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一戰后, 邊關安穩了很長一段時間。
將士們趁此整頓,部署下一次的抗敵計劃。
北戎在此戰中元氣大傷,直到開春后才卷土重來。
而這一戰比除夕夜更慘烈, 北戎勢要攻破月城,大霽拼死抵抗,這一戰整整持續了兩日。
蘇琉璃在此戰中殉國。
北戎全軍攻城,在人數上占了極大的優勢,加上北戎人近戰亦勝大霽將士, 若非有數位高手撐著,月城已在第一日便破了。
原本這場仗勝算極低, 但因蘇琉璃的戰死,最終反敗為勝。
這位巾幗英雄殉國之前持劍單膝半跪城墻之上, 用最后一力氣喊著, 為國捐軀死的其所, 大霽兒郎必將北戎蠻子趕出境地,保百姓平安。
城墻上滿鮮的姑娘,刺紅了大霽將士的眼。
那最后一句吶喊, 仿若帶給了大霽將士無盡的力量。
將士們士氣大增,背水一戰, 最終守住了月城,等來了廣陵江州二地的援軍。
戰爭之后, 尸橫遍野,一眼去滿是蕭瑟與悲涼。
即便贏了這場仗,將士們臉上也沒有什麼笑容,他們在戰場上默默的替戰死的同伴收殮尸。
不知是誰最先駐足向城墻上持劍半跪的蘇琉璃,而后越來越多的人抬首去,他們每個人臉上都掛著淚水, 為死去的同伴,也為那位勇敢的巾幗英雄。
蘇琉璃火化這天,雪娘來接。
大戰前夕,蘇琉璃去找雪娘喝茶,不知是有所預還是順一說,說,若此戰不能歸來,希能將的骨灰帶到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埋葬。
不想葬在邊關,這里殺戮太重,喜歡平淡安樂的日子。
火是蘇木點的,他舉著火把遲疑了很久。
因為他看著那張了無生機的容,總覺得下一刻就會突然坐起來,朝他燦爛一笑,脆生生喚他一聲蘇木。
曾經,是喚他哥哥的。
的姓,是隨了他。
的武功,也是他親手教的。
恍惚中,蘇木好像看到了那靈可人的小姑娘,纏著他要跟他姓的境。
那時候的蘇琉璃剛進暗衛營,對練武也沒有興致。
小姑娘除了整日纏著蘇木外就是喜歡去廚房。
在廚藝上沒有半點天賦,做出來的東西本無法口。
而不喜歡練武,可此般造詣卻高的驚人。
蘇琉璃是暗衛營里年紀最小的,長的可人,又甜,理所當然的了暗衛營所有人寵著的小妹,所以在沉迷做飯的那段時日,所有的人便都默契的沒有說穿,而在他們所有人的心照不宣下,蘇琉璃對自己的廚藝一無所知。
當然,這其中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因為有人問過蘇琉璃為什麼喜歡進廚房,十歲左右的小姑娘眨著一雙靈的雙眼道,有炊煙才像家。
他們都是孤一人在世,家對他們來說是奢。
所以,他們就一直在保護著屬于他們的這縷炊煙。
而最終,他們保護的這縷炊煙因為戰爭不復存在了。
蘇木也喝過一次蘇琉璃做的湯,那是他為數不多的一次生病。
十來歲的蘇琉璃臉上沾著灶灰,但那雙眼睛卻格外的靈,被那般瞧著,即便那碗湯難以口,為了不讓失落,蘇木還是面不改喝了。
如今不管那碗湯有多麼難喝,他再也喝不到了。
這世上,也再也沒有一位喚作蘇琉璃的姑娘,笑容燦爛的喚他一聲蘇木。
大火驟然竄起,蘇木閉上眼,眼角落下一滴淚。
如果時能倒回,他一定會在喚他哥哥時,回應一聲小妹。
如果沒有戰爭,或許會一直在暗衛營的保護下無憂無慮的過完一生,或許會得償所愿,為他們永遠燃起那一縷炊煙。
可惜,沒有如果。
在臨死前,他應的要求將送上城墻,為他們奉獻了此生最后的力量。
看著那道影緩緩消失在了火下。
穆靈溪泣不聲。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為沐浴更,梳妝打扮,給畫了喜歡的眉,抹了最的胭脂,送了最后一程。
這一次,做了大霽的英雄,護百姓安平,但若有來生,希這位可的人的姑娘得償所愿,擁有平淡溫暖的生活。
魏鈺親手將蘇琉璃的骨灰盒給雪娘。
雪娘小心翼翼的接過來,那曾經仿若看淡人世的冷眸中,滿是悲傷與凄涼。
在一片哽咽聲中,緩緩轉。
琉璃,你既喚我一聲姐姐,我便定會完你的愿。
雪娘說,想帶蘇琉璃去看山川景,等走累了便尋一個鐘靈毓秀的地方安,雪娘還說,要等戰事結束之后再走,想讓蘇琉璃親眼看著大霽兒郎將打敗北戎,贏得勝利。
這場戰爭已經死了太多太多的人,蘇琉璃只是萬千人中之一,他們一樣是被親人好友在乎的,一樣有人盼著他們歸去。
可最后,他們的親人只能等到恤銀。
再多的恤銀也換不回親人。
