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灼灼,快至午時。

　公社中學下課時間要比小學更遲，宋禾若是閑著就會把飯先做好。這種回家就有飯吃的待遇，把三個小孩得嗷嗷。

　前幾日鄭秀秀寄了許多辣椒來,他們部隊那的辣椒比平和縣的辣椒更夠勁,吃著也香多了。

　宋禾自從來了這個年代后，就再沒吃過這麼猛的辣椒。所以前兩天還有些不適應,一家四口人流往廁所趕。

　可吃了幾天后,要是不吃又有點淡。

　昨晚炒菜就沒放辣椒，吃飯時覺都沒平日那麼香了。

　特別是米寶，在這麼艱苦的年代，米寶竟然有一些挑食屬。

　以前藏的極好，或者說他自己克制得很好,宋禾都沒發現。

　米寶不吃青菜，特別是綠葉菜,如果可以他都不想。

　以前他吃飯時,最多加夾三筷子的綠葉菜,再多他就不吃了,寧愿吃白飯都不配菜。

　可前兩天宋禾炒青菜時放了兩辣椒,這一大碗青菜米寶一人就吃了半碗,這才讓宋禾發現他挑食的病。

　這會兒空間里還有一塊里脊,宋禾干脆就搞個水煮片。

　嗯,這樣就可以把所有的配菜放到一鍋煮，那麼這頓飯洗一次鍋就好啦！

　在怎樣給自己減工作量上,全家沒人比宋禾更加擅長。

　鄭秀秀不但送了許多干辣椒，還送了好幾罐辣椒醬。

　信上說這個辣椒醬是請部隊食堂大爺幫忙做的,吃著格外香。

　確實如此,而且辣油滿滿,宋禾不要再往鍋里放油。

　宋禾采了些青菜，又泡了些腐竹。

　接著將里脊切薄片，腌制一下掛上水淀，這樣煮的時候，能讓更些。

　食材準備好后，就把辣椒醬挖幾勺到鍋中，炒香再放兩個干辣椒段和花椒下去，香味嗆鼻后便加開水。

　“滋啦——”

　香味竄得滿廚房都是，還好此時知青們還未下工。

　宋禾瞅眼外頭的時間，尋思著知青們大概再過十多分鐘就回來了，于是加快速度。

　把昨天姑姑送來的炸丸炸素丸放進去，再加耐煮的黃瓜條、紅薯塊和腐竹。

　等煮完后，撈起來放到盆中，再把豆芽青菜焯一遍，了后立刻就夾出來。

　最后燙片，片了放在最上面。然后撒上蔥花芝麻，潑上一勺熱油。

　又是“滋啦”一聲，一道菜便好了。

　宋禾最喜歡最擅長的就是一鍋煮，只是能想象到回來后大娃又得捶頓足，心疼得要命。

　因為此刻這盆水煮片上就飄著一層油。

　在宋禾剛把飯做完沒多久，知青們便下工回來了。

　守在門口把信遞給陸清淮，陸清淮似乎是有什麼想跟說，但了啥也沒說還是離開了，把宋禾搞得怪好奇。

　又過了幾分鐘，三個小孩出現在小路上。

　宋禾立刻坐在飯桌旁，臉上若無其事，就打算看看待會兒小妹的表。

　三個小孩進院子后，先是聞到一人的香辣味。他們眼睛一亮，書包都來不及扔就跑去洗手。洗完手后哇哇大，急匆匆跑到飯桌前。

　果然，下一秒小妹看到桌上報紙后，臉上表凝滯了。

　“姐姐！”

　大喊，跑到宋禾邊上抱著扭來扭去，哼唧哼唧的，小臉皺得都快跟著老樹皮一樣！

　宋禾表不變：“你咋啦？”

　小妹氣呼呼：“你都知道了！”

　宋禾像是很驚訝，指著報紙：“這個嗎？那我當然知道了。”

　大娃就笑：“哈哈哈，我就說肯定瞞不住！小妹還想讓我們瞞著你，好給你一個驚喜呢。”

　小妹哼一聲，坐下大口飯。

　大娃賤繼續道：“小妹你該把這報紙給姑姑，姑姑指定能夸你，還會帶著你一起把報紙燒了給爹娘。”

