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

　佟佳玥和胤禛跟在佟皇后的后剛到，就瞧見德嬪正巧牽著胤祚，在水榭外頭迎接他們。

　“皇后娘娘，4阿哥，佟格格。”

　德嬪客客氣氣，就道：“時辰還早呢，戲班子還沒來。這折子上是戲班子排的一些曲目，娘娘看看喜歡什麼？”

　“嗯。”

　佟皇后喜歡聽戲，接過冊子，忙拉了德嬪進屋。

　“夏了，雖說是早晨，在太底下站得久了，還是曬得慌。德嬪，你是壽星，也別太辛苦了。”

　“是。”

　德嬪應了，還是保持著對佟皇后的尊敬。

　這是該做的。

　做人呀，不能因為別人對你客氣，你就了原本的那一份敬畏，倆到底份有別，又有著胤禛這一層羈絆。

　互相之間該拿住的分寸，是一刻都不敢忘記的。

　不多時。

　榮妃也到了，佟佳玥正好和胤禛拿著冊子，嘰嘰喳喳的在商量著要點什麼曲目呢，一聽榮妃來了，就紛紛回頭去看。

　佟佳玥記得榮妃。

　榮妃相貌不算特別出眾，但待人格外溫和的同時，又會讓人覺得，絕對不是一個能隨隨便便欺負的人。

　不僅如此，理事也很有一手，從前孝誠皇后還在時，都是和惠妃幫著理宮務的。

　“榮妃娘娘。”

　佟佳玥放下手里的冊子，朝著門口的方向就服了服。

　這時。

　才留意到，跟著榮妃一塊兒來的，還有一個小姑娘。

　那小姑娘裳格外華麗，雖說只是最簡單的二把子頭，但旗頭上的裝飾都是很貴重的那種。

　由此可見，份不一般。

　榮妃見大家伙兒了過來，便介紹道：“這是董鄂家的格格，昨兒來園子里玩，聽說德嬪過生辰，也想來恭賀你。”

　董鄂家的？

　佟佳玥腦袋了。

　這姓氏，在大清朝太常見不過了，從前的董鄂妃便是出自董鄂家。

　不過——

　太皇太后不喜董鄂家，畢竟當初要不是董鄂妃，順治爺也不會因為殤，早早離世了。

　故此。

　順治爺駕崩后多年，董鄂家逐漸就淡出了朝野，不過他們家底厚，加上當初的事兒也過去很久了。

　董鄂家出的人才不，這兩年，康熙爺也漸漸起復了他們家的人。

　大家伙兒心里也明白，董鄂家，只怕在朝堂當中，也會逐漸有一席之地了。

　“臣董鄂氏，見過皇后娘娘、德嬪娘娘，4阿哥。”

　董鄂氏矜持笑了笑，又挑眉看了一眼佟佳玥，問道：“想來，這位便是伺候在太皇太后邊的佟格格了吧？”

　“果真氣度不凡，難怪被太皇太后看重，留在邊伺候呢。”

　佟佳玥沒說話。

　只靜靜地打量著董鄂氏。

　總覺——

　董鄂氏剛剛那一系列看似恭維的話，聽著卻好像有點刺耳。

　尤其是董鄂氏特意咬重了一些“伺候”這兩個字的字眼，仿佛是在說，佟佳玥就是個小丫鬟似的。

　往日里，佟佳玥遇見一些來客，在面前提起，在太皇太后邊的事，基本上就不會用到“伺候”這個詞。

　頂多說有福氣，得太皇太后喜歡，留在邊云云。

　“伺候”這詞一說出來，很容易讓人覺得，佟佳玥低人一等似的。

　佟佳玥何等份？

　背后那可是佟家，尋常人不敢得罪，自然在用詞上面都會格外注意一些了。

　董鄂氏這是故意的？

　佟佳玥想著，仍是不吭聲。

　就看見，董鄂氏也在看，角帶著一點點得意的笑容，仿佛是故意在等自己回應一樣。

　但。

　董鄂氏發覺佟佳玥不說話，角那一譏誚的笑意，就愈發濃了。

　挑釁竟然都沒反應！

　這不就是個柿子嘛！

　然而。

　董鄂氏還沒來得及笑得更開心呢，胤禛就忽然道：“董鄂格格這話就說岔了。表妹在太皇太后邊，主要也還是陪伴。”

