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的不是霍北堯，是六年前的自己。

六年前百口莫辯、盡委屈的自己。

那一年，莫名其妙地被人拍了床照，任憑怎麼解釋，霍北堯都不相信。

他認定出軌陸逍，用那樣鄙棄的眼神看，對冷嘲熱諷，罵骯臟、下賤、放，極盡所能地辱。

那時的，多麼需要他給一個信任的懷抱啊。

真的，只給一個懷抱，一點點信任就好。

可是霍北堯都給了什麼？

給了摧殘。

神和雙重的摧殘。

給完摧殘，轉過頭，他就把所有的溫和呵護全給了林胭胭。

心疼那時候的自己。

被沈南婳抱住，霍北堯微微一僵，心頭涌起一片熱，是被信任的。

他出手臂更加用力地回抱。

嚨翕了一下，他問：“你相信我是清白的，對嗎？”

聲音低沉有些干，心卻是的。

南婳沉默。

過幾秒。

在他耳邊輕聲說：“被人冤枉的滋味好嗎？”

霍北堯神微微一滯，一時竟猜不的心思。

南婳笑，“不好是吧？渾長滿都說不清對嗎？覺很委屈，口憋著一氣，想殺人對吧？”

六年前，就是這種覺。

想殺了陸逍的心都有。

讓雪上加霜的是，眼前這個曾經把捧在掌心里呵護備至的男人，忽然就換了副臉，發了瘋般把踩在腳下，狠狠地踐踏，狠狠地辱。

偏偏始作俑者陸逍逃到國外，怎麼都找不到。

一日找不到，霍北堯對的懷疑就不減，折磨也不減。

連都佩服自己，那樣憋屈的日子，居然生生忍了三年，直到車禍墜山。

那時候的，是真能忍啊。

南婳松開霍北堯的腰，笑，笑得很無，“霍北堯，你清白不清白，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因為我不你，現在不，以后也不會。你就死了這條心吧，我這輩子都不會上你。”

一掰開他的手指。

決絕地站起來。

走了出去。

看著決絕離去的背影，霍北堯也笑了。

報應吧。

這是他的報應。

如果六年前，他選擇相信南婳，南婳就不會死。

南婳不死，他也不會像現在這樣，余生都活在后悔、自責和愧疚里，更不會被一個酷似的人，這樣折磨。

他心如錐刺地吃完了那碗手搟面。

面條很，很暖。

是他這六年里，吃過的最熨帖最可心的一頓飯。

像極了南婳做的味道，甚至比做得還要好。

離開思南公館。

南婳打了輛車去旋轉餐廳。

昨晚約好要請顧北祁吃飯，沒吃，今天中午補上。

路上。

給以前合作的私家偵探周琛去了個電話，問：“周偵探，通過車牌號能查出車主嗎？”

“可以，不過要費點功夫。”

“費用好說，只要能查出車主是誰就行。”

南婳報了先生的車牌號，和顧北祁的車牌號。

前者尾號是999，后者是909。

周琛說：“收到，三天給你消息。”

南婳把費用轉過去，問：“那個司機丁圖最近有沒有消息？”

“沒有。我找了許多業的朋友追查他的下落，都杳無音信。我懷疑他要麼換了新的份，要麼逃到了國外，要麼已經不在人世了。”

南婳輕輕嘆了口氣，“一有消息就跟我聯系吧。”

“好的，沈小姐。”

車禍案三年前就已經結案，警方認定是意外，不可能全國通緝，也不可能國辦案，只能私下解決。

可是茫茫人海，找個把人，猶如大海撈針。

來到旋轉餐廳。

位于京都最高的大廈頂層，第166層。

南婳按約定時間到達的時候，顧北祁已經到了。

見進屋，他站起來，沖溫文爾雅地笑，笑得如沐春風。

看著那張除了服飾和發型之外，其他都和霍北堯一模一樣的臉，南婳恍了下神。

有種和霍北堯約會的覺。

心痛地想，為什麼要和他長得一模一樣？

想重新開始，就是為了忘掉和霍北堯的那些過去，那些恨糾葛、痛到極致的過往。

可是對著這樣一張臉，怎麼能忘得掉？

南婳落座。

顧北祁拿起一束包裝致的白玫瑰遞給，“我覺得白玫瑰最適合你。”

南婳笑了笑，接過，道了聲謝。

不喜歡白玫瑰，喜歡白玉蘭。

那碩大潔白的花，煢煢孑立，開在春寒料峭時，麗又有風骨。

二人點餐。

和上次在花間堂吃的法式套餐差不多。

唯一區別是上次著黑吃，這次是大白天。

顧北祁細心，又紳士，姿勢優雅地給切了牛排，還要喂吃。

南婳婉拒了。

上次是在黑暗中看不見，這次能看見。

覺也跟以前不一樣了。

至于到底哪里不一樣，說不出來。

反正，對著和霍北堯一模一樣的臉，看著他似水的目，南婳有種如芒在刺的覺，甚至有點兒分裂。

要在心里不停地提示自己，這是顧北祁，不是霍北堯，省得一不小心說錯話。

心里有事，飯自然吃得拘拘謹謹。

好不容易吃了個半飽，南婳借口去衛生間，想去前臺把賬結了。

結果前臺說賬已經結過了。

應該是顧北祁中途接電話時結的。

南婳覺得欠他的人永遠也還不清了。

吃完飯后，顧北祁送南婳回城南公寓。

到家。

南婳換服時，才發覺手腕上的手鏈不見了。

仔細想了想，是給霍北堯做手搟面時，嫌手鏈礙事，隨手摘了放到洗手盆旁邊了。

并不是多貴重的一條手鏈。

可是南婳想去拿回來，因為是自己親手設計的。

沒有空手去別人家的習慣，都喜歡帶點東西去。

帶什麼呢？

三秒鐘后。

南婳走進廚房，從冰箱冷凍室里取出一只母，用開水焯好，加了佐料放到陶瓷煲里燉。

大火煮開后，用文火燉到天黑。

撇了油盛出來，留一半給月月和蘭姨，另一半放進保溫桶，加了一桶湯。

冒喝湯好得快。

提著保溫桶，南婳打車來到思南公館。

想著霍北堯應該還在睡覺，就沒按門鈴，直接在碼鎖上輸碼。

先輸了霍北堯的生日，提示錯誤，又輸了的生日，也提示錯誤。

最后，輸自己的生日，618618，門開了。

南婳微微吃驚。

怕吵醒霍北堯，拎著保溫杯，輕手輕腳地爬樓梯，來到二樓主臥。

門關著。

輕輕推開門，看到霍北堯后背倚靠在床頭坐著，一個人正彎著腰，幾乎要趴到他口上了。

人長發披肩，發卷致，腰細柳一般弱。

不是林胭胭，還能是誰？

“噗通”一聲。

南婳手里的保溫桶掉到了地上。

扭頭就走。

走出去幾步，回來撿起保溫杯。

拎著噌噌跑下樓。

出門，一口氣跑到別墅區外，看到路邊有流浪狗經過，打開保溫桶把里面的取出來，扔給狗吃。

狗沖搖了搖尾，歡快地叼起那半只跑了。

南婳自嘲地笑了笑。

喂那狼心狗肺的男人，還不如喂流浪狗，狗至會沖人搖搖尾。

蓋好保溫桶，去路邊打車。

一轉，腰忽然被一只修長勁碩的手臂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