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舅舅,顧重開始繼續追查真相,可事卻一無進展。
只好把之前得到的線索悉數寫在紙上,細細思量其中的關系。
伍大、二夫人、孫嬤嬤、母親……
翻來覆去地看,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五月晴朗的上午,格外明可,連空氣中都飄散著花香的味道。
顧重的手指輕輕敲打著那些人的名字,越發顯得周圍靜謐。
窗外,突然傳來一陣青芷說話的聲音:“……霜兒的事人贓并獲,還有什麼可辯解的。您趕回去吧,我是不會幫忙說的。”
顧重轉頭,詢問綠蕪:“怎麼回事?”
“是霜兒的姨母已經來了好幾次,想讓青芷幫忙求,讓霜兒繼續到府里來當差。”綠蕪道:“是青芷的親姨母,青芷雖然不同意,卻不能避而不見。”
“嗯。”顧重點點頭,推開窗戶,好讓外面的聲音更清晰地傳來。
一個穿著布補丁裳的中年婦人正拉著青芷的裳,低聲哀求著。
不知道那中年婦人說了什麼,青芷突然拔高了聲音:“您也別聽風就是雨,本不存在屈打招,打是因為人贓并獲還死不認錯。您既然相信霜兒的一面之詞,我也沒有辦法。總之,我是不會替說的,您就死了這條心吧。”
霜兒的姨母埋怨地看了一眼,了眼淚:“姑娘,你進了侯府,做了副小姐,吃穿用度樣樣比照你們家小姐,哪里知外面的艱難。你看看你上穿的綾羅綢緞,手上戴的這金的、銀的、玉的,都夠我們好幾個月的嚼用了。”
“你姨夫給人蓋房子摔了下來,生生把給摔斷了。我們全家就指著霜兒的份例過活,如今被攆了出來,要我們以后怎麼樣呢?”
霜兒的娘說著掩面哭了起來。
青芷的聲音就了下去:“姨母,我何嘗不知道您家里生計艱難,我已經替霜兒求了,是霜兒自己不認錯。”
“唉。”嘆了一口氣道:“罷了,說這些也無益,不得我以后多補你們吧。”
“呶,這五兩銀子是我攢的。”青芷遞了一個小小的荷包給霜兒的娘:“您拿回去家用吧,好歹也能支撐兩三個月。”
霜兒的娘知道霜兒進府無,接了銀子走了。
顧重看著,就滿臉不贊同地搖了搖頭。
綠蕪忙道:“小姐,您別怪青芷,無父無母,是姨母把帶大的。如今姨母到面前哭窮,也不能無于衷。到底,是個心底良善的人。”
顧重何嘗不知青芷是個良善的人,也知道青芷是姨母帶大的。可青芷的姨母卻把青芷賣到侯府為奴做婢。后來,見青芷在府里不僅不罪,反而比尋常小戶人家的孩子更福,就想方設法把自己的兒霜兒也送進了府。
小戶人家,日子過不下去,不得不賣兒賣,這一點不能怪。
可后來,青芷嫁給了葛碧蓮陪嫁的管事,挨打罵,青芷的姨母卻連面也不。后來青芷難產死了,青芷的姨母也不愿意替青芷收尸,說沒錢發喪。還是綠蕪托人給青芷買了一口薄棺。
那霜兒會有這般子,娘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做娘的只想著從青芷上搜刮銀子,做兒的自然見錢眼開,忘恩負義。
算了,不想著這些了。
顧重再次搖搖頭,想把腦海中的紛的思緒驅趕走,繼續去思考紙上這些人的關系。
電火石之間,顧重突然發現自己忽略了一個極為重要的一個關鍵點。
霜兒收了錢出賣了一開始卻死不承認,直到人贓并獲卻還在推卸責任,總之就是不認錯。
那母親呢!
母親是清白的,與伍大之間并無茍且之事,就算別人誣陷,甚至做好了局讓掉陷阱,也一定不會承認。
出商賈之家,母親最怕的就是別人說沒有禮數,從而嘲諷父親。
或許會死,但絕不是被人抓住把柄灰溜溜的死。一定據理力爭,一定要等到父親,當著父親的面把事的來龍去脈解釋清楚才會去死。若是死了,也一定是維護父親的面而死。
若父親沒有回來,怎麼可能一死了之,任別人朝上潑臟水?
