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綿不想回國，吵著要去迪士尼樂園。

　去迪士尼是之前藍蘭提議的，原本是想等合同結束后，和南風一起帶去。

　現在藍蘭雖然不在，但是綿綿卻一直記著。

　南風的機票已經定好，正想順從改簽，厲南衍卻說：“你和麗莎先回吧，我和綿綿明天再回。”

　他的表淡淡，旁人看不出他和平時有什麼不一樣，但是南風知道，他還沒消氣，心里不有些無奈——怎麼男人一生氣都比人難哄？

　所以最終，回國的只有南風和麗莎。

　十幾個小時的飛行后，飛機降落在榕城機場，距離開時隔一個月，現在是四月下旬了。

　麗莎讓南風在機場門口等會兒，去把車開過來。

　南風正百無聊賴地低著頭，用腳尖碾著地上一個小石子，面前突然多了一雙黑的皮鞋，頓了頓，抬起頭，不偏不倚對上陸城遇烏黑的眼睛。

　他和是同一班飛機，不過在飛機上的座位離得遠，沒機會說上話。

　南風角一勾，帶上的萬年假笑：“陸董事長也今天回國啊，好巧。”

　榕城好像就是的舞臺，一回到這里，就墨登場，帶上虛偽的笑和故作的從容，在任何人面前游刃有余。陸城遇凝定畔的弧度，淡淡道：“thia小姐還記得我們在黎定的那個賭注嗎？”

　賭注？

　哦，那個賭喬森最后會跟誰簽約的賭注。（228）

　“記得。”南風坦然，“你贏了，我以后不會對任何人說‘我是南風’。”

　這是他當初提的要求，對來說其實沒什麼損失，所以認輸就認輸，也不在意，只是好奇：“你為什麼要用這個做賭注？”

　陸城遇只道：“你遵守就行。”

　眼里一哂，南風也沒什麼話好再跟他說，兀自將頭扭向一邊。

　陸城遇注意到腳邊的行李只有和麗莎的，厲南衍沒有跟一起回國？

　忖了忖，他問：“我跟你說的那些話，你想清楚了？”指的當然是他在酒莊說的那些。

　南風眼簾微垂，沒有看他：“我的事就不牢陸董事長心，你還是先顧好自己吧。”

　——先是東，然后是宋，現在是我！James，你還看不出來嗎？是有備而來，要我們全都去給俞溫陪葬！你再對心慈手下去，下一個要對付的人就是你！

　邁克爾的話自腦海中穿過，陸城遇別過頭看的側臉，眼里閃過一興味，不是怕，反而是……很期待似的。

　“到我了？”

　像玩多米諾骨牌一樣，從回國至今，那些曾參過追殺哥傷害過的人，都被個個撂倒，到現在，只剩下他一人。

　南風也笑，往他的方向走一步，和他的距離拉近，眼角挑起笑得三分七分冷：“怕了？”

　陸城遇忽然抓住的手，在他的膛上，同樣笑意溫溫：“我跟你說過，我的心臟在這里，你有本事就刺下來。”

　南風邊弧度依舊，但眼里卻沒有一點笑意。陸城遇忽然低下頭，在耳邊輕吐字：“我等著你。”

　熱氣在耳邊稍縱即逝，不等南風反應，陸城遇便直起了。

　宋琦已經把車開過來，他松開的手：“再見，thia。”

　‘thia’的尾音被他念得微卷，莫名有些曖昧的意味，南風目一冷，他已經轉上車。

　半明的車窗，他的側臉菱角分明。

　南風將被他握過的手，慢慢攥。

　……

　車上，陸城遇在閉目養神，宋琦將剛剛收到的消息稟報給他：“陸先生，蕭先生去了老宅。”

　陸城遇好像并不意外，眼睛都沒有睜開，只道：“去老宅。”

　……

　車子疾馳在道路上，一個多小時后，停在了古古香的建筑門前。

　老宅是陸城遇的父母的住，陸城遇長一邁走下車，門口的傭人彎腰問好。

　略一算，他有三年多沒有來過這里。

　上一次來，是陸夫人擅自取南風的羊水做DNA親子鑒定，他來警告他的母親，不要再做任何傷害南風的事。

　走到里屋，屋的溫度很舒適，他隨手將上的長風下來遞給傭人，只穿著的襯衫和馬甲走進客廳。

　客廳氤氳著茶香味，融著偶爾幾句說笑聲，好似其樂融融。陸城遇繞過玄關，目便落在沙發上的父子上。

　他先出聲問候：“爸。”

　陸恒止看了過來，許久未見兒子，一貫不茍言笑的臉上也放緩了些：“城遇也來了。”

　“剛從黎出差回來，想和爸說點公事，就先過來。”陸城遇的目和蕭晨一對，“沒想到大哥也在。”

