不住伙計在店鋪里吃啊。”
“正所謂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詭計多端的餅鋪老板最終還是想到的對付伙計的辦法。王老爺,你知道是什麼辦法嗎?”
王老爺當然不知道,他更不知道這跟孫子小石頭的病有什麼關系。可顧重既然這樣問,他卻不能不答。
“我并不清楚,顧大夫定然是知道的,愿聞其詳。”
顧重微微一笑,秀人的臉上都是從容:“餅鋪老板使了一個毒計,在伙計頭一天上班的時候,從早到晚都不許伙計進食,等到晚上伙計的前后背的時候,將放了許多麻油豬的糕點端給伙計們,不限數量讓他們敞開肚皮吃。腸轆轆的伙計們見到熱氣騰騰的糕點,可以說是兩眼放,狼吞虎咽。結果不用我說你也一定知道了,這些伙計由于吃得太多太飽,不是上吐就是下泄,以后再見到糕點、聞到糕點就會覺得惡心,更別提吃它們了。而且最終的結果是老板實現了自己的目的,可伙計們卻因為得了食傷癥,連吃飯都不甚香了。”
微微頓了頓方道:“小石頭的病也是如此。定然是他剛斷的時候做下的病。,因為希他康健強壯吃飯時總是喂太多的食,以致于他如糕點鋪子的伙計們一樣得了食傷癥。有的孩子,健康,胃口好,吃下去的東西很快消化,就會長得白白胖胖。可小石頭天生弱,吃下去的食消化不了,堆積在腸胃中,導致他越來越不喜歡吃飯,自然也越來越差。”
王老爺跟王太太面上出震驚的神,顧重更是得意,并不表現出來,只是總結道:“所以,小石頭這種癥狀看著是厭食癥,實際上厭食癥是結果,并不是原因,本的原因就是傷食。”
堪堪而談,說醫理,舉例子,信手拈來,如數家珍,聲音清糯,說不出來的好聽,聽在人耳中,好似有魔力一樣,讓人不得不信服。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因為自信而異常明亮,嫣紅的更是如的花瓣,說話時或張或合,十分靈巧。
王九郎的目在的臉上流連,只覺得這個樣子的顧重是他從未見過的,如金玉一樣致,像太月亮一樣耀眼,讓人無法忽視。
這個小丫頭,還有多驚喜留給他?
對醫理的解說征服了王老爺,他顧不得顧重是個小姑娘,自己的年歲比父親還要大,激地用上了敬稱問:“那您說,小石頭這病該如何治?”
“服藥加推拿,還有平時的食也需要注意。”
“那您快開方子吧。”王老爺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
沒想到顧重卻搖了搖頭:“我不能給他治。”
這下子別說王老爺了,就是王太太也驚訝地“呀”了一聲。
王老爺慌忙道:“顧大夫,只要你愿意給小石頭治病,這診費的事,一切都好說。還有剛才,我對你心存懷疑有所冒犯,也并不是刻意之舉,你大人有大量,千萬別跟我計較。還有小石頭,他只是個孩子,他打了您一下,您若是心里不痛快,大可以打我,我絕無二話。只求求您看在我兩個老年喪子,只有這一個獨苗苗的份上,救救這孩子。”
眼看著孫子每況愈下,王老爺夫婦只能忍痛割將其送到鳴寺來剃度。本以為山重水復疑無路,沒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竟然讓他遇到了顧重。
一陣見地指出小石頭的病癥,分明是有十足的把握妙手回春,沒想到竟然不愿意出手救人。
王老爺夫婦自然百般勸說,甚至可以說是苦苦哀求。只要能救小石頭的命,他們寧愿給顧重跪下的。
王老爺甚至轉了頭去看王九郎:“九郎……”
王九郎并不說話,以這小丫頭的子,絕不會見死不救,這麼說定然是有的思量。
顧重見王九郎看著自己,并未開口,心里存了幾分。
來的路上他說能治好自然最好,治不好也是小石頭命該如此,讓不要有力。可顧重卻知道,他定然很在意小石頭的,畢竟王家子嗣凋零,王老爺這一脈與王九郎家又是同宗,他定然不希這一脈絕了后。否則,以他那般冷清、一切都不放在眼中的格,怎麼可能會出手管小石頭的事?
可現在,自己拒絕了給小石頭治病,王老爺苦苦哀求,他竟然能不為所站在自己這一邊,這份信任就足以讓激不已了。
“王老爺,并非我不給小石頭治病,而是小石頭不有疾,格也十分乖僻,按他現在的況,我就是給他開了藥,也不見得他就會乖乖地喝。我治不好他的病,不是我無能,而是他不聽話。可外人并不知,他們只會覺得是我沒本事。我何必要因為他砸了我的招牌呢?”
王老爺與王太太臉一白,顯然是被顧重中了肋,說得沒錯,小石頭格乖僻,每次吃藥都哭鬧不止,打翻無數碗藥湯。
就在他們以為事沒有轉機的時候,顧重突然又道:“要我給小石頭治病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有一個要求。”
王老爺忙不迭地點頭:“什麼要求,你說!”