　宋禾輕輕瞥大娃一眼：“講，我也會夸小妹。今兒菜為啥這麼好吃，就是特意給小妹做的。”

　小妹悄悄掀起眼皮看宋禾一眼：“真的？”

　“當然啦！咱們小妹多棒，才這麼小就上報紙了，嘲笑你的大娃還在摳腳玩泥呢！”

　宋禾這話說得小妹心花怒放，當即直腰板神氣起來。

　對面的大娃哼哼兩聲，啥意思呢？他都中學的人了，怎麼可能還會玩泥。

　唯有米寶對宋禾出個了然的笑，宋禾趕給個閉的眼神。

　然后心中慢慢舒口氣。

　小妹是個高需求的孩子，天生就別人夸，給說好話。

　若這個報紙是由親自拿到宋禾眼前的，宋禾有沒有驚訝？驚訝到什麼程度？夸了幾句話……

　這些都有講究！

　要是你那一瞬間，激之不夠充沛，能拉著這事兒念叨三天，總得讓你夸到形容詞不夠用了才行。

　關鍵這死孩子只會拿這要求來煩，宋禾有時恨不得想拿個膠布把上！

　午飯快要吃完，姐弟四人一邊嘶哈一邊吃，每個人都吃的大汗淋漓，又刺激又痛快。

　等吃完后兩個男孩都得沖一個涼水澡才能睡午覺，要不然這大熱天的指定睡不著。

　另一邊，陸清淮房間。

　他把信件從信封中取出來，全神貫注得盯著紙張看。大約三四分鐘后，陸清淮臉上出些許輕松的神。

　門吱呀一聲響，俞許推門而。

　陸清淮趕起道：“老師，您怎麼還沒去睡午覺？”

　俞許擺擺手：“中午吃得有點多，我等會兒再睡。”

　說著他拉個凳子坐下，指著信件說：“計算結果對嗎？”

　陸清淮點點頭，面雖然淡定，但手上信紙微抖，可以看出他在抑著激。

　俞許臉上也出笑容，他是真為小淮高興。

　小淮天生就該待在實驗室里，他在大學里并沒有跟著自己，而是跟著老方做研究。

　因為他下放的事兒，小淮連做一半的課題都放下了，跟著他一塊來到這里。

　俞許心中是真的愧疚，下放時間不定，萬一五年、十年，或者二十年都回不去呢？

　自己歲數大了，未來一眼能看到底，待在這里也沒關系。

　可小淮不一樣，他還這麼年輕，未來不能陪著他耽誤在這里。

　俞許眼眶微紅，他不眼角：“你要是愿意，我幫你找老晏。你別瞧他這會兒在這里，可他報紙沒看，上頭關系也不。要是他愿意，這會兒就能調到城里的廠中。等再過一兩年，就能運作回首都。”

　只是這兩年太了，回去后或許更麻煩。還不如先待在這里，等哪天局勢穩定，再重新回去。

　“而且，”俞許嘆聲氣又說，“而且小淮你別擔心我跟你錢老師，那個化石有點來頭，估計是個新品種。在這方面上國只有你錢老師，他們就算再不樂意，也得著鼻子請你錢老師去研究。”

　雖然還是不能回去，但是待遇肯定會好上一些。

　最關鍵的是，發掘地就在河西公社。

　有些人想阻止著不讓老錢研究，恐怕都沒有什麼理由。

　好幾天過去了，俞許還在慨這個化石來得是真及時啊。

　哪知陸清淮搖了搖頭：“現在還不。”

　俞許不解，皺眉道：“為什麼不，難道你還想……”

　他突然頓住，著書桌旁邊那個裝滿草稿紙的大竹簍，長長嘆聲氣：“哎，你這子就是太倔太犟，算到這一步就不容易了，要是發表出去，那麼回去肯定沒什麼問題，畢竟你本就是自愿下來。”

　陸清淮笑了笑，安道：“別人都老說您倔犟，我這不是隨了您嗎？而且晏叔他們不愿在這混的時候回去，我也不愿。”

　俞許忍不住認真看他兩眼：“你是真不愿意回去，還是因為小禾不想回去？”