　蕭晨端坐在沙發上，著他笑：“城遇這次出差忙了整整一個月，剛下飛機都沒有回陸公館休息，就又來找爸商議公事，真是勞。”

　陸城遇從容落座，就坐在蕭晨正對面，平靜而淡然：“大哥這一個月不也是忙前忙后，一空下來就來看爸，這麼有孝心，我當然要向大哥看齊。”

　他為什麼會出差一個月，他又為什麼會忙一個月，旁人聽不懂涵，他們自己卻心知肚明。

　蕭晨之前還只是懷疑，現在看，陸城遇果然已經知道小洋房那次是他在追殺他。

　陸恒止目在他們兩兄弟上來回一落，然后道：“古人說打虎親兄弟，你們是親兄弟，以后要互相扶持，陸氏我已經到你們這一代手里，要靠你們把陸氏長久發展下去。”

　蕭晨倒了杯茶放在陸城遇面前：“放心吧爸，我和城遇雖然這些年都沒有見過面，但我心里一直記掛著他，現在看到他好好的坐在這兒，心里也很欣。”

　茶杯和玻璃桌面相，發出細微清脆的聲響。

　好好的坐在這。

　六個字，說得彼此眼中都有稍縱即逝的冷意。

　陸恒止想起一件事，看向陸城遇：“聽說逸生辭職了？”

　“是，他回傅家了，辭職的事是我同意的。”

　陸恒止點點頭，隨口一說：“也難怪，傅家雖然兄弟姐妹眾多，但只有逸生和他兩個哥哥是正統，傅家的擔子遲早要他來擔。”

　蕭晨角帶著漫不經心的笑，抿了口茶，茶杯恰好擋住他邊的冷意——正統？只有正統才擔得了繼承家業的擔子麼？

　陸恒止提議：“逸生離職后，他空出來的職位非同小可，委任一般人想來你也不放心，我的意思是，既然阿晨已經回國，倒不如就給他負責，你覺得呢？”

　陸城遇面不改，抬眸看向蕭晨，后者角釋著輕弧，將手中的一杯茶喝完。

　他們兩兄弟雖然暗地里斗得如火如荼，但明面上的功夫卻都默契地做得很足，這個要求既然是陸恒止提出來的，陸城遇自然不會反駁：“好。”

　蕭晨來老宅的目的就是這個，此刻已經得逞，笑意也比剛才濃郁：“城遇放心，我一定會盡全力把工作做得盡善盡。”

　陸城遇淡淡：“說起來，這個職位給大哥的確最合適，逸生離職前主要跟進的項目就是城北的新別墅區建造，大哥為這個項目做了那麼多準備，想來也沒有人比你更清楚細節。”

　蕭晨眸子一閃。

　陸城遇接著道：“只是大哥剛回國，國很多人世故還不了解，不如這樣，我把宋琦暫時調給你當書，等將來大哥徹底悉業務，再重新招聘書。”

　原來是在這里等著他。蕭晨從容不迫：“董事長的書，我怎麼敢要？”

　陸城遇搬出陸恒止剛才的話：“都是兄弟，有什麼不敢？”

　“宋琦跟在你邊那麼多年，突然離開，恐怕你也會不習慣，到時候耽誤工作就不好，所以還是算了吧。”蕭晨再三拒絕，態度雖然客氣，但是語氣強，若是陸城遇再把人塞給他，場面上就不好看了。

　蕭晨篤定陸城遇不會，而事實上，陸城遇也的確不會：“既然兄長真的不想要，那就算了。”

　蕭晨重新靠回沙發背上，眼里是一抹得逞的得意。

　陸城遇沒有任何表變化，垂眸抿了口茶，卻在放下茶杯時，又提議：“那就讓桑榆跟著大哥吧。”

　蕭晨笑容一僵。

　“伊生垮臺后，我一直想讓桑榆回陸氏上班，只是沒想好給什麼職位，現在看，暫時給大哥當書也很合適。”陸城遇溫溫漠漠，“桑榆之前也負責新別墅區，也了解這個項目，而且這幾年也在國外，和兄長一定有很多話題能聊。”

　斬斷他所有退路般，他最后還加一句：“兄妹之間，客氣什麼？”

　陸恒止也覺得有道理：“那就讓桑榆跟著你大哥吧。”

　話已至此，蕭晨已經沒辦法再拒絕。

　這時候他才明白過來，陸城遇打從一開始，就是想把夏桑榆安排在他邊，先提出宋琦為的就是給他拒絕的機會。

　他拒絕了一個，總不能再拒絕第二個。

　而且夏桑榆是他的妹妹，有更多明正大的借口隨時隨地跟著他。

　笑容一寸寸冷冽下來，蕭晨凝著陸城遇。

　陸城遇始終云淡風輕。

　蕭晨也笑了：“好，我一定會和桑榆好好合作，跟AS、上古那邊好好接洽，”他刻意的一頓，他站了起來，聲音放輕，暗示著什麼，“一定和thia小姐，好好通。”