可戰事起,總要有人沖在最前方。
除非,天下太平再無戰。
每家每戶便都能升起那一縷溫暖人心的炊煙。
可要天下太平又哪有那麼容易,一場大戰剛剛結束,下一場戰爭便開始了。
沒給眾人太多的時間息,北戎持續進攻。
廣陵江州的戰已平,援軍趕到,將士們誓死護月城,與北戎僵持不下。
七月,云邊境傳來捷報。
云撤兵,與大霽簽議和協議。
大批援兵趕往月城,如此,大霽與北戎終于有了一較高下的底氣。
次年二月,魏鈺在封霖等幾員大將的掩護下,斬殺哈原首級,攻北戎城池三座后拒絕議和,北戎不得不宣布投降,愿俯首稱臣,年年上供,這場大戰才徹底結束。
大軍歸朝的前一日,穆靈溪送雪娘離開月城。
看著緩緩遠去的馬車,心中五味陳雜。
一年前,也是在這里,那個鮮明生的姑娘打馬來接城。
而一年后,卻在此送的骨灰離開。
“阿瀅。”
穆靈溪轉頭看向后朝走來的封霖。
不過一年的時間,這里的每個人好像都變了。
封家世子上再沒了年,也了意氣風發和瀟灑肆意,他的眉宇間已多是與滄桑。
大概是看過了太多的生死,眼底也有了化不開的沉重。
穆靈溪有一瞬的恍惚,好像曾經追著這人打的場景,已過去了好久好久,久到都有些記不清了。
那是因為什麼...哦,是這人欠調戲來著。
記得后來好長一段時間,都沒理過他。
而他但凡逮到空隙便要往邊湊。
直到去年開春那場大戰,死了很多兄弟,琉璃也沒了,他便再沒鬧騰過,也再沒說過那些不著調話來調戲。
但每次上戰場時,他都會在的邊。
原來,才過去一年啊。
可卻覺得好像有很多年,很多年了。
穆靈溪的目微挪,看向封霖后那道轉遠去的影。
“他是來送琉璃的。”
封霖順著穆靈溪的目去,沉聲道。
他第一次聽見蘇木與蘇琉璃的名字時,以為他們是親兄妹,直到后來才知不是,蘇琉璃是蘇木撿回來的。
的父母死于山匪刀下,無依無靠的小姑娘便抓住了蘇木的手,那時的一定是將蘇木當了救命稻草吧。
“他刻了一個牌位隨帶著。”穆靈溪眼底帶著濃濃的悲傷,“上面是吾妹琉璃。”
封霖無聲嘆了口氣。
哪怕不是親兄妹,他們的也已勝似親人。
之后二人久久無話。
“去城墻上看看嗎?”
不知過了多久,封霖才道。
穆靈溪頓了頓后,點頭,“嗯。”
在城墻上,還能看到那輛遠去的馬車。
“不知雪娘會去哪里。”
“說帶琉璃去看山川景,看用命守護的大好河山,累了便尋一世外桃源安。”穆靈溪輕聲道。
封霖嗯了聲,目深邃的向遠方。
冷冽的風呼嘯而來去,擺青飛舞,大約是因為站的近,有幾縷竟纏繞到一起,但很快又分開。
封霖輕輕垂眸,半晌后道,“阿瀅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穆靈溪因這話短暫的愣了愣。
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現在還沒有想過。
但記得他們曾經的約定,如能他們能活下來,便去蜀地,去槐雨鎮,去長安...去游歷天下。
可現在好像一切都一樣了,雖然也說不清哪里不一樣。
大約...是因為知道了他的心意。
看著穆靈溪陷沉默,封霖眼神暗了暗,他轉過認真朝穆靈溪道,“我帶明日大軍回蜀地,之后便會準備聘禮與大婚事宜。”
穆靈溪心中一震,面略有些驚慌。
“我何時答應嫁你了!”
封霖看著半晌,輕輕一笑,“無妨,我先準備著,等你哪日愿意嫁我,只需通知我一聲,侯府便會前往長安下聘。”
穆靈溪僵在原地,一時不知該要說什麼。
“阿瀅不必有力,只管去過想過的生活,游山玩水也好,懲除惡也罷,阿瀅只需知道,你背后有整個封侯府。”
封霖轉看向天邊,負著手勾了勾,“封侯府長媳的聘禮會一直備著,也只為你而備,不論你何時點頭,次日它們就會從侯府出發。”
“就算到了七老八十,我也等得。”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何時的心,或許是初次相遇,或許是白虎,或許是碧月譚,或許是楓葉林...
但他現在很清楚他早已不止心,經歷了這麼多之后,他知道他此生心里只裝的下一人。
他要娶的,只有一個穆靈溪。
若不愿或是嫁與他人,那麼侯府長媳的聘禮便會一直留在府中。
作者有話要說:琉璃算是戰爭下的影吧。
后面還有些江湖上的小故事這個番外就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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