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在繡品廠窗子的時候，顧正東蹭了一臉的黑灰。他自己不知道，又東抹西抹的，他就是頂著這張大花臉穿過人群，一路騎自行車回家的。

他想這就是大型社死現場吧。

怪不得霍小是那副表，可能是裝出不在乎他的樣子，可是又憋不住笑，最后只能落荒而逃了。

這是顧正東不按套路出牌了。

小強搶著給他打了一盆洗臉水，顧正東嘩嘩洗了半天，又打了香皂，抬頭時確見拿著巾等在一邊的不是小小，是杜君生。

他學著小小的樣子，手拿著一條白巾，一本正經等著顧正東洗完臉，這才遞上去。

顧正東汗，要是杜老知道他的寶貝孫子做這個，不知作何想。

“吃了沒？”門口傳來大剛的聲音。

顧正東想起來說過讓他沒事兒過來蹭飯的話，這小子倒是著急，來得快。

大剛也沒空手，拎著一袋子白膘子魚。這是本地特產，魚呈銀白，扁平，煎著吃最香了，只是產量不大。

這一袋子足有三斤，白拿出一個洗盆，倒進去，加上水，有幾條活的搖頭擺尾游起來。

四個孩子跑過來，圍著盆看魚。

白另外拿了個盆過來，把死魚撈出來。只見拿過一把銹跡斑斑的鐵剪刀，坐在小馬扎上，刮鱗開膛破肚一氣呵，轉眼就把魚收拾出來了。

“都做了吧，這魚養不活的，你們喜歡，明天我給你們弄點泥鰍過來，那東西皮實，怎麼也養不死。”

顧正東進廚房看了一眼，就是家常菜，拌了一個涼菜，醬了一個茄子，又拌了一個豬肝。

雖然大剛加了一個魚，也不太足，大剛的飯量大。

他出門對白說，“大娘，這魚別煎了，我去買點牛，我們去江邊烤吧。”

沒等大人說什麼，孩子們都跳起來。

“去江邊吃烤嘍！”

這樣一來，顧正東就覺得什麼都值得，有錢難買開心。

大剛就是奔著吃好吃的來的，也不客氣，坐在椅子上等著顧正東去買。

這時東北的家庭烤正是方興未艾，一家接一家的烤店如雨后春筍開起來不說，賣牛羊的店面也都新添了項目，免費拌。

“來哪塊兒？”店主熱招呼，手里拎著刀，只等顧正東示下。

“肋條來一刀，點的，再來塊鷹眼，有老人和孩子。”顧正東一開口，店主就知道是行家，手起刀落，切了兩塊下來。

店主心細，把兩塊分開切片，用現的拌料拌了一下，最后又拿出一個洋蔥，切放，這是烤的靈魂。

“蘸料來兩袋。”顧正東說著開始掏錢。

蘸料也是東北特制的，在南方本看不到。

這和燒烤醬不同，是花生碎和芝麻孜然面包渣等合的，能提升牛的香味。

出了店，顧正東又買了洋蔥蘇子葉地瓜干豆腐，反正在東北，萬皆可烤。

他回到家時，大剛已經出去買了一箱啤酒回來，順帶還有一箱大白梨飲料。

孩子們一人抱一瓶，都喝打嗝兒了。

白和嫻姨明顯有些不悅。

顧正東忙打圓場，讓大家搬餐和食材到小三車上。

大剛蹬著車，顧正東抱著小小，白抓著龍龍，嫻姨領著杜君生，小強跑前跑后的逗著那三個孩子玩笑，一家人熱熱鬧鬧到了江邊。

夏天的傍晚，江邊燒烤的人家很多。

多半是住得近的，一個自制的小鐵爐子，上面放著鐵烤盤，把拌好的放上去，滋滋作響，香氣四溢。

大壩下邊有一水泥平臺，半圓形的，正好適合烤，一邊吃一邊看江景。

顧正東找了個地方，把三車停好，一家人開始生爐子開始烤。

車上放了幾個小馬扎，不夠用，好在孩子們都不了，也不認真吃，跑來跑去的。

大剛和顧正東一人一瓶啤酒邊聊邊喝。

白和嫻姨留心看著孩子，不許往欄桿外跑。

旁邊烤的也是一家人，看著顧正東弄個三車拉東西，滿眼的羨慕。

“哥們有沒有蒜？”那家的男主人搭話兒。

大剛一搭手扔過去一頭蒜。男主人接過謝了，轉拿過幾串穿好的心。

“謝了哥們，這酒多喝不完，拿兩瓶過去！”顧正東也招呼道，不顧大哥阻攔，了塞了幾瓶啤酒過去。

那家的孩子也和龍龍他們跑到一玩，儼然了老朋友。

東北人都有社牛B癥，這都是小意思，隨便聊聊，都一家人了。

來來回回，熱鬧一陣子，顧正東和大剛才消停喝起酒來。

這時夕已經沉沉落下，鋪了半江的金，極了。

江風習習，把一天的酷暑吹盡。

顧正東愜意地仰頭灌了一大口酒，龍龍跑過來。

“爸爸，不要喝多了！”

他有些擔心。

“放心，爸爸不多喝。”

“爸爸，我要吃這個。”小小說不好心是什麼，用小手一指，張開小等著顧正東喂。

顧正東忙夾起一個心，吹涼了才敢喂給小小吃。

小小的表有些不可琢磨，好像不是很喜歡心的味道。

“我也要。”杜君生也湊過來，語氣帶著不自信，又回頭看小小的表。

顧正東如法炮制也喂了他一個。

杜君生從小到大生活都很致，難得吃這種野生的東西，還用，直接要了一串心去吃。

顧正東品出來了，杜君生這孩子，很缺。看著他盡爺爺的寵，又生活在富貴鄉里，什麼也不缺。

可是正常人家孩子有的母，他就沒有過。所以總有些不自信，不經意間流出來，讓人心疼。

“這又哪收的？你越收越多。”大剛剛就看杜君生眼生，這才問道。

“是嫻姨的親戚。”顧正東可不敢說出杜君生的世，有點嚇人。

“那邊是不是出事了？”旁邊的大哥突然站起，向江面看。

剛才那邊有一葉小舟，上面有幾個年輕人又笑又鬧的。

現在好像聲音不對，有人在呼救。

顧正東和大剛也站起來，向江面看去。

今年水漲得不大，可江面還是比平時高出很多，水流也湍急。

他們借著夕最后的影看過去，江面上有個黑點，起起伏伏。

有人落水了。

顧正東毫不猶豫地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