　說完，他對陸恒止說：“爸，我還有事，先走了。”

　陸城遇凝視著他離開的背影，無波無瀾的眼眸，有那麼一秒激起波濤，不瞬又恢復如常。

　……

　蕭晨走馬上任第一天，便帶著夏桑榆去AS開會。

　南風昨晚已經知道蕭晨拿到副總的職位，看到他來也不是很意外，只是跟在他后的夏桑榆讓有些詫異，不過轉念一想，也明白了——這麼重要的職位，陸城遇怎麼可能放心完全給蕭晨，夏桑榆是他安排來監視蕭晨的吧？

　蕭晨西裝革履，走上前來：“thia小姐。”

　“蕭總。”

　雙方友好握手，南風抬眸和他眼里笑意撞上，只是禮貌微笑，手引著會議室的方向：“請進。”

　……

　會議持續了兩個多小時，結束后，蕭晨支開夏桑榆去拿文件，自己則跟著南風進辦公室。

　南風在辦公桌前坐下，他開口就問：“陸城遇和傅逸生真的決裂了？”

　南風攤手：“我不知道。”

　蕭晨在對邊的椅子坐下，手里裝著鋼筆，思索：“如果他們真的決裂，陸城遇就等于了一條胳膊，對我們來說是一件好事。”

　陸城遇之所以能在榕城只手摭天，也和傅逸生背后的黑道勢力息息相關，如果兩人決裂，他毫無疑問會元氣大傷。

　南風忖了忖，道：“我親眼看見傅逸生開槍打死了邁克爾。”

　邁克爾是陸城遇要保命的人，但傅逸生卻當面把人打死，這樣直接的對立，應該是他們之間的第一次。

　蕭晨挑眉：“那也不代表他們就是真的決裂，或許是故意演戲給我們看，讓我們以為陸城遇已經孤立無援，然后出破綻。”

　南風蹙眉，這也不是不可能，畢竟他們是二十幾年的兄弟，說斷就斷，也有點難以置信。沉思著靠回椅背，還是搖頭：“所以我說我不知道。”

　蕭晨用鋼筆抵著自己的額角，想了一陣，然后彎：“沒關系，過段時間就能確定。”

　南風覺得他這句話說得很別有深意，似乎想要做什麼，心下不好奇，正要詢問。

　這時有人敲門：“蕭總。”

　是夏桑榆，來提醒蕭晨該走了。

　蕭晨不在意地起：“thia小姐，我們下次再聊。”

　“我讓書送你們。”南風跟著起，對麗莎示意。

　夏桑榆落后一步，南風想了想，喊了一聲：“夏小姐。”

　夏桑榆本來是不想理南風的，但聽到喊，還是不自地停下腳步。

　沒想到的是，一回頭，面前就多了一張紅的卡片。

　‘訂婚請帖’四個燙金大字映著南風笑意微微的臉：“我下個月一號訂婚，如果有時間，歡迎蒞臨。”

　“……”夏桑榆完全愣住，訂婚？？

　南風心補充：“只是訂婚，不收份子錢。”

　夏桑榆雙手拿著那份請帖，眼神有點發愣，喃喃地說：“……你、你真的要嫁給別人？那城遇怎麼辦？”

　南風一拍額頭，才想起來似的，從屜里又拿出一份紅請帖：“哦，對，也麻煩你帶一份請帖給陸董事長，不過他那麼忙，想必將來也是沒有時間來參加的。”

　夏桑榆看著那紅得刺眼的卡片，忍不住一喊：“南風……”

　南風微笑：“我是thia，夏小姐還有什麼事？”

　“……”夏桑榆張了張，看著容貌一如往昔，但氣質卻完全是換了一個人的南風，一時無話。

　“如果夏小姐也沒時間來，我也不勉強。”南風又笑著說。

　夏桑榆咬咬，心里憋著一氣，卻不知道該怎麼說，到最后只能自我發泄地一跺腳：“你將來一定會后悔的！”

　南風角的淡笑轉濃。

　后悔？

　？

　呵。

　怎可能？

　……

　從AS離開后，夏桑榆跟著蕭晨回了陸氏，趁著午休的時間，帶著那兩份訂婚請帖去了董事長辦公室，直接放在陸城遇的面前。

　“要跟別人訂婚了。”盯著他的臉說，想看他會有什麼反應，然而陸城遇只是將視線往請帖上一掃，停頓了三五秒就移開，完全看不出任何緒，就好像不在意一樣。

　忍不住強調：“南風要嫁給別人，你也不在乎嗎？”

　陸城遇將請帖拿開，手上的鋼筆快速在文件上寫下幾個字，嗓音清淡：“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