“治療期間,必須將小石頭留在這鳴寺,你們二位沒有我的同意不許與小石頭見面。不僅如此,之前服侍小石頭的人,通通不能留在他邊。”
顧重說話的時候,眼睛一直盯著小石頭,他聽了顧重的話,并不擔心,只啃著手指頭偎在王太太懷里。
他如此有恃無恐不是沒原因的,王老爺與王太太對視一眼,紛紛猶豫:“這……”
“既然二位不答應我的要求,那我這就告辭了。”顧重毫不猶豫,站起來就朝外走。
“顧大夫請留步。”王老爺當先反應了過來,他當然不能讓顧重走:“我們也不是不答應,只是小石頭這孩子跟其他孩子不一樣,乍然離了我們,我怕他不習慣。你看,能不能再商量一下?”
既然他下不定決心,那顧重就替他們做決定,說出來的話越發不客氣:“王老爺恐怕是擔心我無能,治不好小石頭吧?否則怎麼會同意將小石頭教給寺里的和尚,而不愿意將小石頭給我呢?”
一席話說得王老爺如醍醐灌頂,是啊,他們原來是打算將小石頭留在鳴寺剃度而且永世不再見面的,如今有了轉機,怎麼反倒猶豫起來了?
比起小石頭為和尚,祖孫一生不能相見,顧重提的這個要求簡直一點都不過分。
“顧大夫,你說得對。既然如此,那我就將小石頭給你了。”王老爺下定了決心道:“一切都照顧大夫的吩咐,不知小石頭這病治愈需要多久?”
“需要多久要看小石頭的表現。”顧重看著小石頭道:“不過,如果時機合適,我可能會考慮讓你們來探小石頭。”
王老爺咬了咬牙道:“好。”
他對了王太太催促了一聲:“把小石頭留下,我們走。”
王太太還有不舍,王老爺卻怒道:“你想小石頭當和尚嗎?我們來鳴寺的目的你忘了嗎?是短暫的分離還是永世分離,你可想好了?”
王太太再不舍,也能分得清孰輕孰重的,站起來,將小石頭推開。
小石頭的眼中終于流出了幾分驚慌,他死死地抱著王太太的腰,無論王太太怎麼勸都不松手。
王老爺到底是男子,比王太太果敢冷,他走上去,用力掰開小石頭的手,將他推開,拽著王太太的胳膊,轉就走。
“祖母!”小石頭哭著上前,要追上去,顧重對丹心使了一個眼神,丹心一把摟住了小石頭。
小石頭哭聲更大:“祖母,祖父,不要丟下我,不要丟下小石頭……”
小孩子的哭聲又驚慌又難過,聽在人耳中十分不忍,王太太與王老爺紛紛止住腳步。
顧重眼睛就眨了眨,原來,小石頭會說話,如此,更好了。
知道他們舍不得,可更知道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心:“當斷不斷反其,王老爺若是舍不得,現在后悔還來得及。”
若是有可能,他也不想把孫子丟在這里,可若離了顧重,那就是要孫子剃度了。
王老爺咬了咬牙,搖了搖頭。
王太太回頭去看小時候,祖孫兩個皆滿面淚水,小石頭見事有轉機,不由一喜,甚至朝王太太出手去:“祖母,不要丟下小石頭!”
王太太見生慣養的孫子被一個年輕秀麗的丫鬟死死地抱著,雖然未傷卻也不得自由,想著自己夫婦尚在,他們都這般對待孫子,等他們走了,乖孫不知道還要多大的痛苦。他哭了誰哄?晚上誰哄他睡覺?孫子自打出生,一時半刻也不曾離開的邊,是的心頭,聽著他的哭啞了的聲音,更是眼淚止不住。
“小石頭,你乖乖聽顧大夫的話,祖母過幾天就來看你。”
說完,也不看孫子如何鬧騰哭泣,哽咽著離開了鳴寺。
王九郎自然前去相送,小石頭見祖母走了,急的不知如何是好,突然生出一大力,掙開了丹心的懷抱,朝外跑去。
顧重豈會容他得逞,在他將將要出門的時候一把將門關上,死死鎖住。
小石頭氣得用力推門,見打不開竟然大發脾氣,將室的但凡他可以到的東西都砸個稀碎。
看著滿屋狼藉,他猶不解恨,只拍著門大聲哭泣。
顧重正納悶這孩子哪來的這麼大的力氣,竟然還不覺得累,小石頭卻靠著門坐了下來,換小聲的哭。
顧重這才冷漠道:“你砸夠了沒有,你祖父、祖母已經不要你了,將你給了我。這一次,我就原諒你,若是再有下次,我就將你賣了,讓你永遠都見不著你祖父、祖母。”
小石頭大驚,尖厲道:“不可能,你撒謊,祖父與祖母不會不要我的!”
顧重依然很冷漠:“那你說說,剛才你祖父祖母怎麼會將你留下?”
小石頭像想起了什麼,惡狠狠地瞪著顧重:“是你!是你讓他們走的。都是你。”
他說著沖了上來,撲到顧重上拳打腳踢。他雖然年紀小,可因為憤怒,拳腳很重,落在人上也很疼,顧重生生地忍著。
王九郎站在門口,聽著里面的靜,當時就想要沖進去看看況。小孩子手腳不分輕重,會不會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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