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四天, 陶萄都是早出晚歸。
窗口的燈每天到很晚才熄滅。
白天拿著相機在拍攝,網上就回來剪輯這些拍好的東西。
比起忙徐記胭脂鋪的事,拍攝顯得沒有那麼復雜。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久沒拿相機, 也太久沒有為了變強的任務而每天規定自己看多頁書、看一部怎樣的電影的緣故,時隔一段時間再拿起相機的時候,陶萄的狀態有些特別。的審準則, 在空白期之后, 完全以一種倒的方式, 野蠻地撥開了腦袋中的知識、經驗、行業標準,然后暴地主導的一切拍攝行為。
順眼!只要順眼就對了!
一個聲音似乎不斷在腦海中囂著。
有時候拍得認真了,陶萄分不清是在驅使相機, 還是相機在控制。
黑暗當中,屏幕的藍映襯出孩皺著眉頭的臉龐。
眼神漆黑,帶著深深的思考。
這樣的場面每隔半個小時, 都要出現一次。
第二天外出,陶萄整整過了三天才回家。
如果不是及時充了手機的電,七言很快就要報警了。
電話里,孩很冷靜地向七言報平安:“放心, 我去了稍遠的地方取景,訂了很安全的酒店。”
“嚇死我了, 我還以為你出什麼事了。”
“對不起,我應該提前和你說的。”
“對了, 你是不是快回z省了?”
“嗯,最多再呆一周了。”
掛掉了電話, 陶萄從包里拿出筆記本, 放在書桌上,然后開始目不轉睛地工作起來。
窗簾只拉開了一點, 如果從里面朝外面,能看到的是一片濃郁的墨,幾乎沒有任何燈火,只有極目遠眺,才能看到城市依稀閃爍的霓彩。
如果七言知道一個人來到了這種地方,肯定會對自己腦海中關于“安全”的釋義產生疑。
孩點擊鼠標和敲打鍵盤的聲音,在這空曠的房間里顯得尤為響亮。
仿若對周遭的環境混不在意似的,了眼睛,覺得燈太亮了一些,便起到門口按熄了房里的燈。
燈熄滅的瞬間,房間陷了全然的黑暗當中,外面也沒有進來一點星或者月,更別說燈火了。
如同濃得手不見五指的青褐的霧,瞬間便吞噬了整個空間。
有那麼一秒,陶萄心里咯噔了一下。
住的是一景區里的酒店,晚上九點,外面的燈就滅了。
聽到自己心臟跳的聲音,這才后知后覺后背出了點冷汗。
——這里,確實安靜得可怕,又在四周無人的地方,如果發生些什麼不好的事,就像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
不過很快,遠電腦屏幕的燈便將拉回了現實。
下意識握了的拳頭慢慢松開,輕手輕腳地走到窗戶的位置,然后慢慢地將窗簾的嚴合地拉在了一起。
繼而才幾乎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地坐在了窗邊的書桌聲。
沉默蔓延了將近兩分鐘。
點擊鼠標清脆的聲音,和鍵盤被按的“咔嚓”聲才重新在房間響起。
不知道是因為四周太靜還是夜太深,萬籟俱靜之中,陶萄一點睡意也沒有。
神狀態極佳,之前的一丁點危機也全然被拋在了腦后,頭腦長久地于清醒的狀態,理視頻的效率高得讓振。
最后一個素材被理完之后,陶萄打了個哈欠,總算有困意上涌,眼睛里蓄滿了淚水。
朝電腦右下角瞥了一眼。
六點了?
朝窗戶看了一眼。
隔著遮的窗簾,微非常和地進了一點點。
這一夜沒有想象當中的兇險,平安而寧靜地度過了,想到前臺老板娘昨天的憨厚的笑,陶萄不由覺得自己想法太多。
順手拉開了窗簾,拭得纖塵不染的窗戶玻璃框出一幅無比澄澈的天地景,著外面的景——一時間屏住了呼吸。
天際的遠蔓延出一點青藍,上面是魚肚白的破曉天空。
天還是暗的,再往遠看還有墨一樣的深青。
如同墨水滴進了水里,迅速流蔓延的那一剎。
靜穆到了極點。
陶萄上輩子沒有幸看到過這麼漂亮的天地景,這輩子也是第一次見。
在空曠遼遠的天際之下,群山疊翠,如同靜置的墨翡。
足足愣了兩分鐘,才從這景當中回神,想到什麼似的,陶萄立刻拿起了自己的相機,從包里翻出了自己的三腳架。
也不管外面是不是安全了,抱著設備便沖上了小旅館的樓頂。
空氣清新得連每一次呼吸都像是上天的饋贈。
在支好支架,打開攝影機的那一秒,陶萄聽到遠沒在山巔的寺廟,傳來了空靈的鐘聲。
福至心靈。
*
早上八點鐘的時候,一個穿著白黑、皮有些黝黑的年沉默地走進天臺。
他將曬得規整的床單一片片翻著,檢查上面有沒有污點或者沒洗干凈的地方。
他沉默地作著,但目毒辣。
在翻到臨近臺的天線的時候,他眉頭皺了起來。
有人!
“誰?”
“姨?”
那邊沒有回應。
他作警惕地走過去,正要掀起那潔白的床單,忽然一只秀氣的、比床單還要白的手從那邊了出來。
是房客麼?
年在心里暗自猜測?
可是房客到這里來干什麼?
“你是誰?”
那只手微微一用力,床單便被掀了起來。
一個穿著墨綠格子襯衫的孩沖床單間探出了一個腦袋。
陳嘉生平沒聽過這麼好聽的聲音,h市的人說話不會卷這種的調子:“嗨,你好。”
“我是這里的房客,我在……”
原本陳嘉心里有一些語氣不善的驅趕話語,在看清陶萄臉的這一秒全部卡在了嚨里。
的臉白凈得像剛剛盛開的玉蘭花,眼睛狹長,睫很。
一頭黑發還是一個很松松垮垮的馬尾扎著后邊,而碎發卻不聽話地跑到了頰邊。
后是桔紅的太,卻好像比那太還要扎眼。
陳嘉小時候見過爺爺打獵帶回來的一只雪白的狐貍。
可是狐貍沒有這麼多,那雙眼睛最多稱得上清澈懵懂。
陳嘉問:“你在干什麼?”
陶萄拉開了一點床單,出了后面的三腳架和攝影機。
指了指它們,道:“我是攝影師,我在取景。”
孩的脖子細得像是剝了外皮的青蔥。
在還有些扎人的寒風中,如此晃眼。
陳嘉心里生出一種怯意,他迅速收回了視線,既不敢再盯著陶萄的臉,也不敢看的脖子。
他低下頭,聽見自己用低沉沙啞的聲音問:“我檢查床單,不妨礙吧。”
陶萄愣了一下,道:“不妨礙。”
看著遠的年,心里忽然想到了點什麼,于是沒想太多,便直接說出了自己的心聲:“我能拍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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