不會!不會的。
可母親的的確確是上吊的啊!父親沒有回來,怎麼可能會上吊呢?
可萬一父親回來了呢?
顧重臉大變,猛然站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起得太猛了,覺得太“突突”直跳。
不、不會的。
的頭搖的像撥浪鼓一般,若父親真的回來了,他怎麼可能不聽母親的解釋,怎麼可能任由母親死去呢?
這不可能!
緩緩地坐下,告訴自己不要杯弓蛇影草木皆兵。
可思想并不的控制,這個念頭一起,就再也不下去。像燎原的星火,讓坐立難安,心里也像被人潑了一盆燒開的沸水一樣,上下翻騰不已。
該怎麼辦?
顧重深深吸了一口氣,等自己心稍微平復了,突然又站起來,下定了決心:“綠蕪,去碧波來。”
綠蕪聞言就要去,顧重又住:“不要去了。”
不能這樣,冒冒失失地去,碧波是父親的人,雖然收了的錢,卻不一定會為辦事。
事艱難重重,不能打沒有把握的仗。
思慮了片刻,最終喊了一聲:“丹心!”
丹心快步走到的邊,輕聲問:“小姐,是要顧泰來進來嗎?”
“不用。你去外院傳話給顧泰來,讓他查去年十一月初七那天四老爺的行程。”顧重的聲音冷冰冰的,沒有一一毫的:“要仔細地查,一點也不能過。”
居然是要查四老爺!丹心詫異擔憂地看了一眼顧重,應了一聲是,方步履匆匆去了。
窗外春風微熏,花香鳥語,正是五月好風,顧重卻一點也沒有想出去玩玩看看的意思。
兇手不除,誓不罷休。
院的事不好查,可四老爺的行蹤卻好查的很。
不管是坐轎子還是乘坐馬車,他邊都不了服侍的人,轎夫、車夫,門房的下人,跟隨的小廝,包括那天四老爺去喝同僚娶兒媳的喜酒,都是在眾目癸癸之下,不是辛。
而那些人只要有錢就能套的出話,因為本來就不是什麼,也沒有什麼好守口如瓶的。
顧泰來很快就把消息帶過來了。
“那一天四老爺本沒有去吏部,他一大早就去喝喜酒。因為宴席還沒有開,四老爺就跟從前的同僚同窗同年們喝茶寒暄,可誰也沒想到丫鬟上茶的時候不小心,把茶水潑到了四老爺的上。”
“老爺們出門不像夫人小姐會隨帶著要替換的裳,因此四老爺當時就出了同僚家要往家里回。”
“堪堪快到東直門大街的時候,迎頭上家里前來尋找的仆婦,那仆婦神慌張,只說家里出了大事,是什麼事卻沒有講。四老爺趕回家,一頭扎進了宅,到了中午就傳來四夫人心疾暴斃的消息。”
聽著顧泰來回稟的消息,顧重的手不知不覺地握了拳。
果然被猜中了。那一天父親果然是回來了。什麼沒見到母親最后一面,什麼一大早就去了吏部,全是謊言。
就知道母親不會坐以待斃,就知道沒有見到父親,母親絕不會去死。
可為什麼!
為什麼父親會任由母親投繯而不進行阻攔?
顧重心頭疑云重重,卻不敢多想。
顧泰來又道:“小姐,我還從車夫里打聽到,那天本該是碧波與老爺出門的,可碧波的娘犯了病,他告假回家了,那天當值的是青波。他不僅跟著老爺出門了,還跟著老爺一起進了宅。”
顧重聽了,眉頭不由一挑。
“這可真算是眾多壞消息中唯一的好消息了。”
父親的這兩個小廝,碧波穩重老對父親忠心耿耿,是除了管事林進孝之外父親最倚重之人。青波機靈聰明辦事卻不夠穩重,小事父親會給他去辦,但心里更喜歡碧波。
因此,青波與碧波有些不對付。
沒想到居然是青波,那他可比碧波好收買的多。
顧重看了一眼顧泰來道:“你既然都查到青波頭上了,想必還有其他收獲吧。”
“小姐明燭照,泰來自愧不如。”顧泰來微微彎了腰道:“青波父母都死了,只有一個哥哥還在,他那哥哥嗜賭,常年混跡各大賭坊。不過,他手頭有兩下子,出老千的本事很厲害,鮮有被人抓住的時候。”
顧重心里明白了幾分:“青波與他哥哥很不錯,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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