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振東附和道：“杜師傅說的是。否則不等給學生打好，菜就涼了。杜師傅，藕好了。”

　杜春分：“切藕丁。今天先做個蛋湯吧。”

　汪振東不懂怎麼突然變卦，昨天不是說好了嗎？

　杜春分實話實說：“我昨天忘了說。寧市區人多，屠宰場每天都得殺幾頭豬吧？我打聽過，豬棒骨不限購。明天買幾斤棒骨，用那個煮藕湯。今天做炒藕丁，明天做酸辣藕片和棒骨蓮藕湯。”

　徐廣富：“可辣椒都下去了啊。”

　杜春分笑道：“很多學生不能吃辣。放兩個干辣椒進去，有一點點微辣就行了。你們準備的那些干菜，留下個月和下下個月再吃吧。我昨天回家算了一下，離學校放假還有整整三個月。”

　昨天沒算，先前沒想到邵耀宗能這麼快調過來，以為得在邊防師待到年底，所以把后幾個月要用的菜算進去了。

　那個記錄詳細的賬簿，此時就在李慕珍手中。

　有了那個計劃，李慕珍這學期遇到突發狀況也知道該怎麼解決。

　杜春分不想再想這事，就把視線轉向汪振東。

　汪振東腌那麼多酸菜就是為了應付漫長的冬季。杜春分這番話也是為寒冷的冬季做準備，不是故意拆臺，“我以前也想過趁著現在還有菜，先著現在的菜吃。可惜我就會做藕片和燉湯。沒想過藕還能切丁炒。”

　杜春分笑道：“我知道，昨天你們說過。那今天的湯就先改蛋湯？等回頭實在不知道吃什麼，就買些熬油，用豬油渣炒白菜和蘿卜？”

　這個食堂不指盈利，主要任務是把軍人的孩子照顧好，讓他們沒后顧之憂。

　汪振東點頭：“那就這樣辦。”

　杜春分道：“昨天他們買菜回來，不見你記賬，今天也沒見你記，你是不是先記下來？好記不如爛筆頭。”

　徐廣富解釋：“杜師傅有所不知，老班長每天晚上都記。”

　杜春分：“也包括未來幾天吃的菜？”

　汪振東只記開支和收，沒有記過菜，“杜師傅，你以前都怎麼記？”

　杜春分希食堂的工作順順利利，所以不介意把索出的經驗告訴汪振東，“我家有幾個本子，回頭我拿給你？”

　起初幾年賬簿要給池主任。

　近幾年池主任相信杜春分的為人，就讓杜春分自己收著，給他一個每月支出的總賬就行了。零狗碎的那些記錄，他也沒時間看。

　杜春分就自己收著，留作紀念。

　藕炒好盛出來就沒杜春分啥事了。

　杜春分回去拿本子。

　然而剛到家，下課鈴聲就響了。

　若是還在邊防師，杜春分有天大的事也得過去幫學前班的學生端飯。

　這邊打飯的有倆人，前面有個專門賣飯票的可以幫一下，徐廣富也會去餐廳盯著，不需要這個大廚出面，杜春分終于有了大廚的樣子。

　杜大廚到后廚把本子奉上，汪振東打開看一點，就看直了眼。

　每一餐都有幾個預案。比如沒買到豬棒骨改做什麼。沒買到魚改做什麼。沒買到豬大腸——汪振東驚訝：“豬大腸？”

　杜春分點頭：“豬大腸。”

　“食堂也能做豬大腸？”

　這話被杜春分問住：“食堂咋就不能做豬大腸？”

　豬大腸當然是買不起的人買來吃的。

　給學生做豬下水什麼樣。

　汪振東：“豬大腸端上餐桌不合適吧？”

　杜春分反問：“十年前你也是這樣想的？”

　“十年前——”汪振東想起十年前的日子，別說家養的豬大腸，就是野生的豬大腸也不放過。

　杜春分：“豬下水確實上不了正席。可前提咱們有的選。等到農歷十一月，只有白菜、酸菜和條子的時候，我們總不能連著一周酸菜魚、炒蘿卜，白菜燉條子吧。”頓了頓，“其實你不說，我也沒想到豬大腸。”

　汪振東不信。

　杜春分笑道：“你們這兒土豆多。土豆能做不菜。安東那邊土豆不甚好買，時有時無，所以我只能從別的方面想辦法。你這些土豆在那兒買的？”

　土豆產量高，可以蒸著吃煮著吃炒著吃燉著吃。實在買不起糧食的人，買上幾袋土豆就能撐幾個月。

　為了人民的肚子，上面就強制那農場種土豆。

　汪振東：“寧西邊有個大農場，三分之一的地用來種土豆。”

　杜春分不說：“這就難怪呢。”安東還在寧東南，寧西邊的土豆運不到那里。

　“下雪了！”

　杜春分抬頭，徐廣富頂著一頭雪白進來。

　汪振東忙問：“下大了？”

　徐廣富：“看樣子得下大。”

　汪振東的神變了，很著急。

　杜春分：“是不是怕大雪封路？”

　汪振東連連點頭。

　杜春分：“那就現在去。有棒骨買棒骨，有魚買魚，有豬下水買豬下水。買來往外面一扔，能放十天半月。”

　汪振東瞬間有了主心骨：“我這就去。”

　杜春分想說，快去。忽然想起一件事：“麻煩你去寧公安局一趟，跟老杜說一聲，這幾天就別來了。”

　汪振東下意識說：“好！”說出來不看杜春分：“老杜？你父親？你管你父親老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