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搬進去還不算完，原來宅院也得全清空，裝得像沒人住著才好。

于是周老太擼起袖子，帶人忙了一整宿。

直到了夜，大家伙兒都腸轆轆了，周老太這才坐下了口氣。

“娘，咱們三家該搬的都差不多了，剩下的等明個兒白天再清理吧。”周老三著疲倦的眼睛，過來詢問。

周老太也怕眾人熬不住。

尤其是那白家老大和老二，最重的活兒都被這倆壯漢給包圓了。

小半天下來，哥倆愣是穿廢了四五雙鞋子。

“嗯，是該歇歇了，大人們都還沒吃飯，孩子們也不過拿點零兒勉強墊肚，一會兒讓你媳婦兒烙幾個白面餅子，再把晌午剩的菜熱一下，上老村長父倆還有白家，咱們吃飽了再睡。”

很快，宋念喜和巧兒便熱好了兩道菜。

又做了面餅、蒸了一盤紅油鴨蛋、和五六條咸魚。

老村長、云秀和白家三兄弟聞著香味兒，都不用周家喊，就拿著板凳都過來了。

小小的土院，放上一張桌子。

帶著味兒的飯菜熱氣飄在空中，得人食大開。

這沒咋收拾的院子雖尚顯荒涼，可三家人在一起，越吃得越香，倒也添了幾分熱鬧的煙火氣。

早些時候，綿綿啃了幾塊小紅豆，現下最不的就是了。

也不咋正心吃飯。

就摟著個小碗坐在邊兒上，小牙兒賣力地啃著鴨蛋黃。

蛋黃噴香可口，大人們又只顧吃干糧和菜，于是這些切開的咸鴨蛋就了綿綿的零食。

綿綿啃完一塊蛋黃，就把咸的蛋清藏在碗下，沒一會兒就藏了一座“小山”。

這麼明顯，周老太哪里能看不出來。

不過老太太也偏寵孫兒。

只是怕吃咸著了，倒了一大碗涼白開來。

“那蛋清不吃留給你爹早上就面糊吃。蛋黃也怪咸的，多喝點兒水，晚上要是憋尿了，就喊起來給你把著。”

周綿綿一看，趕給蛋清倒騰出來，真留給爹吃。

一旁的四郎見了也想學妹妹。

摳了兩塊蛋黃，剛要把蛋清丟了，就被周老三一筷子敲在手上。

“不許挑吃的，兩樣兒一塊吃，不然都不許吃。”

四郎小手，只好趕聽話。

最后還是綿綿看不得四哥流口水，明正大地幫他掩護了下。

這小子才多吃了兩塊鴨蛋黃。

最后沾了一手的鴨蛋紅油，得四郎不停嗦著指頭。

夜深了，老村長他們也都回去歇著了。

小綿綿打量著這陌生的地方，嘆了口氣。

有點懷念自家的大炕，和的小暖閣了。

宋念喜憐地瞧著閨：“這孩子沒啥神，許是換了新住不習慣。”

