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看得都很揪心,卻也無能為力,留得略晚些,待一切瑣事都置辦完,方從陳國公府辭出來。
回去的路上依舊是云畔和惠存同乘,因先前李臣簡已經同說過見了耿方直的形,云畔便一五一十轉告了惠存,最后道:“耿郎子明日要來府里向你告罪。”
惠存皺了皺眉,“我不太想見他,他要是有心,本該在定親前就安排好那個通房的,而不是等到婚事臨近了,外面起了謠言,才匆匆忙忙料理這件事。”
若是將心比心,云畔很贊同的說法,這種事最難置,要麼不沾染,要沾染就該心如一。
仍舊是那句話:“這件事要你自己拿主意,若是下定了決心,就一以貫之,不要搖。咱們做孩兒的,不求郎子品貌多出眾,只要一心待自己,就夠了。”
惠存聽得歡喜,憨地偏過去抱住,“多謝阿嫂,親姐姐般護著我。”
云畔了的胳膊,知道是什麼想頭。嫂子也分好幾種,倘或遇見忠武將軍夫人那樣的,饒是金勝玉般的人,也缺了娘家賦予的底氣。
反正明日事,明日再解決吧,惠存松泛下來,也有了閑瞧瞧外面的景象。時候已經不早了,走到這里將近黃昏,途徑瓦市,日影西斜,因有五六層的高樓阻擋日,那繁華去便一半在明,一半在暗。
各家經營夜市的,開始預備晚間迎客,長串的燈籠要一盞盞點亮,頗廢些手腳。那麼高的梯子扛過來,人登上去,酒博士一腳踩空,換來惠存“喲”地一聲驚嘆。
云畔隨的視線過去,卻也巧,正看見了何嘯。
人真是經不得一點毀損,如今那個意氣風發的何三郎是不見了,大約正預備離開上京,隨行的東西裝了一車,另一輛馬車用來載人,他從門上出來,不敢停留,一瞬便鉆進了車輦里。
從天上落進地獄的滋味不好,何嘯坐在輿,腦子空空無所依傍。
這兩日仔細思量了整件事的起因和經過,一忽兒沉重異常,一忽兒又覺得輕如鴻,一切不就是從他招惹梅芬而起嗎。自己確實是有些喜歡的,當初跟著舅舅來,整個宅子里都充斥著的歡聲笑語,那時候的梅芬自由自在,其實他除了覺得有些吵,倒也并不十分厭惡。后來聽了阿娘和爹爹的談,發現他們原來并不喜歡,自己便也逐漸轉變了對的看法,也許有些因生恨,就決心改造。
既然已經有過生死大事在前,不過吃了兩口拌上起石①水的點心,值得那麼大的刺激嗎?沒想到居然因此忽然振作起來殺了個回馬槍,實在令他始料未及。
人說最毒婦人心,他如今算是領教了,果真蛇蝎一樣又狠又準,弄得他在上京待不下去,回到也只是暫時的,將來恐怕還得姓埋名去別,畢竟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只要有一個從上京回來的人,消息立刻便會傳遍大街小巷……他已經再也不想聽那些閑言碎語了。
馬車出城,上京和之間有道,如今卻連道都不敢走,怕遇人,只能鉆小徑。
趕車的小廝還在問:“公子,咱們今夜怎麼辦?就在荒郊野外過夜麼?”
他神思昏昏,勉強張了張,“前面二十里有個茶寮,可以到那里暫歇。”
今晚月皎皎,照得山林一片澄澈,那明月懸浮在黑的松影上,尖塔般的樹梢像一支支利箭朝向天幕拉了滿弓,隨時準備開戰一般。
平常自己過于浮躁,從未仔細欣賞過這種景致,如今能靜下心來了,卻也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忽然,后的小徑上傳來奔騰的馬蹄聲,小廝有點慌,勒住馬韁惶惶了聲公子。
何嘯忙推開窗向后看,大約有七八匹快馬高擎著火把追上來,原以為也是趕夜路的,愿讓他們先走,誰知那些人竟團團將他的馬車圍住,慢悠悠地,逗趣般地轉起圈來。
何嘯心里驚駭,看他們打扮尋常,腳上蹬的都是便靴,實在看不出來歷,只好巍巍拱起了手,“不知是哪路好漢,攔住我的去路,有何貴干?”
那些人并不答他,牽著馬韁寒聲問:“尊駕可是才子何三郎?”
現在這話在他聽來刺耳得很,可又不得不答,便道:“在下正是何嘯。”
為首的大漢聲如洪鐘,笑了兩聲道甚好,“既是大名鼎鼎的才子,上銀錢一定不。”邊說邊出長刀,噌地一聲響,刀尖直指兩個小廝面門,“今日爺爺們收些買路錢,和你們這些打雜的不相干,要想活命,趕滾!”
兩個小廝見狀,知道是遇見強梁了,這種時候犯不上拿命去掙,誰還管公子不公子,自然是保得自己要,于是連滾帶爬四散,眨眼就不見了蹤影。
所有人都想問一問陳丹朱,你的良心會不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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