　“當然了，要說伺候的話。這伺候太皇太后的人，要皇額娘、皇上，還有太皇太后本人都同意才行。”

　“這份福氣，也不是人人都能有的。董鄂格格，你說是不是？”

　胤禛不高興。

　這個董鄂氏，有什麼資格張口閉口就將“伺候”這兩個字掛在邊上的？

　要知道，就算是“伺候”，那董鄂氏就算是有這個心，只怕湊到人家太皇太后跟前去，太皇太后都不要呢！

　“……”

　董鄂氏人不傻。

　一下子聽出胤禛話里的意思來了，就有點不高興，咬了咬，還想說話。

　榮妃卻不肯給董鄂氏這個機會了。

　忙開口，打圓場道：“董鄂格格鮮進宮，不了解宮里的況，好奇說兩句罷了。還請皇后娘娘和4阿哥，別放在心上。”

　佟皇后聞言，瞧了一眼榮妃和董鄂氏。

　榮妃這話，明顯是有幾分認錯的意思的，不像有些人，明知道自己做錯了，還死扛著不承認，想在那和稀泥！

　“我家阿玥大氣，從來就不是個計較的人，不放在心上，我自然不會在意。”

　佟皇后輕輕一笑，便將佟佳玥護在后，然后道：“當然啦。要是阿玥不高興了，我肯定也要幫的嘛。”

　他們佟家人，就是護短！

　……

　董鄂氏差點被氣哭了。

　不就是逞了兩句口舌之快嘛，到頭來竟然沒一個幫的！

　一旁。

　德嬪瞧著氣氛不是很對，心里也無奈，忙岔開話題，又說起了聽戲的事了。

　如此一來，眾人的注意力被分散了一些，才沒有繼續揪著剛剛的事不放。

　不多時。

　眼看著戲班子來了，要開始唱戲了。

　佟佳玥和胤禛坐在一塊兒，就預備著看佟皇后那兒點的《南柯記》。

　不過。

　佟佳玥坐好以后卻發現，德嬪好幾次回頭，都在看門口的方向。

　咦？

　佟佳玥正疑呢，忽然坐在胤禛和佟佳玥側的胤祚就喊道：“呀，溫憲妹妹來啦！”

　溫憲公主。

　佟佳玥聽見胤祚喊，這才想起來。

　也對。

　今兒德嬪生辰，溫憲雖然養在太后膝下，但怎麼說那也都是的兒，肯定是要過來的。

　“額娘。”

　溫憲來時，手里捧著好大的一束花，是鮮艷的月季花，像是剛剛摘下來不久的，好看得很。

　德嬪很是高興，忙起來，接過花兒的同時，就抱著溫憲，坐到了自己的邊。

　溫憲在德嬪懷里十分乖巧，就是路過胤禛和佟佳玥邊時，瞧見二人的同時，臉就稍微變了變。

　溫憲皺眉。

　像是在指胤禛，但眼神卻是停留在佟佳玥上的，忽然就問道：“額娘，你怎麼請了來呀？”

　德嬪一怔。

　顯然沒想到溫憲會忽然這麼問，便解釋道：“你不是喜歡吃甜甜的蛋糕麼？佟格格手藝這麼好，當然要請過來啦。”

　“再者，上回你六哥出事，佟格格也有幫忙呢。佟格格人不錯，才學也好。額娘想著，你倆多多來往，也是有好的。”