“忍忍就過去了。”周老三心疼道。

很快，烏云散開，半彎月高掛空中。

淺白的映照在大地上。

小小的一方農家土院，被照得也多了幾分溫馨。

周綿綿的心里得勁兒了些。

抱著的脖頸進了正房。

這房子空閑已久，難免有子霉味，且只有兩間寬敞的屋子，一間外屋，和一間柴房。

周老太反復收拾了，最后由和綿綿還有老三兩口子住。

余下的西屋給周老四兩口子和四個孫子們住。

這一宿過后，天大亮了，眾人都忙得腳打后腦勺。

小綿綿也幫不上忙，只能在新家里先適應一下。

順便去附近溜達溜達。

晌午前，鄭巧兒先回來做飯。

天氣越發涼了，綿綿換上了厚實些的薄襖，一的淺黃，給這秋日添了一道活潑。

綿綿出了屋子，實在閑得無聊，就先在院子里摳了會兒泥玩兒。

又趁著四郎不留意，把泥便狀，放在他小腦瓜頂上。

等進屋時，正好看見巧兒撓頭，發愁不知該做些啥飯菜。

于是周綿綿就隨手給了點食材。

一小把香椿，兩個胡蘿卜，一小簍子螺螄，外加幾茭白。

看著鄭巧兒的臉歡喜多了后，周綿綿也放心地出了門，想去原來的家那邊，瞅瞅他們又在忙些什麼。

眼下，周家暫住的房子在村子的北邊，離那楊家和鄭家不遠。

綿綿自己溜達著，后難得沒有幾個哥哥做尾。

走了兩步，腳底下進了石子兒，于是只能扶著個大石頭蹲下，自己了鞋子，撅著小后背認真地倒石子兒。

正好這時，那楊婆子剛從山上下來，一時尿急，就蹲在犄角旮旯里方便了一下。

眼下瞧見了綿綿，這婆子趕拽著腰起。

“乖丫頭，你咋在這邊兒，你他們呢？”楊婆子瞅著旁邊也沒個大人。

索也輕視了這孩子，趕趁機套話。

“對了丫頭，今兒你家那邊靜大，這是要干啥啊，還沒老村長他們，這一趟一趟倒騰著東西，可是有啥大事。”

周綿綿磕著鞋底兒，小眼神一甩。

就盯住了楊婆子手上的一片焦黃。

這可給孩子惡心到了。

綿綿嫌棄地癟癟：“姑，你手有尿。”

楊婆子一看，嘖嘖兩聲，把手隨意往服上抹了抹。

“你這孩子眼睛倒尖。快跟姑說說，你家就是忙的什麼呢？”

按理說，這逃兵造反一事，本該告訴楊家、鄭兩家。

可依著楊婆子的子，要是知道還不知道怎樣上躥下跳，反而壞事。

橫豎這婆子又不出村，知不知道已經無所謂了。

于是綿綿假裝不懂，趕快穿上小翹頭鞋。

“啥呀，綿綿不知知啊，姑咋不去問我呀。”

楊婆子咂舌：“要不是你不肯說，俺也懶得問你個丫頭片子啊。”

都不說，綿綿自然更不說。

這小家伙忙起，囫圇地理了理裳，就邁開步子要去找了。

看這孩子一副啥都不懂的模樣，楊婆子又忍不住瞄了眼那雙小鞋，頓時起了貪念。

這雙翹頭履可是花綾做的鞋面子。

鞋邊上了一圈貝珠，咋說也能值個三五十文。

最要的，是上面滿是桑蠶的繡線，閃著和的澤，一看就是鎮上賣最貴的那種。

楊婆子的心里。

忽然抓了把沙子，丟在了綿綿的腳上。

“唉呀綿綿啊，你看你鞋面子臟了。”楊婆子一驚一乍地撲到了鞋子上。

手上一使勁兒，就給那貝珠的線扯松了。

周綿綿一看著急。

趕彎腰給珠珠撿在手里。

只是楊婆子已經先撿走兩顆，綿綿只能鼓著小臉兒跟要。

“姑，珠珠給綿綿，不然綿綿現在就去告訴！”

楊婆子攥不給：“告你干啥？你弄壞了這麼貴的鞋子，不怕你揍你啊，快把鞋子了給姑，姑給你上。”

拿了這雙小鞋，回頭就可借著幫忙補的由頭，趁機上幾顆珠子，再些好線昧下。

回頭用在自己的裳上，豈不漂亮！

可綿綿哪里看不出的賊心。

小圓臉兒立馬拉了下來！

“綿綿不用你補，快給綿綿穿上！”

楊婆子看這孩子不聽話，也哼道：“你這丫頭呀，姑是為了你好！你看你這鞋子都破了，小姑娘家的哪里能穿著破鞋出門，不怕將來真破鞋啊！”

這麼惡的話，綿綿哪里聽不出。

眼看著楊婆子扯手還給另一只小繡鞋也拽下。

放在懷里個不停。

鞋面上的繡線被這婆子的手繭刮起了。

給綿綿又氣又心疼。

周綿綿力氣小，拿不回鞋子。

于是故意道：“那就麻煩姑了，不過綿綿家里還有好幾雙破的，你幫著一起了，可好？”