　房間有些安靜，下一秒——

　嗡的一下，陸清淮臉瞬間紅。

　“我我、我……”

　他眼神躲閃不敢看俞許，想解釋卻又不知該如何解釋。

　俞許低聲笑：“好了我懂了，兩者都有。只是你要明白，機會難得。現在你晏叔那里有人愿意幫忙，可是世事難說，萬一那人也遇事兒了，你要是再想發表可就難。”

　陸清淮點點頭，這些他都知道。

　俞許見他心中有數，便不再勸他，起離開回房睡午覺。

　陸清淮卻睡不著，他把左邊竹簍上的草稿廢紙了，又從右邊竹簍中拿出一疊紙。

　紙張有一面已經寫滿了字，他用的是另一面。看了會兒遠的青山后，他開始伏案繼續之前的計算。

　秋去冬來。

　閑了兩三個月的宋禾也即將開始忙碌。

　江書在進十一月那日來了趟河西公社，把師基地這事兒跟宋禾說了。

　宋禾能不愿意去嗎？當然愿意！

　好奇道：“請問一下，這個兒園位置在哪里？”

　江書：“在縣委大院后頭，就是那片空地之上。如今場地已經工，預計是在明年八月份就會全部完。”

　宋禾震驚：“為什麼要這麼久？”

　江書笑笑：“因為兒園是和家屬樓一起建的，必須得等到家屬樓完工后，兒園才會開始建造。”

　準確來說還是蹭著家屬樓一起蓋，這樣預算就能低很多。

　宋禾明白：“那也就是說，很有可能明年九月份還招不了學生，需要等到后年九月份？”

　江書搖搖頭：“得看教材，得看它什麼時候才能編寫好。”

　國沒人編過，大家如今都是瞎子象。

　唐局長說教材千萬不能急，這是重中之重，編完得送去一審二審，審核通過才能使用。

　宋禾大致懂了，所以說這件事提了這麼久，其實才剛起步。

　先前也是白著急了，他們把這個辦好，指不定也快到了改革開放的時間。

　嘖，宋禾對他們這效率醉醉的，還以為立刻就能去縣城呢，原來還得等個一年多。

　江書給留下一疊資料后離開，并且代宋禾每月中旬得去縣里開研討會。

　等他離開后宋禾想了想，對來說拖個一年多其實剛剛好，這樣大娃幾人也可以去縣城上高中，宋禾就不必兩地跑。

　晚上，宋禾點燃兩盞煤油燈，不約而同地和陸清淮一樣，在桌子旁邊放了一個竹簍。

　江書留下的資料就是教材的初步大綱，宋禾大致翻閱了一下，發現這個大綱寫得是真的好。

　也不曉得是誰準備的，在這種年代，大綱涉及的知識完全和小學的學習的知識分割開來。

　當初宋禾為了讓家長們愿意把到年齡的小孩送去上學，在課程中加了不小學一年級的容。

　因為家長不會去管小孩規矩有沒有學好？他們只認小孩會多個字，會多道算數。

　在發現自己小孩能寫會算的況下，他們才愿意出錢讓小孩上學。

　否則他們寧愿把小孩留在家里做事，因為小孩做了幾頓飯，喂幾只這也是可視化的東西。

　有的時候無法去跟這些家長們爭辯，爭辯這個年齡的孩子最先要學的是怎樣養良好的習慣。

　但是在這份大綱中，宋禾可以看得出來編寫者更加注重對小孩的啟蒙，更加注重怎樣幫助小孩認識世界，建立規則。

　宋禾上驟然一輕。

　原來這個時代思想超前的人并不，突然就沒了那種不被認同的孤獨。

　心中也升起自信，自信的專業未來真的能變得更好。

　月融融，似乎變得不再那麼清涼。

　窗外又刮起寒風，但今年的冬天明顯比前幾年更加暖和。

　小妹還沒回來，等到月亮掛在院角那棵樹上時，院子門外才傳來悉的腳步聲。

　今天不知道學了什麼，回來時還在哼著歌，看著心很好。

　燈火偶爾搖晃，姐妹兩人就坐在書桌前，窸窸窣窣的寫字聲充滿整個房間。

　們都有自己想要追尋的東西，都在為那個目標而努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