　德嬪盡力在說佟佳玥的好，同時也將佟佳玥的位置抬了上來，可不能再讓溫憲覺得自己高高在上，看不起旁人了。

　溫憲聞言扁扁，顯然不太認同德嬪的話，不過也沒說什麼。

　佟佳玥靜靜坐著，先是瞧了一眼溫憲，又看了一眼董鄂氏，心里默默嘆了口氣。

　怎麼哪哪都有人看不順眼呢，啥也沒做呀。

　正想著。

　佟佳玥側坐著的胤禛忽然出手來，就輕輕地在佟佳玥的手背上面拍了拍，像是在安的緒似的。

　一下子，佟佳玥心底里的那些不高興，就都煙消云散了。

　也是。

　沒什麼好不高興的。

　人一輩子，要接的人那麼多，要是樁樁件件的事都在意，那豈不是要把自己給累死了麼？

　顧好那些對自己好的人，就夠了。

　戲很快開始了。

　南柯記講的是淳于棼夢螻蟻王槐安國為南柯郡太守的故事。

　淳于棼創辦學校，興教勸學，扶持農耕，除夕縱囚，抑制豪強等事，贏百姓的尊敬信任和長久戴。

　但是，他一己的自律奉公，忠于職責，影響、改變不了場上鉆營逢迎，傾軋構陷，營私舞弊，貪污腐敗的風氣。

　最終，他選擇了放棄仕途競逐，棄回鄉。

　正所謂南柯一夢。

　他一番經歷到頭來不過是一場夢境，著實是讓人唏噓。

　佟皇后喜歡這出戲，無非也是覺得，人生如夢，活在夢里，便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了。

　旁人的議論，不必理會和在意。

　佟佳玥也有這樣的慨。

　故此即使是對戲曲沒什麼好，在細細品味南柯記當中道理的時候，也是能夠看得津津有味的。

　不多時。

　戲曲結束。

　德嬪瞧著差不多是時候了，就讓人將佟佳玥做的蛋糕拿了上來。

　蛋糕不宜放太久。

　這會兒趁著還是早晨，溫度不高，吃蛋糕正好。

　“這是佟格格做的蛋糕。”

　德嬪面帶笑容，就道：“上頭還畫了一顆壽桃呢，這壽桃我瞧著喜歡，可不許跟我搶。”

　“不搶不搶。”

　榮妃聽了，便打趣道：“今兒你是壽星公，當然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啦。皇后娘娘，您說是不是呀？”

　佟皇后自然不會破壞氣氛，便點點頭，將木頭刀子遞給了德嬪，就道：“德嬪，你來切蛋糕吧。”

　“是。”

　德嬪答應著，就開始切蛋糕。

　佟佳玥在旁瞧著，稍稍松了口氣。

　好在今兒這蛋糕做了兩層，不然榮妃帶了董鄂氏過來，還有忽然殺出來的溫憲，他們幾個，還真要不夠吃。

　蛋糕很快分好了。

　大大的兩層蛋糕，一下子不剩下多。

　佟佳玥這兒，便預備著將檸檬茶端出來。

　一共十杯。

　自己、胤禛、佟皇后、德嬪、胤祚、榮妃、董鄂氏再加上溫憲公主，還額外多了兩杯呢，數量上也是不差。

　正想著。

　佟佳玥剛把東西拿出來，一旁看熱鬧的董鄂氏就湊了過來。

　“佟格格的手藝真好呀。這檸檬茶看著黃黃綠綠的，就是不知道味道怎麼樣。”

　董鄂氏說完，笑的，直接就往佟佳玥面前走。

　佟佳玥蹙眉。

　這一桌子的檸檬茶，董鄂氏要是過來一個不小心，弄倒了怎麼辦？

　果然。

　佟佳玥這個念頭才剛剛在心里升起呢，董鄂氏還真的就腳下一，朝著佟佳玥面前的桌子，竟然就要飛撲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