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夫人說尚好,“就是家里的婆母一年倒有十二個月躺在床上,吃喝都要人服侍,又要時時瞧病吃藥,實在人乏累得很。”
這是慣常用的手段,但凡開口,必先訴苦,阿娘起先也還接濟點兒,后來聽得實在太多了,便不怎麼愿意搭理了。
云畔臉上照舊含著一點微笑,沒有接的話,轉頭吩咐檎丹,“人上些茶點果子,姨母從貫口趕到上京,想必走了一早上,人也乏了,好生進點東西歇一歇吧。”
彭夫人心道哪里歇不得,偏到這里來歇腳,這回跑這一趟是有目的而來,不能東拉西扯岔開了話題。
于是讓隨侍的婆子奉上了一個紅綢包裹,并兩大盒的喜餅,笑著說:“你大婚當日我不得來,今天補上了。你也知道我家道艱難的,錢雖不多,不過三五兩,你縱是瞧不上,卻也是姑母的一片心意,好歹要收下。”
姚嬤嬤失笑,隨份子前先哭了窮,這紅包竟是人收還是不人收呢?
云畔好兒,客套道:“都是一家子骨,心意到了就了,我還能挑姑母的不周不!姑母既是家道艱難,還是留著這銀子,給家里頭臥床的老人買些吃食吧,我這里尚且過得去,姑母不必為我心。”
結果這彭夫人是個魚眼睛,那雙招子四下一瞥,笑道:“哎呀,嫁了這樣的高之主,如今又是一品的公爵夫人,只說‘過得去’,未免太拿姑母當外人了。瞧瞧這府邸,再瞧瞧這家俬,哪一樣不得販夫走卒掙上幾輩子,你也自謙得過了,反人心里不用。”
至于婉拒的份子錢,要是實在不收,那也就算了,畢竟這樣的蚊子,人家大富大貴之家不在眼里。
云畔不說話了,接過茶盞低下頭,抿了口茶。
彭夫人的慨真是怎麼說都說不完,還在嘖嘖,自言自語著:“怪道孩子都往高嫁呢,將來縱是不得夫主的心,榮華富貴卻不了……”
越說越不像話,姚嬤嬤見云畔臉上神微變,便不客氣地接了彭夫人的話,笑道:“正是呢,姑娘嫁郎子,果真是要亮眼睛才好。高嫁的郎子,說家世才學樣樣都好,低嫁卻圖什麼呢,給窮家子掌門庭,臨了還得不著一句好。”
彭夫人愣了下,饒是再遲鈍,也聽出了這婆子話里帶刺。依眼下的形勢看,云畔端著架子,說的全是場面上話,自己再套近乎,就是磨破了皮子人家也不搭理,倒不如言歸正傳的好。
于是挪了一下子,出了一點笑容,小心翼翼問:“你爹爹要在上京置辦侯府的事兒,你聽說了嗎?”
云畔點了點頭,“明年家單日坐朝,爹爹也沒法子兩地奔走了。”
“可不是。”彭夫人道,“就是這上京買宅子,實在是一項極大的開銷,前幾日還說呢,賣了老宅子填補進去,只怕還不夠。你瞧你如今過得這樣的日子,自己自是沒什麼發愁的了,倒是拉扯娘家一把,到底人在夫家的面,終是要靠娘家撐著的。”
云畔聽罷,總算弄清了今天的來意,擱下茶盞笑著問:“那依姑母的意思,我補多最相宜呢?”
彭夫人轉了轉眼珠子,出了四手指,“這個數,我料也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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